第132章 幻境之塔
霍厄斯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或許是幾個小時，或者是幾天，但是在他的意識之中流淌的時間卻過去了很久很久,像是沉澱在了一片膠著的液態之中,怎樣都無法清醒過來。
似乎有很久都沒能體會到真正安心的沉睡感了。
霍厄斯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睡覺過了,上一次或許還是吉兆在身邊的時候……對，每次吉兆出現在他的身邊時，他總是能稍微安心一點。
因為從小到大都鮮少會依賴別人，霍厄斯也習慣性什麼事情都獨自處理。吉兆算是少數能夠讓他去依賴的人，因此也只有在他的身邊時自己才會稍微安心一點。
可是今天似乎是個例外。
霍厄斯很少見的,陷入了絕對安穩的睡眠。
……
「這可真罕見啊,林恩。」弗雷微微勾起唇角,他的手指把玩著霍厄斯的一縷黑髮，聲音有些漫不經心。
[你真無聊。]林恩的聲音像是摻雜了冰，帶著很明顯的不爽感。
「難道不是嗎？我還以為你在經歷了這麼多人的背叛之後，起碼會對其他人稍微警惕一點。」弗雷支撐著自己的臉，他依舊沒用動彈原本的動作，好讓霍厄斯稍微舒服店睡在他的腿上。
霍厄斯睡著后比想象中還要平靜，蒼白的臉被埋在黑色的髮絲之中，呼吸均勻平穩,甚至顯得乖巧了不少。
起碼比起每次見面都對他冷著一張臉的時候要乖巧了不少。
弗雷甚至嘗試著用手指去玩對方的頭髮，換做平時霍厄斯估計就是一巴掌上去了，今天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估計以後也不會有了。
雖然被林恩評價[幼稚],但是對於弗雷來說,林恩的評價從來都不重要。
[別想了,霍厄斯怎麼樣都不可能相信你的。]林恩得意洋洋地說著,
[你欺騙過他一次，霍厄斯這樣心思敏感的人，不會相信一個欺騙過他的人的！！]
「可是他在我這裡睡覺哎。」弗雷笑道。
[那還不是因為相信我！！]林恩哼哼，[別妄想了！霍厄斯不可能相信你的！他討厭你，你就別再自討沒趣了。]
「……噗。」
至於和林恩的對話，弗雷作為一名相當厲害的S級精神系法術印章持有者，用精神力對話也不是什麼難事。
不過林恩這樣的反應倒是很有趣。
「你真是很讓我意外。」弗雷漫不經心道，
「你知道嗎？你現在就想是一隻主人被人摸了的貓炸毛了，你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變化呢……」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信任霍厄斯的？林恩？因為什麼？因為他對你的態度？」
[你到底在說什麼？？]林恩不解，
[算了，我也懶得和你說，反正和你說話的結果都是不愉快……切，真的是，我也不明白霍厄斯為什麼要和你合作，明明你這樣的人完全不可信……]
「因為[強大]吧。」弗雷聳聳肩，「我很強，所以就擁有利用的價值。霍厄斯從來都是個懂的權衡價值的人，他和你這種沒有腦子，只知道用本能行動的傢伙可不一樣。那傢伙比我想象中的要聰明很多，否則他早就死了。」
[你自己不也是在利用他嗎？]林恩不滿道。
「難道你不是嗎？」弗雷懶散地依靠著背後的水泥牆，慢吞吞道，
「雖然你現在或許是有著想要幫助他的心理，但是你一開始難道不是沖著要奪取他身體的想法去的嗎？」
[……]
「人都是自私的，這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弗雷慢吞吞道，
「不如說，像霍厄斯這樣的笨蛋可是很少見的，這傢伙可是做了相當之多的驚世駭俗的事情啊……」
[所以你又打算幹什麼？]林恩打斷了他的話，
[你要像對待我這那樣對待他？？]
「你怎麼總是把我想的那麼壞？」弗雷有點委屈，
「我當初殺了你的原因，你自己也應該很清楚吧？你那個時候的意識已經在崩潰邊緣了，如果我不殺了你，你只會做出更糟糕的事情。」
「林恩，獲得了力量就必須接受獲得力量的代價，我想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霍厄斯難道不知道嗎？？]林恩道。
「他當然知道。」弗雷淡淡道，
「所以他才決定要去這麼做。不是嗎？」
[……]
一時間，空氣似乎變得沉重極了。兩人短暫性地陷入了沉默，似乎都不是很想和對方說話。
說到底，就算曾經是朋友，但是林恩和弗雷之間早早就出現了一道不可分割的牆壁。即便林恩知道弗雷殺死他是被迫之舉，但是被背刺的痛依舊無法輕易緩和。
有些東西不是時間就能修復和彌補的，出現了裂痕的感情，想要修補也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所以呢，你打算怎麼做？]
很久之後，林恩才再一次開口道。
「我？我的選擇當然是幫助他了。」弗雷淡淡道，
「確實，開始的我是抱著樂子的心態接近他的，畢竟我開始並不認為霍厄斯能夠做什麼，我甚至覺得他或許會做的比你還差。可事實上他做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多了。」
「無論是受到擁戴，還是受到排擠，他從未動搖過自己的想法。他一直都很堅定，這就是最為難得的事情，不是嗎？」
[你說的好像我做不到似的——]
「你確實做不到。」弗雷笑了笑，「林恩，這個世界上除了祂，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你表面上或許並不在乎，可你實際上就是很在乎其他人對你的想法。你或許能夠堅定自己的道路和信念，但是比起無視那些落在你身上的視線這件事，霍厄斯可做的比你好多了。」
「還有，其實我也很好奇……你最開始願意幫助霍厄斯，是因為想要奪取他的身體吧？你現在還有這種想法嗎？」
[……]
「明明現在霍厄斯的精神力量也很虛弱，你想要趁虛而入，將他的精神力擠出去也不是不能做到的事情。」
弗雷的手指依舊穿梭在霍厄斯柔軟的髮際內，似乎完全不擔心自己說話的聲音會被聽到，
「你不打算動手嗎？這可不像是你的為人啊。」
[別把我說的那麼無恥！！]林恩怒了，
[我又不是你！！是的，我確實很需要一具身體，但我不是乘人之危的混蛋！！更何況我現在就算搶走了又能怎樣？霍厄斯能夠打敗K，我可不一定能，如果K想要做什麼，想奪走霍厄斯的身體，分明是霍厄斯本人對付他更有效率吧？]
[我又不著急這一時，遲早！我一定會奪取他的身體的！！]
「行，那我就假裝信了。」弗雷笑地更開心了。
[嘖，和你這傢伙說話果然不能讓人心情愉快……]
不如說，林恩就沒有一次能夠說服過弗雷的，這兩人雖然關係還可以，但是他們之間的矛盾似乎從未減弱過。
林恩不再言語了，而弗雷也陷入了有些無聊的境況。他其實有想過要不要用精神力進入霍厄斯的思維世界里玩玩，但是想了想還是沒有那麼做。
畢竟霍厄斯現在已經很累了，他這樣做也會讓對方的精神負擔加重，而他向來是個很為同伴著想的人。
只是……
黑髮的青年眉頭似乎一直緊皺著，看上去狀態也不是很好的樣子……
最重要的時候，似乎從某個時間段起，他的呼吸似乎變得有些凌亂，表情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這是怎麼了？
弗雷嘗試著用手去觸碰對方的額頭，卻被霍厄斯下意識一巴掌打開。
「別碰……」
黑髮的青年微微睜開眼睛，語氣聽上去有些嘶啞，更多的卻是有氣無力。
「我沒碰。」弗雷沉默半晌，繼續道：
「你看上去可不太好哦，生病了？」
……
空氣陷入了詭異的平靜。
其實這也不奇怪，一個人經常被迫在高壓的狀態下，忽然放鬆下來，原本不適應的感受也漸漸浮現起來了。
從弗雷遇到霍厄斯的時候，他就注意到霍厄斯的狀態有些不對勁，沒想到他居然真的生病了。
「我不知道。」霍厄斯平靜地說著，他只感覺自己的眼皮在打架，隨時可能會再一次昏睡過去。
他嘗試著想要坐起來，但是身上酸軟的感覺讓他很難動彈。黑髮青年臉上的表情僵持了一秒，又艱難地躺了回去。
「有水嗎？」很久之後，霍厄斯才輕輕地問道。
「我找找……」
弗雷很快在自己的身邊找到了一壺水，他本來想扶著霍厄斯起身，可對方依舊是自己接過了水壺，掙扎著坐了起來，將水壺裡的水一飲而盡。
「謝了。」霍厄斯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只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在嗡嗡作響，眼前的場景也不能看的很清楚。
「我覺得，你不應該繼續行動了。」
望著黑髮青年很是牽強的樣子，弗雷的表情也嚴肅了不少，
「偶爾休息一會沒事的，你才休息不到一個小時，你完全可以再休息一會。」
「我知道。」霍厄斯輕輕地咳了咳，那雙暗紅色的瞳孔似乎變得有些恍惚，但是很快還是變得堅定了起來，
「不過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的，我們在這裡等著，你就確定K不會有所行動？」
「K如果立刻對你動手了，你能保證自己活下來？」弗雷不解道。
「我不知道。」霍厄斯道，「我打算直接把身體交給林恩。」
「你瘋了！？你知道你自己現在變成這樣，不就是因為太過頻繁地將身體交給林恩嗎？？？」
弗雷睜大了眼睛，即便他並不關心霍厄斯本身的狀況，但是對方這樣的行為還是讓他感到不解。
「我當然知道。」
霍厄斯緩慢地說著，似乎連多說一句話都變得很吃力。
他輕輕拽著自己的衣服，臉上的表情動了動，最終還是繼續道：
「不過，如果我出手，我依舊有把握能夠幹掉K。在那之後，什麼都不是很重要了。」
「……我有時候真的不知道你的內心在想什麼。」
弗雷沉默半晌，才繼續道：
「好吧，我尊重你的一切意願，那你現在想要知道什麼？」
「告訴我，關於那座黑塔……你到底知道多少？」
霍厄斯大概也知道，弗雷內心裡一定清楚很多事情。他潛伏在城市太久了，很多事情對方都比自己要清楚的多。
關於那座莫名其妙出現的塔，弗雷也沒有表現出很驚訝的樣子，很明顯，他對此並不會感到意外，甚至是早就預料到了這座塔的出現。
「很聰明嘛。」弗雷半托著下巴，臉上露出了一點笑容，
「確實，我對這座塔的出現並不會感到意外，因為它原本就會出現，並且會作為平衡城市的存在而存在。」
「平衡城市？」
霍厄斯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陽穴，努力讓自己的思維跟上對方的話，
「平衡城市……是什麼意思？」
「準確點來說，這個世界的發展本身就是不平穩的。」弗雷開始解釋，
「就算是祂，也很難去平衡這種忽然出現的發展。正因為如此，才會出現了幻境之塔。」
「你可以理解為[力量的調控器]，幻境之塔，遺產之力，以及神之力，這些都是祂留下來的東西。這三者曾經在我，林恩，和黑公爵三個人的手中。」
「林恩自然是獲得了遺產之力，你也應該恆清楚這一點。幻境之塔，最開始祂是想要交給黑公爵的，但是黑公爵拒絕了祂的饋贈，因為他只想要遺產之力的力量，而不是力量的調控器。」
「至於我，原本是應該繼承神之力的，也就是凈化一切的力量……」
沉默片刻后，弗雷才繼續道，
「但是我也拒絕了。」
「為什麼拒絕？」霍厄斯覺得有些奇怪，「獲得了凈化的力量，你難道不應該會更加強大嗎？」
「我本身就已經足夠強大了，我不認為自己需要更多的力量。」弗雷聳聳肩，
「最重要的是，那個時候的祂，其實已經處於相當虛弱的狀態了，如果我拿走了神之力，那麼祂很可能會直接隕落。」
「我希望祂能夠好好活著，僅此而已。」
只有這句話，弗雷沒有撒任何的謊。
從小到大，如果一定要說的話……他唯一在乎過的人，恐怕也只有祂而已。
弗雷自認為他是個薄情的人，鮮少會對其他人產生任何感情。就算是林恩，那一點微薄的友情也很快就在背刺之中消散了。
但是祂是不一樣的。
弗雷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從小就沒有家人，也沒有任何重要的人。在被神明領養之前，他也未曾感受過所謂的溫暖。
他想要擁有力量，想要活下去，想要得到重視……想要獲得自由活下去的權力。
祂給了他一切，甚至慷慨地將自己最為重要的部分全部分割了出去。
祂的存在似乎只是為了給予和饋贈。可弗雷是個自私的人，他不希望神明為了這一切而做出奉獻，他更希望神明能夠好好活著。
可對此，神明只是對他笑了笑，道：
「這一切都是遵從造物主大人的安排，在造物主大人蘇醒之前，我必須維持這個世界基本的運轉。」
……造物主大人是誰？
弗雷不知道，也不是很想知道。
那個造物主怎麼樣都好，反正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也不重要。
可是神明在意。這就讓他不得不去關注這方面的事情了。
時至今日，弗雷也依舊不認為那位[造物主大人]有多靠譜，即便他知道眼前的霍厄斯很有可能就是傳聞中的那位[造物主]，可是他實在是太弱了，即便他的意志很堅強，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意志力就能解決的事情。
而K，明顯就是這個世界的變數。
很多年之前弗雷就注意到了，K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在為了一件事情做準備。
他想要成為[造物主]。從他開始偽裝成信徒，嘗試著去接近討好神明，亦或是挑起不同種族之間的矛盾，又或者是嘗試著去尋找可能得到遺產之力的辦法。
可惜——全部都失敗了。
弗雷一直以旁觀者的身份觀察，他倒不是不能去阻止，而是沒有辦法阻止。他和K之間也經歷過幾次交鋒了，而每一次都是以極為棘手的狀態結束的。
兩人之間從城市交鋒到暗巷，也未曾分出個勝負來。K似乎知道很多事情，包括他本身的一些秘密，也讓弗雷感到分外好奇。
K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偶爾得知了這個消息。
可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又是從哪裡來的？？難道還有另外一個世界？？
……
總而言之，當弗雷將這些情報告知於霍厄斯時，後者的臉上並未出現驚訝的神情。他似乎對於這件事不感到意外，只是閉上眼睛，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知道了，謝謝你。」
「不用客氣。」弗雷半托著下巴，漫不經心道，
「我幫助你，是因為你有阻止K的可能。畢竟我也不希望K能夠勝利，我很討厭他，也希望他能夠早死早超生。」
「我會努力的。」霍厄斯緩緩站起身來，「所以那座黑塔是要怎樣操控？如果黑塔的掌握權掉在了K的手中會怎樣？」
「他就能控制城市的一切了，並且掌握著無數人的生死。」弗雷的臉色微變，
「不少人可能會受到生命的威脅……不過我們倒是會沒事。畢竟黑塔連接的是城市的命脈之一，即便遺產之力在你的手中，他也依舊能夠掌控城市。」
「那我們現在出發吧。」霍厄斯拍了拍自己衣服的下擺，淡淡道，
「時間不等人，我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是時候該出發了。」
「……你認真的嗎？」弗雷無奈地跟著站了起來，
「我感覺你可能有點感冒，嗯，好像還有些發燒……你頂著這樣的身體……」
「等解決掉了K，我再休息。」霍厄斯打斷了他的話，
「那個時候我可以休息到天荒地老了。相比起擔心我的身體，我覺得我們應該擔心更多的東西，不是嗎？」
「倒也是……」
弗雷大概知道自己是改變不了霍厄斯的想法了，只能嘆了口氣，
「行吧，那我們出發好了。不過我話說在前面，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可不一定能夠保護好你。」
「沒關係，你直接把我丟下就好了。」霍厄斯倒是接受良好，
「只要你不背刺我，我們之間就能交流。」
他在警告自己……
弗雷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好吧，他承認自己之前的背刺大概給霍厄斯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但是這樣警惕也會讓他覺得有點難過啊……
於是兩人就這樣出發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弗雷的錯覺，等到他們字啊一次啟程的時候，他忽然覺得，外面的風沙好像變得更大了些。
「用精神力。」霍厄斯啞著嗓子命令道，
「應該是K做出的干擾。嘖……那傢伙果然不會讓我們輕易地離開這裡。弗雷，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沒問題吧？」
「知道知道，畢竟你現在還在生病嘛，我總不能讓你出手。」
弗雷伸出手來，伴隨著四周的紅色霧氣冉冉升起，霍厄斯的眼前也出現了一條相當清晰的道路。
出現了！！
那座黑色的塔變得極為清晰，霍厄斯的腳步也不禁加快了些，繼續向著高塔的方向走去。
四周的植物也伴隨著他們走過帶起的風搖晃了起來，霍厄斯並沒有注意那些植物，但是他很明顯地感受到空氣的稀薄，以及乾燥過頭的空氣帶來的不適應感。
「我看到了……」
霍厄斯眯起了眼睛，他的目光漸漸向著黑塔之上攀爬而去，同時也注意到了黑塔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門。
這就是幻境之塔么？
傳聞中能夠操控著城市的高塔，如今就這樣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我們要加快腳步了！！」弗雷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乾澀，
「這裡的力量壓強太大了！！再不過去的話就算是我的幻術也支撐不了太久！！」
「好。」霍厄斯的腳步逐步加快，與此同時，他的心臟也跳動的愈加明顯，
「我們走快點吧。」
那就是最後了。
幻境之塔，必定會成為K的墓地。
是時候該結束一切了……
·
「幻境之塔……」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羅科的表情很明顯地扭曲了起來，
「你是從哪裡聽到的這個名字？？」
「我覺得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銀髮的青年隨意地依靠在牆壁上，他抱著自己的手臂，暗紅色的瞳孔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壓迫感，
「我不喜歡將事情重複第二遍，不過我覺得你應該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了。這不是請求，是命令。」
「我當然會幫助你的！！」羅科不滿的挑起眉頭，
「真是的，雖然和你是合作的狀態，但是聽到你這樣的語氣還真是不爽……行吧，我告訴你好了。雖然也不是什麼秘密，畢竟幻境之塔這樣的地方，可不是你知道了就能進去的。」
「看來你對此是很清楚了。」歐曼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知道幻境之塔在哪裡嗎？」
「只有會幻術的法術印章持有者才知道。」羅科嘆了口氣，
「其實幻境之塔就是我主持並且休憩的，它並非是一個準確的存在，他不存在於我們所在的空間里，只有在運用精神系的法術印章和空間系的法術印章時，我們才能看到那座高塔的存在。」
「你想要進去，就壓同時啟動精神系的法術印章和空間屬性的，不過我得提醒你，你最好不要在這裡開啟，因為開啟幻術世界會導致巨大的空間動蕩，到時候四周的空間都可能被撕扯開來，那樣的力量說不定會直接摧毀我們的基地。」
「這樣嘛……」歐曼陷入了沉思，
「那麼，要怎樣才能徹底掌握幻境之塔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羅科的聲音變得有些沉默，
「實際上能掌握的人也只有傳聞中的那位神明大人吧？除此之外的情報我並不清楚，畢竟知曉幻境之塔的人極少，就算是我，也不能掌握全部的信息。」
「這樣么……」
歐曼思考了一會，隨後緩緩抬起頭來，淡淡道：
「雖然並不知道你說的是否真實，但是這確實是一份相當重要的情報呢。」
「……你要是不相信我就算了！！我可懶得和你扯皮！」羅科險些被對方的態度挑撥地直接炸開，
「行了！我知道你懷疑霍厄斯肯定去了那樣的地方！！但是我還是得說，不管是你還是K，亦或是那位霍厄斯——無論是誰，一旦啟動幻境之塔的權柄，這個世界都要為之改變。」
「你們要多加小心，我要說的只有這句話。」
「……」
他當然知道這一點。
不過他更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的邏各斯之鎖從剛才起就相當不安，並且帶給他很不舒服的感覺。而這樣的感情出現時，也只會代表一種情況的出現。
另外一條邏各斯之鎖出現了狀況。
另外一條邏各斯之鎖代表著誰？這應該不用多說了……霍厄斯很可能出了事，或者狀態極差。這或許也在K的掌握之中，畢竟K的目的之一，就是殺了霍厄斯。
嘖，這種被排擠在外的感覺真是糟糕透頂了……
好在歐曼在很久之前確實收納了空間系的法術印章，不過A級別的[森羅萬象]他也有很久沒用了，不知道能不能和邏各斯之鎖好好融合起來。
至於罪刃……
看向了一旁有些緊張的紅髮青年，歐曼沉默半晌，倒是沒打算將對方牽扯進來。
進入幻境之塔的人必須同時擁有精神系法術印章和空間系的法術印章，罪刃只擁有空間系法術印章，想要進去也是很難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必要將罪刃捲入其中。
「你留下來。」歐曼簡要地對罪刃道，
「這裡需要你，如果羅科需要你的幫忙，那你就去幫。」
「您打算去哪裡？」
望著銀髮青年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羅科的心臟忽然漏跳了一拍。
「我要去處理點事情。」歐曼輕描淡寫道，
「而這件事情不需要你的出現，僅此而已。」
「當然，如果我沒有回來，你就自由了。你想去哪裡都可以，和我無關，
「……」
歐曼這是什麼意思！？
罪刃的內心幾乎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他的眸子微微瞪大，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該說些什麼？
比如說——其實他也能幫上一些忙？或者說他能夠做些什麼？？
「緊張幹什麼？」望著罪刃如此驚訝的表情，歐曼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這件事情你來了也幫不上什麼忙的，幻境之塔需要的是極為強大的精神系法術印章，你和摩西都不是精神系的，你們跟在我的後面只會給我拖後腿。」
「如果用得著你們，我當然會戴上你們。別想太多。」
「可是，您說您可能不會回來……」
「那又怎樣？」歐曼傲然抬起下巴，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那只是意外情況而已，我可不覺得我會輸。還是說——你對我的力量有質疑？」
當然不是這樣。
可望著這樣的歐曼，罪刃忽然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我想和您一起去。」
一旁的摩西卻冷不丁地開口了，
「如果我給您拖後腿了，您直接丟下我就好……」
「不。」然而，即便面對這樣的回答，歐曼的回應也依舊斬釘截鐵，
「你跟著罪刃就行，這一次行動我不需要隨從。」
「……」
水藍色長發的青年有些沮喪地低下頭。
他沒有對歐曼的命令做出什麼回應，可是此刻他的心臟卻沉澱著幾分難受。
原本他對歐曼的價值就在於他的能力，可是……現在歐曼說，他不需要他了。
他這是再一次被拋棄了么？
「歐曼大人。」
罪刃忽然走上前去，他定定地站在了歐曼的面前，也是第一次，主動直視著他的眼睛。
「請等一下，我有話要對您說。」
「……哦？」
原本打算直接離開的歐曼停下了腳步，饒有興趣地看向了一旁的罪刃，
「你要說什麼？我的時間可是有限的，你最好快點把話說完，別浪費我的時間。」
他該說些什麼？
一時間，罪刃的腦海里浮現出了各式各樣告別或者挽留的話，可罪刃也清晰的知道……歐曼不可能留下，也不可能讓他們跟在身後。
歐曼一定是為了自己的哥哥才出發的，既然他拒絕讓他們同行，那也必然有其中的原因。
那個人的眼中有著更多的，無法被其他人理解的東西。罪刃也一直都知道，他的眼中永遠都追逐著另外一個人。
他是不可能停下腳步的。
或許，比起告別來說，祝福才更適合此刻的歐曼吧……
這樣想著，罪刃也輕輕地吸了口氣，以極為認真地語氣低聲道：
「我希望，您能夠平安回來。」
僅僅是這樣的願望而已。
即便這個世界隕落，亦或是世界的末日走到了盡頭，他也只有這樣的一個微小的願望而已。
銀髮的青年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罪刃會說出這樣的話，隨即露出了一個清淺的微笑。
「這是自然。畢竟——我還沒想過要那麼快死去，不是嗎？」
歐曼的目光微微垂下，似乎帶了幾分慵懶的味道，起碼能夠看出他此刻的心情相當不錯。
「照顧好這裡的人。」
他留下了這樣一句話，轉身就離開了這裡。
他的背影在兩人的視野中逐漸變小，最終也漸漸消失了。
「……」
摩西一言不發地看著歐曼的背影，他的眼中浮現出了幾分難以言喻的陰沉，但最終也沒能說出些什麼。
「別擔心。」
望著一言不發的摩西，罪刃難得開口安慰了兩句，
「他不會出事的。我們應該相信歐曼大人，不是嗎？」
相比起他，摩西似乎對歐曼的依賴要更為嚴重啊……
摩西這樣的性格會麻煩不少，但是歐曼也從未覺得負擔。
歐曼大人，其實還是很關心他們的吧。只是他從未將這份關心表現出來而已。
「我當然知道。」
摩西淡淡地說著，眉頭卻緊皺著，
「我只是覺得有些不安罷了。」
那種奇怪的不安感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不知為何，久久無法散去。
希望只是他的錯覺吧……
·
等到霍厄斯一行人到達黑塔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了。
這段路程看上去並不長，可實際上卻比想象中的要長太多了。
「呼……」
弗雷拉了拉自己的兜帽。他看清楚了眼前的那扇門，也看清楚了這座黑塔的真正面貌。
「我們到了。」霍厄斯停下了腳步，他緩緩抬起頭，風將他的衣服和發尾混著吹拂在一起，墨色凌亂成一團，像是被纏繞住的墨，莫名讓人有些眼花繚亂。
「接下來只要推開這扇門就可以了嗎？」
霍厄斯看到了那扇門，同時也看向了弗雷，似乎在詢問他的意見。
「呃……」
弗雷難得陷入了沉默，
「其實，我並不是很清楚。」
「什麼意思？」
霍厄斯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著他。
「其實從很久之前開始，我就能隨意地進出這樣的地方了。」見霍厄斯不解，弗雷很快解釋道，
「而這座塔，其實我也來過很多次了。那扇門其實並沒有鎖，但是我無法將其推開。」
「無法推開？那是什麼意思？」霍厄斯更加不解了。
「我的手在觸碰到門的時候，會直接穿過去。」弗雷道，
「就好像，那扇門和我並不在一個空間？不過我覺得你可以試試，畢竟我們之間是不一樣的嘛，說不定你就是天選之人呢？」
……
其實弗雷就是這樣想的。
畢竟K可以推開那扇門，他覺得霍厄斯或許也能夠推開。
他是絕對特別的人，也一定能夠承受起他本身的命運的。
「好，我試試。」
霍厄斯理解地點了點頭，很快走上前去，推開了那扇門。
「吱呀——」
伴隨著一陣酸澀的聲音，那扇門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推開了。
弗雷：「……」
霍厄斯：「……」
一時間，空氣中浮起了一陣詭異的寂靜。
「嗯，看來我是天選之人呢。」
良久，霍厄斯倒是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
「是啊。」弗雷感覺自己的笑容快綳不住了。
這種被命運鄙視的感覺可一點都不好……好吧，反正他也從來沒指望過自己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在面對K那麼多次的時候他已經很清楚了。
「要一起進來嗎？」霍厄斯推開了那扇門，「我不確定門後會有什麼，進出的權力在你的身上。」
「當然要進！」弗雷理直氣壯道，「我可是想進去很久了啊！！結果這扇門居然一直在拒絕我，這也讓我頭疼蠻久了。」
「你進去的話，很可能會死的。」霍厄斯提醒道。
「人都會死的。」弗雷笑了笑，「我要是怕死的話，就不會在這裡徘徊這麼久了。」
「你說的對。」
霍厄斯不再拒絕，他將門推的更開了些，示意弗雷一起進來，
「那就一起走吧，我會儘力保護好你的。」
「別把我說成類似於累贅的存在啊……」
一想到自己不久前才說[如果你出事了我不會出手幫忙]之類的話，弗雷就感覺更加窘迫了。
不過想想，霍厄斯的力量確實比他強大了不少，對方也確實能夠輕而易舉地保護好自己……
如果霍厄斯都無法解決的問題，恐怕他也是沒辦法解決的。
這樣想著，弗雷也跟著霍厄斯走入了黑塔之中。在步入黑塔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受到一股極為溫暖的包裹感，像是進入了一片海域，包含著豐富氧氣的水就這樣縈繞住了他。
「這是？」
霍厄斯微微瞪大了眼睛。
「什麼？」
弗雷跟著霍厄斯一起向前看去，當他的目光接觸到眼前的場景時，就算是他也被下了一跳。
黑塔之中，出現的並不是狹窄的空間和向上的樓梯，而是一個對於他們而言，完全顛倒的世界。
巨大的空間之下，兩人都短暫地失去了語言的能力，紛紛陷入了沉默。
「遺落之城……」
霍厄斯喃喃自語著，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無論是神之力，還是遺產之力，還是這座黑塔，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預示著一件事情。
這個世界正在面臨著枯竭和崩潰，但是祂並未坐以待斃，他將一些力量儲存了起來，並未分為三等分，遍布在不同的力量之中。
當這三分力量合為一體的時候，他將會獲得這個世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