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找上活了

43、找上活了

第二天晚山我們又一次來到橋頭。不一會兒開始飄起細雨,細雨打濕了衣服,風吹過,我打了一個冷顫。這個晚上的活比較少,等了一小時后攬活的人都陸續離開。看見一個小夥子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提着酒瓶子搖搖晃晃的在路中間沖6迎面而來的車輛大叫大喊,車輛在線荷載前面剎車、然後繞了過去。小夥子脫掉上衣,光着上身索性睡在路中間。十幾個人圍在周圍鬨笑,其中一個可能認識,拉起他:「偉子別鬧了,咱們回去。」

好不容易有磚車拉沙車停下雇裝卸工,不斷巡邏的巡警拿着喇叭喊:「那邊的車輛趕緊開走,聽見沒有?」如是再三,僱主越發少了。

「我去舞廳碰碰運氣。」姑父笑嘻嘻食物說。

「去舞廳碰什麼運氣?」

「說不定會有機會認識富婆呢,前天我還認識一個女的,她說她家開什麼廠,我看能再碰見嗎,碰見了拉拉關係,我們以後的日子就妥了。」

聽了姑父的話,我哭笑不得。也不好說什麼,轉念一想,他可能只是想去玩了,找的借口。

「你穿這樣的衣裳——」我看了看姑父一身舊衣服。

「你的襯衣先脫下來我穿。」找了個避風避雨的角落,我把襯衣脫給他,他穿上有些短,和褲子極為不配,在外面三個人的笑聲中,他找舞廳「碰運氣」去了。

我們三個有等了半個小時,冷的熬不住,剛想回小賓館,一輛垃圾車停下,人們圍上去,一會兒又走開。我們三個到車前問開車的一個黃髮小夥子:「啥活?」

「裝垃圾。」

「幾車?」

「三車。」

「一車多少錢?」

「一車50元。」

我不懂裝懂,學別人和車主討價還價:「太少了,再加點。」

車廂還有一個女的,打量了我們幾眼:「就50,別人搶著干呢,想干就干,不幹拉倒,我一塊錢也不會加。想干就上車。」巡邏車又開過來了,大喇叭又在沖這邊喊。

我看了看弟弟,弟弟沒有說話,我說:「上車。」

我想的是,閑着也是閑着,賺點算點,不能坐吃山空。車是老式的東風卡車,上面扣著一個鐵皮罩子,中間留一個口。往裏鑽的時候,鋒利的鐵皮將我的手掌划傷了,鮮血流了出來,手掌熱辣辣的疼。有點擔心一會兒幹活握不住鐵鍬把怎麼辦。

「三車需要多長時間我們可以裝完?」我問弟弟。

弟弟說:「我們三個好好乾,兩個多小時就裝完了。」

我探出頭認路,因為回來的時候晚了,沒有公交車,我們要走回來。卡車左拐右拐,足足行駛了半小時才到一個黑巷子裏,停在一個眼睛拆除的樓房錢。已經有人幹了,三個中年人在裝另一輛車。

給了我們鐵鍬,我們馬上開干。原以為是生活垃圾,哪知道是建築垃圾。裏面吐、磚塊、塑料各種垃圾混在一起,需要使勁鏟幾下才能鏟一鍬扔到車上。有些垃圾太硬,還需要用?頭刨,裝了半車,用時一小時。

「怪不得那麼多人不願意裝,都怪咱們不懂,這樣一車肯定最少得100元。」我抬了抬酸澀的胳膊。

「已經來了,有什麼辦法,裝吧。」弟弟埋頭鏟穩一鍬裝一鍬。七八年的體力活,讓弟弟干起活來得心應手。

裝完一大車我已經大汗淋漓,手掌疼的伸不直,汗水流到傷口,蟄的傷口火辣辣痛。胳膊無力,堂弟已經干不動了,干一會兒休息一會兒。近兩小時才裝完一車。車開走卸垃圾,我們三個坐在地上喘氣。

我過去給另一伙人發煙,問他們:「你們裝一車老闆給多少錢?」

「給你們多少就給我們多少。」

再問,也是這話,可能老闆早就交代好了的說辭。

第二車裝完半車,我已經胳膊都抬不起來,我問那個在車上坐着的黃頭髮小夥子,先給我結50元,我們餓的干不動了,起買點吃的。

「幹完一塊兒給你結嘛。」

「我們真餓了,你先結50,我們買點東西吃,吃完就干。」

「你就放心干,我們不會少你一分錢。」

我再三交涉,那人無奈只得給我50元,我私下叫來弟弟:「咱們跑,三車咱們估計裝不完了,干不動了,這麼重的活,錢也太少了,不划算。」

弟弟將鏟在鐵鍬上的垃圾扔進車廂:「人家看着呢,跑了會追上。」

扭頭一看,黃毛和另外一個和黃毛一起的盯着我們看。讓堂弟買了三瓶水,心想干吧,也沒有退路。此地人生地不熟,跑不掉讓抓住打一頓,大半夜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靈,好漢不吃眼前虧。

我將上衣脫掉,抽出一根煙自己給自己打氣:「干吧,剩一車了,能累死。」我知道此事千萬不能鬆氣,泄氣就完蛋了。弟弟一直在勻速的干,儘管汗水一直流。堂弟乾的搖搖欲墜。冷風和細雨落到身上,寒氣逼人,必須幹起來才全身熱。

堂弟鏟一鍬,嘴裏在嚷嚷:「我真干不動了。」

邊說邊坐在地上。

「我也干不動了,但咱們得堅持,快快了,一個人鏟幾鍬,裝完了。」我給答題鼓勁,我的胳膊又千斤重,費很大勁才能抬起來。

天冷,抽煙喝冷水,我趴在地上乾嘔起來,吐得小肚子直抽抽。

那個女人從駕駛室出來對黃毛嚷嚷:「我說不要找這個戴眼鏡的,你偏要找,一看就不行嘛。」

不知從哪來的一股力氣,我爬起來開始干。

第三車裝到一半,我和堂弟支撐不住了,坐在地上喘氣,弟弟一個人在路燈下一鍬又一鍬機械的裝垃圾。

有那麼一瞬間,我竟產生了不可遏制的絕望念頭:弟弟像一個機械人般的幹活,不說話、無多餘的動作,孤單而冷清,自己卻心有餘而力不足。我幫不了他,而我,在求學相伴走過一段路程,剩下的路程他又何嘗能幫。弟弟在路燈下擦一把汗,用鎬頭敲碎大塊混凝土,,我能清晰的聽見他的喘息,他咬住牙一步一步,抱着大塊混凝土,弓腰慢慢挪向車斗。

我癱坐在地上,像一堆爛泥。看着弟弟流汗、喘息,看他吭哧吭哧抱着混凝塊往車斗舉起來,推進去……這一幕深深的印在我的腦海里,讓我的心痙攣。在以後流浪的日子裏,時常閃現。

生活不相信眼淚,我也沒有流淚可流;忍受不了苦難的,往往都是看客;身在其中,不覺其苦。也許活着,我們每個人都無能為力。掙扎在命運的漩渦里,全部的氣力都用於掙扎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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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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