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第97章 第97章

無憂娛樂要從著星撤資,這就意味着著星又要重新面臨財務危機,祁延庭那邊派了人過來談投資,但是顧銀瑤沒有見。自從他上次用着星來威脅她開始,她就明白著星再也不能和他扯上任何的關係,她也不想和他再扯上任何的關係。

會議一個接着一個開,顧銀瑤一心撲在工作上,焦頭爛額的也顧不上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了。

這天,她接到了顧金玲的電話,她告訴她李振朝醒了,對她冷嘲熱諷,說她狼心狗肺,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可以不管不顧。

顧銀瑤冷笑連連,明明有很多的話可以說,但是她卻沒有說的興趣。有什麼意義呢?一點意義都沒有。那些人不會因為她覺得委屈而改變,她的退讓只會讓別人覺得她軟弱可欺。

下班后她買了一束花去看李振朝,就當是感念那點血脈了。

踏進了病房,裏面本來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都變了臉色,一時間沒有人開口說話,每個人都神情複雜。

顧銀瑤將花擺在了床頭,扯起嘴角笑了笑,「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啊,我應該凌晨半夜來的,趁你們不注意的時候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這樣大家既能保持可笑的臉面,又不會像現在這樣難堪。」

顧金玲蹭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身,臉色不好看,「顧銀瑤,我讓你來看爸,不是讓你來陰陽怪氣氣他的,如果你這麼不想來,你現在就可以滾了。」

「喲,經過這麼一遭生離死別,你們一家人的感情更好了呢,真是讓人羨慕啊。」

「顧銀瑤,滾出去。」

顧銀瑤看了一眼李振朝,他還是那麼一副鎮定的樣子躺在病床上,聽着兩個女兒吵架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會在她走後輕聲安慰顧金玲,而顧銀瑤呢,他一向是忽視的,選擇性的視而不見。

李振朝才不會生氣呢。

顧銀瑤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病床的另一邊,毫不客氣地剝了一根香蕉吃起來,她心情不好,那她就讓這病房裏的人都跟着不痛快。

「顧女士,差點死了老公,你是怎麼個看法啊?」

顧容和的臉色鐵青,抬起眼盯着顧銀瑤,但是罕見地沒有出口教訓人。

顧銀瑤彎了彎唇角,「你別誤會,只是我們好歹母女一場,我只想提醒你未雨綢繆,萬一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怎麼辦呢?你要早做準備啊。」

「顧銀瑤!」顧金玲要被氣瘋了,直接走過去拉着顧銀瑤的胳膊想要把她攆出病房,「你快點滾,這裏再也不歡迎你。」

「你以為我想來嗎?妹妹啊,要不是你打電話來說一些讓我不開心的話,你以為我會過來浪費時間、浪費口水嗎?我明明就是多看你們一眼都覺得噁心。」

顧金玲猛地回頭,手臂高高揚起,但是這個巴掌終究沒有落下去。

顧銀瑤用力捏住她的手腕,臉色冷下去,眼裏帶着刺,無端讓人害怕,「顧金玲,你說要和我不死不休,我現在覺得也挺好的,反正大家都不痛快,那就這樣吧,我們誰也別想好過。」

顧銀瑤一下子就釋懷了,她那麼努力地想要好好活着,可是這些人這些事都在阻撓她,現在她不再努力了,就這樣吧,大家一起陷在這生活的泥淖里,誰都別想逃出去,直到徹底被掩埋。

推門進來的小護士被眼前的陣仗給嚇到了,立馬靠在門邊,眼裏充滿了警惕。

顧銀瑤丟開顧金玲的手,一下子就笑得特別溫和,「進來呀,別怕,雖然我們都不正常,但還是不會傷害無辜的。」

在這瘮人的笑容里,小護士更加害怕了,但是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怎麼在醫院裏總是能遇見各種奇葩的事情呢?

小護士小心翼翼靠近病床邊,可是一旁的顧金玲實在是忍不下這口氣,一把推開了身邊的顧銀瑤,顧銀瑤一個趔趄撞到了小護士的身上,白色的檢查報告落了一地。

「顧金玲,你幼不幼稚啊?」

「我開心我樂意。」

顧銀瑤頓時覺得沒趣了,轉身想走,腳下踩了一張A4紙,鬧成這樣她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於是彎腰把那張薄薄的紙撿起來遞給了那個小護士,眼裏還帶着一點歉意。

直到走出了醫院,她還覺得渾身不自在,早知道就不跑到這裏來了,他媽的,自作自受嗎這不是。

按下車鑰匙,那輛黑色的悍馬叫了一聲,她走過去打開車門,腦海里卻飛快地閃過什麼東西。

姓名李振朝,性別男……血型B……

B血型。

兩個B血型的人能生出A血型的孩子嗎?答案顯而易見。

顧銀瑤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她只給自己和顧容和做過親子鑒定,卻沒有和李振朝做過,一個想法快速劃過腦海,難道她不是顧容和和李振朝生的?

那麼這些年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有了解釋,原來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成為家裏那個不受寵的人。

顧容和被叫到住院部的樓下,顧銀瑤就站在停車場旁邊等她。

天已經黑了,旁邊的路燈將顧銀瑤的影子拉得很長,她一個人站在那裏,滿身孤寂。

顧容和快速走過去,「怎麼還沒回去?吃飯了嗎?」

顧銀瑤依舊微微仰著頭,沒有答話。

「你跟祁延廷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不結婚了?兩人在一起是需要磨合的,你不能什麼事情都只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你——」

「你現在是在關心我嗎?」顧銀瑤打斷她的話,從喉嚨里發出一聲笑,「可你不覺得已經太晚了嗎?」

顧容和難得地低下頭,臉上的神情訕訕的,「可你終究是我的女兒啊。」

「那你以前怎麼不能對我好一點呢?你怎麼就不知道勸勸你自己呢?我雖然不是李振朝的女兒,但我的確也是你生的啊。」

顧容和快速地抬起頭,倉惶地後退了一步,眼睛裏的驚慌藏都藏不住。

顧銀瑤轉過面對她,臉上是一道一道的淚痕,「顧容和,你和誰生了我?既然不喜歡為什麼又要生下我?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

顧容和只覺得喉嚨發癢,卻不知道從何說起,那些埋葬在歲月里的過往,又一次清清楚楚出現在了她的腦海里。那些她最厭惡的過去,連帶着討厭的女兒,再一次讓她狼狽不堪。

「顧容和,你和他之間肯定鬧得很不愉快吧?否則你就不會把你那些負面的情緒全部發泄在我的身上。」

顧容和很冷靜,輕輕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臉,「是,我很恨他。他是我的初戀,我們兩個是所有人眼裏的門當戶對,我也以為他會浪子回頭,畢竟總覺得自己於他而言是不一樣的,可是他卻給了我重重的一個巴掌,讓我在往後餘生里都記住了這種難堪和痛苦。」

「我懷孕了,他不要你,他要跟着另一個女人離開,我也不想要你,可是我身體不好,打胎有風險,我只能留下你。那個時候我和振朝已經認識很久了,他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他,我同意了。我帶着屈辱嫁給了他,讓他替別人養女兒,我對不起他。」

他不要你,我也不想要你。

顧銀瑤抿起嘴唇,眼淚模糊,總歸是忍住了嚎啕大哭,讓自己沒有那麼丟人。

原來她才是沒有資格責怪李振朝的那個人,如果不是他,她可能連一個所謂的家都沒有,她會成為親媽憎惡、人人唾棄的私生女。可她剛剛還朝他發脾氣,還詛咒他去死,顧銀瑤,你可真是個混蛋啊。

顧容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就蹲在了地上哭,顧銀瑤沒有再看她,而是開車離開。

眼淚逐漸模糊了視線,她將車停在路邊,伏在方向盤上放聲大哭。昏黃的路燈照進車裏,將她籠罩在另一個世界裏。

原來兜兜轉轉,她真的是一個誰都不喜歡、誰都不想要的人,她有什麼資格怪顧金玲呢?明明她才是那個害了她一輩子、破壞了她家庭的人,顧銀瑤,你有什麼資格頤指氣使,你他媽算什麼東西?!

他們本來就是一家三口,她才是那個多餘的人,現在想想,她這些年的怨怪委屈全他媽都是笑話!全部都是笑話!連她自己都是一個笑話!

她打開車門走下去,孤零零一個人沿着馬路一路往前,這麼大的一個城市,她連一個歸屬都沒有。

不知不覺就經過了火車站,她在原地愣了許久,然後進去買了一張去南城的火車票,外公就葬在那裏,老家也在那裏,她最後一點的念想也在那裏。

路程不算遠,兩個多小時就到了,她隨着人潮往外走,出站的時候發現外面正在下雨,她打算包車上山。

司機師傅是一個挺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看起來憨厚老實,笑起來很和氣,「姑娘,這麼晚了你去千重山幹什麼啊?而且天氣不好,很有可能下大暴雨呀!」

顧銀瑤手裏握著一個手機,其餘什麼東西都沒有帶,她抬頭看了看天,除了雨滴什麼也沒有看見,「我只是特別想去千重山見一個人,風雨無阻。」

司機師傅沒說什麼,只是遞給她一把雨傘,「打折,一百塊錢。」

千重山上住了很多人家,都是那種小兩層的農村自建屋,和繁華的京都一點也不一樣,這裏沒有霓虹燈,沒有震耳欲聾的音樂,沒有川流不息的車流,但靜悄悄的有着獨屬於黑夜的寂靜。

司機師傅只能能將她送到半山腰,因為再往上就是小路了,不能通車,只能步行。

顧銀瑤指了指放在副駕駛上的手電筒,「二十塊。」

司機師傅反應過來,「五十塊。」

「三十塊。」

「行吧,成交。」

顧銀瑤打着手電筒上山,偶爾抬起頭看看,路上經過幾戶人家也都好奇地看着她,她目帶懷念地看着這個地方,她小時候唯一的一點快樂就是暑假時跟着外公來這裏避暑了。

她現在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外公死後一定要葬在這裏了。

快要走到山頂的時候下起了大暴雨,顧銀瑤卻一點也沒有退縮,她迎著風雨向前,現在只想去外公的墳前看看他,也讓他看看他的寶貝外孫女。

孤墳一座,顧銀瑤蹲在墳前,還沒說話就已經泣不成聲,那些痛苦的聲音全部藏在雨水打在傘面上的雨聲中。

外公啊,你為什麼不能長命百歲呢?為什麼不能一直為我遮風擋雨?

外公啊,我真不孝,只有委屈難過的時候才會想起你,你一定在怪我吧?讓你這麼孤單。

她緊緊抓着手裏的傘不讓風雨將她唯一的遮擋物吹走,失去力氣了就跪在地上,全身都是濕淋淋的,泥土濺到她的臉上,充滿了泥腥味,她還是頭一次這樣狼狽。

小的時候,外公總叫她小可憐,用一雙粗糙的大手摸她細嫩的小臉,眼睛裏是那麼慈愛。每次她受了委屈都躲在他懷裏哭,但是又不想讓他次次為自己操心,於是開始一個人偷偷躲起來哭,但外公總能找到她,然後輕聲哄她。

「外公……我今天就是想你了,其實我過得很好,真的很好,你不要……不要為我擔心啊。」顧銀瑤笑起來,用手指去摸墓碑上的「顧承秉」三個字,就像以前摸他溫熱的手掌一樣。

風雨越來越大,她逐漸冷靜下來,才覺得身旁的一切都陰森可怖,大樹左右搖晃,像是張牙舞爪的妖怪,在寂靜的黑夜裏張開了血盆大口。

周圍除了雨聲再沒有其他的聲音,顧銀瑤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她渾身都僵住了,后怕的感覺洶湧而來。

她在墳前磕了三個頭,「外公,你不要擔心我,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她撐著黑傘往山下走,一陣大風刮過,帶着她一個趔趄,她不得已鬆開了手裏的傘,將自己暴露在風雨之中。

這樣也好,清醒又痛快。

她握着手電筒,視線就在有光的地方穿梭,不知道為什麼雨突然間就下得這樣大了,打在臉上只覺得生疼。

她讓自己什麼也不要去想,只是低着頭往前走,一直走,別回頭。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在恐怖的時間和空間里,耳邊突然響起腳步聲,顧銀瑤有點怕,猛地停下了腳步,僵硬著身體站在原地。

很快,兩束手電筒的光交匯,像是有某種預兆一樣,顧銀瑤慢慢抬起了頭,然後在雨簾里看見了祁延庭。

他同樣狼狽,雖然撐著傘,但是身上的白襯衫全部被淋濕了,隱隱約約露出肌肉的輪廓,他看着她,猛地閉了一下眼睛,像是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

顧銀瑤徹底蒙住了,只知道看着他,腦袋裏一片空白。

瓢潑大雨中,他像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快速地走向她,用傘給她擋住了雨,然後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按在自己的懷中。

他的衣服是冷的,可胸膛是熱的,顧銀瑤聽見了他的心跳聲,那麼急促。

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她頓時心安。

風雨太大了,祁延庭丟掉傘,將她背到了背上,聲音沉穩,「你忍一忍,我直接帶你去醫院。」

她摟着他的脖子,然後在他的背上昏了過去。

祁延庭撿起落在地上的手電筒咬在嘴裏,額頭上的青筋凸起來,心裏卻沒有來時那麼不安了,總歸,她還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他還能保護她,死也能死在她的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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