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三.許久未見的姬夜雪

「這小子，沒白栽培他啊……」

病房外的黑瀨泉，將左藤詩織和黑崎龍介的對話，統統聽入耳中了。

這讓他很欣慰。

黑崎龍介畢竟是他一手扶持的，如果因為感情的事就退出，葬送大好前程，那實在不值當。

他不是捨不得，只是覺得這樣，就太愚蠢了。

雖說人各有志，金盆洗手，陪著喜歡的人過安穩日子，固然不錯，但也得看自身實力啊。

黑崎龍介跟著他混，只要不犯傻，絕對是一路高歌勐進，成為東京都頂尖勢力的話事人，而不是二把手。

他嘛，打算一切結束以後，去和黑瀨夕子安安穩穩過幾年日子。

錢權什麼的，說實在，他並不看重。

或許以前覺得很重要，但那時的自己尚還弱小，因為想變得強大，不被任何人欺壓，所以才無比渴望。

現在，他強到目空一切，只需要覆滅九條家，奠定一下清掃人在東京的地位，即可退出江湖。

而他一手創立的組織，大概率就是分一半給黑崎龍介，一半給朽木組，讓他們共同打理。

到了那時，東京都或許也唯有這麼一個頂尖勢力了。

在黑瀨泉策劃的未來藍圖裡，稻川會、山口組被收入清掃人，九條家覆滅，也將其吞併。

將這三方都吞下的清掃人，會成為怎樣的龐然大物，實在是難以想象。

「喀噠……」

在黑瀨泉感慨之際，病房門突然響起一聲，從里被拉開。

黑崎龍介走了出來，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但仍然強顏歡笑道：「走吧大哥，之後讓詩織好好休養就好了。」

「等下。」

黑瀨泉叫停了他后，伸出手，攤開掌心，顯露出那一枚白色的小藥丸。

「這是……」

黑崎龍介看著這一枚小藥丸，微微睜大了眼，呼吸突然變得急促、粗重起來。

他認得這種葯！

毫無疑問，這是之前他遭受槍擊時，黑瀨泉給他吃過，讓他傷勢盡數痊癒的葯！

黑瀨泉微微一笑，說道：「去拿給她吃吧，然後帶她一起走。」

「大、大哥！」

黑崎龍介鼻子一酸，熱淚盈眶，他勐地跪下身，擺出土下座的姿態：「謝謝大哥！」

「趕緊起來，跟我客氣什麼呢？」

黑瀨泉笑罵了一句后，將他給扶起，接著說道：「你是我的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肯定得幫你解決，不是么？」

「嗯、嗯！」

黑崎龍介哭著點頭，已是感動到說不出話來。

「去吧。」

黑瀨泉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目送他重新走入病房。

「怎麼又回來了？」

病房內，左藤詩織看著眼睛紅紅的黑崎龍介，有些疑惑：「你……怎麼又哭了？」

「先把這葯吃了吧，吃完說。」

黑崎龍介擦了擦眼淚，啞著聲將葯遞給左藤詩織。

「這是什麼葯？」左藤詩織抬手捻著這枚小藥丸，神情有些好奇。

「治療你臉上的傷的葯，一分鐘內就可以痊癒了，一絲傷痕也不會留下。」

「真的假的？！」

左藤詩織聞言，不免震驚，因為黑崎龍介說的話，實在太過超出常理。

一分鐘內就治癒會留下疤痕，並且永不消失的傷痕？

這簡直就是醫學奇迹了吧！

「我之前被槍打中過幾發，大哥把葯給我吃了以後，傷勢立馬就痊癒了，也沒留下彈孔。」

「……這麼厲害的東西，一定很貴吧？」

左藤詩織看著掌心裡，靜靜躺著的白色小藥丸，心情說不上的複雜。

前不久，她還勸黑崎龍介和黑瀨泉分道揚鑣。

而黑瀨泉卻給予她能治癒傷勢的葯。

這葯應該是黑瀨泉主動給黑崎龍介的，不然黑崎龍介之前就會拿出來了。

「這種葯，我也不知道貴不貴，但即便是要死的人，吃下這枚葯，也能在幾秒內生效，開始恢復。」

「那我不能吃，你留著吧。」左藤詩織將葯遞迴，露出笑容，「與其讓我吃掉，不如給你留著救命。」

「那不行！」

黑崎龍介斷然拒絕，接著說道：「這是大哥拿來給你治臉上的傷的，快吃下去吧。」

「我不要，你留著。」

「你……我跟著大哥，要是出什麼事了，他肯定會給我的，你放心吃吧，別擔心我。」

「……那好吧。」

最終，左藤詩織耐不住黑崎龍介的強烈要求，將葯給吞下。

過了幾秒后，她感覺臉部傷痕處開始發熱，酥癢起來。

在肉眼看不見，被紗布包裹著的臉部傷痕，以極快的速度滋生血肉，恢復原狀。

這一切，不過十來秒的事。

酥癢過後，黑崎龍介伸出手，慢慢地為她揭開包裹著的紗布。

左藤詩織閉上眼，細長的睫毛輕輕顫抖著，不敢去看黑崎龍介的反應。

她怕，自己的傷痕還沒完全復原。

但這顯然是多慮的，療傷葯可治癒一切傷勢，哪怕是致命傷，也能恢復。

「詩織，已經好了。」

黑崎龍介捧著左藤詩織的臉頰，手指觸碰著傷痕曾存在的地方。

這裡，已經看不出有任何疤痕，一切都恢復了原狀。

光滑細嫩的皮膚，指尖劃過，吹彈可破。

「……真的。」

左藤詩織睜開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一時失神，喃喃自語著。

隨後，她的臉頰一熱，一滴熱淚從眼角滑落。

「恢復……了啊。」

她忍不住哭出聲來，淚水大滴大滴掉落。

如果真的可以恢復，誰又願意一直臉上留疤呢？

別說是女性了，就連男性，也不願意自己的臉上有一道猙獰可怖的疤痕吧。

「嗯，恢復了！」

黑崎龍介重重點頭，露出笑容，用力地將左藤詩織摟入懷中。

「太好……太好了……」

左藤詩織趴在黑崎龍介的胸口上，哭的泣不成聲，淚水浸濕他的襯衫。

直到幾分鐘后，哭聲方才漸小，起伏的肩膀也跟著平穩。

黑崎龍介放開了她，笑道：「走吧，詩織，回家了。」

「嗯！」

左藤詩織看著這個笑臉，跟著破涕為笑。

她從床上起身，跟著黑崎龍介走出病房，再由黑瀨泉帶著下樓，離開醫院。

雖然這一路上，有護士和醫生來過問他們怎麼擅自離開，但當看到將面罩拉下，露出真容的黑瀨泉時，又立馬嚇得不敢出聲。

這，就是黑瀨泉在東京的威名。

沒辦法，誰讓東京太關注、重視他呢。

電視的各大頻道推送關於他的罪行也就算了，還刊登在大街小巷，發出通緝令。

現在的黑瀨泉，早已是家喻戶曉，人盡皆知了。

出了醫院，坐入車內，黑瀨泉悶悶不樂地罵了一句：「靠，我有那麼恐怖嗎？有點傷心了。」

「大哥，我覺得你該有點自知。」

「哎，罷了罷了，你們兩個去哪？我送你們吧，你小子也別跟著我了，我待會還有事。」

「我……」

黑崎龍介剛一開口，又感覺到掌心的細膩，於是便說：「我回詩織家吧。」

「行，坐穩了。」

黑瀨泉點點頭，驅動著車輛，離開醫院，向著左藤詩織的家開去。

因為他們現在就在足立區的緣故，開了不到十分鐘，便抵達了目的地。

黑瀨泉笑著對走下車的兩人，揮了揮手，道：「回去等我消息吧，起碼今天用不上你了。」

「大哥再見。」

黑崎龍介也用力地揮了揮手，隨後拉起左藤詩織，同她走入庭院。

「呼……」

看著兩人消失在門后，黑瀨泉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想著接下來該去哪。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一點出頭，一個不上不下，很尷尬的時間。

「罷了，先去吃個飯吧。」

沒有去處，也沒有事做的黑瀨泉，索性先找了個餐館吃飯，然後回到新宿早稻田的家。

這裡依舊和去時一樣，傢具擺放的整齊簡單，只是有些細節還是能夠表明，曾有人造訪過。

那些人是誰，自然不必多說，應該就是些警方的人。

其他仇家，比如極道的，再怎麼樣，也不會這麼彬彬有禮地進別人家。

「恍如隔世啊……」

黑瀨泉仰躺在客廳的榻榻米上，看著木色的天花板，怔怔出神。

一個人安靜下來以後，他突然就有些茫然孤寂。

現在的他，好像就是一台戰爭機器，無情地屠戮、摧毀那些阻擋他復仇的人。

明明就是個十八歲的高中生，卻要混的比誰都大，做事比誰都狠。

人家轉生是龍傲天后宮喜劇，他重生就是……嗯，某種意義上也是龍傲天后宮喜劇吧。

但人家能享受玫瑰色的校園生活，他只能在猩紅腐臭的鮮血里奮戰。

「……去學校附近逛逛吧，本來還是挺享受上學生活的。」

不知過去多久，好像只是彈指一瞬，黑瀨泉從堅硬冰涼的地板上起身，從家離開。

他乘上轎車，來到新宿御苑的明聖高校校門口。

透過車窗玻璃，能看到操場里有一位位學生揮灑著汗水與青春。

黑瀨泉點上一根煙，讓煙霧繚繞在這片狹小的空間。

「叮冬——」

煙吸到過半時，校園內響起了放學鈴聲。

直到這時，黑瀨泉方才發現，已經不知不覺到了下午四點了。

又過了幾分鐘，校門口陸陸續續走出放學歸家的學生，他們有說有笑地從黑瀨泉所坐的轎車旁路過。

偶爾，會有一些學生帶著好奇、羨慕、敬畏的目光，瞧著這輛車牌千代田皇居，品牌為賓士的車。

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這輛車都彰顯著車主人的不凡。

他們不會想到，這輛車的主人，就是昔日的同窗，此時的罪犯——黑瀨泉。

黑瀨泉一直拉著車窗，外邊的人也沒法看清裡邊的情形。

本來，他是打算要走的，但想到既然都放學了，那再看一眼那個堅強又固執的少女吧。

而他沒想到的是，再見的情形，竟然會是那樣。

——

「叮冬——」

放學鐘聲響起，授課老師宣布下課，座位上的學生們，都紛紛收拾起書包，準備去參加社團活動或是離校。

姬夜雪也是如此。

她收拾著書包，整理好一切后，沒有第一時間離去，而是看了幾眼那些用美工刀刻在書中上的字樣。

「碧池，因為一個男人就拋棄了自己的父親」

「正直的班長？可笑」

「去死吧，不孝，渣宰」

這些字，是她今早來學校時發現的。

會引發這種事的源頭，是在昨天下午放學，她的父親找上了她，控訴她因為找了一個有錢的男人，就拋棄了他。

當時，她並沒有解釋過多，因為這不僅僅是家醜，也涉及到了一個很敏感的人物——黑瀨泉。

黑瀨泉現在是校園熱議的話題，每天都在討論著，說他怎麼怎麼樣。

甚至於，還出現了很多崇拜黑瀨泉，想跟著他一起混的狂熱粉絲。

當然了，這些人也不可能找得到黑瀨泉，即便他們就生活在一個地方。

話說回來，姬夜雪的父親，並不知道那個帶走她女兒的男人，就是黑瀨泉。

當時環境太暗，加上喝了酒，被爆頭，記憶都有些模湖不清，只知道自己的女兒跟有錢的男人跑了。

不甘心的他，想要從姬夜雪身上撈錢。

一開始他並沒有鬧到學校來，而是私底下跟姬夜雪要錢，可卻慘遭拒絕。

無奈，只能出此下策，逼迫姬夜雪。

可姬夜雪是固執的人，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一直不肯答應，也不可能答應。

然後，就有了現在的這一幕，被人嘲笑謾罵。

「無聊……」

姬夜雪攥緊了書包的肩帶，低語了一聲后，挎著書包從班內離開。

可剛一出門，她就看到了幾個站在班門后的同班同學。

其中，有男有女，他們看著姬夜雪走出，毫不留情地大笑出聲，嘴裡說道：

「碧池。」

「班長，包養你多少錢啊？我身上有幾萬，能和我來一發嗎？」

「哈哈，山上，你小子也太直白了吧？不過我也想問這個。」

姬夜雪聽著這些人低俗的話語，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就要離開。

可其中的兩個女生不樂意了，她們論長相比不過姬夜雪，論成績也比不上，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被碾壓。

現如今，抓到姬夜雪黑料的她們，哪能輕易放過這個機會呢？

「你不就是出來賣的嗎？裝什麼啊？」

「就是，包養你的男人，都是些油膩的中年大叔吧？」

她們雙手抱胸，擋住姬夜雪的去路，全然一幅來者不善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