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1章 第1章

沈鈺在咖啡店裏坐了十五分鐘后,他等的兩個人到了。

是兩個氣質截然不同的男人。一個神采飛揚,是樂天派的蘇小樂;一個文質彬彬,看起來很內斂,名白清弦,放在一塊兒,幾步路愣是照出了個人風格。

兩人落座,點了東西,沈鈺也不急,等服務員把東西上齊后,沈鈺才放下手裏的咖啡:「我有件事同你們說,你們不要怕。」

蘇小樂和白清弦愣了愣,放下杯子挺直腰板:「我們是你朋友,我們不會怕。」

「我和言進要辦婚禮了。」

蘇白兩人紛紛戰術性後仰,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眼裏相同的震驚!

蘇小樂:「哪個言進?」

白清弦:「嚴厲的嚴禁止的禁?」

「我們都認識的言進還能是誰?」沈鈺無奈,「別玩梗了,認真說呢。」

白清弦笑笑:「誰讓你的發言上來就是刻進DNA里的熟悉,不由自主就起立接梗了。」

沒錯,看着溫良恭儉讓的白清弦才是平日負責吐槽的那位,真是人不可貌相,不過吐槽完了白清弦收斂了面上的輕鬆:「怎麼回事,突然就要結婚了,還是言進?」

蘇小樂瘋狂點頭:「沒錯啊!畢竟你倆不和的毛病人盡皆知。」

沈鈺,就職於沈耀集團有限公司,俗稱沈氏集團,他是集團董事長的親孫;言進,就職於言真集團有限公司,俗稱言氏集團,他是集團董事長的親——侄子。順便一提,這兩位董事都是各自集團的最大控股人。

沈鈺和言進,分開沒事,可光是兩個人名字放在一起就會讓方圓幾里空氣質變,熟悉的人簡直聞風喪膽。無他,實在是兩位大佬的相處模式令人牙疼,太疼了。

沈鈺擺出了講故事的姿勢:「事情要從半個月前說起。」

半個月前——

在一個陽光明媚萬里無雲的日子,沈鈺收到了來自前任的結婚邀請函。

沈鈺前任名餘風,是個老好人,通常來說戀人分手后要麼老死不相往來,要麼就算能做回朋友,也很少邀請前任去參加自己婚禮,但凡事總有例外,沈鈺和餘風就是例外。

分手的時候他們維持了風平浪靜和基本的體面,算是和平分手。談戀愛也是人生經驗,能讓人學到不少,他倆就是性格不合適,做朋友時沒覺得,談戀愛才發現只適合當朋友,沒必要繼續互相折磨,放手得乾脆。用沈鈺自己的話說,餘風是個好人,是自己不配。

婚禮當天沈鈺禮數周全到場,不出意外的碰見了言進。言進,他的大學校友兼眾人公認的、沈鈺的死對頭。

之所以不意外會碰上,因為沈鈺、言進和餘風三人一個學校一個系的。

沈鈺笑得很客氣:「言總。」

言進招呼聲還挺熱情:「喲,沈總。」

他倆這一打招呼,周圍人士瞬間自動退出五步外,人為的給他倆請出了一個交往圈,本來想上去打招呼的紛紛剎車,並不想被這兩尊大神的交鋒殃及池魚。

言進:「餘風都結婚了,沈總這麼優秀的人怎麼還單著呢,什麼時候有好消息也給大夥兒說說。」

你看你前任都結婚了,你居然還單身。

沈鈺悠悠道:「不比言總二十六年單身solo,我好歹有過,言總什麼時候能碰上第一個,我給言總包場慶祝。」

母胎單身來笑話我?

言進長得英俊,俊裏帶着鋒利,即便笑着,也是三分銳氣:「不急,知心人一個就夠,一個就成一輩子,不是更好?」

沈鈺懶懶舉了舉手裏的香檳:「那我就祝言總有生之年能碰上?」

言進:「那沈總一定得多幫我祈禱祈禱,祝我心想事成。」

兩人碰杯,聲音清脆得很,配合著他倆的笑,玻璃聲讓周圍人一陣牙酸。

互祝孤終並不是他倆碰面的日常,只是今天婚禮應景,在不同的場合,這兩位會換着法子花式踩對方的雷、逆對方的毛,不重樣的數也數不清,不用別人幫忙,兩個人就能組成大型陰陽圈,方圓幾里都是他倆battle場。

你說不對付就別往上湊一塊兒嘛,偏偏沈鈺和言進「禮數周全」,碰上了從不刻意迴避,等這兩人損完了分開,別的人才敢上去打招呼。

餘風自己是個老好人,性格溫和,他的伴侶很開朗,沈鈺對他倆送上了誠摯的祝福。餘風人逢喜事,面色紅潤,敬酒時他單獨朝沈鈺道:「沈鈺,也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我是真心希望你能過得好。」

沈鈺:「借你吉言。」

沈鈺說着,其實沒往心裏去,在跟餘風的戀愛里,沈鈺發現了自己性格上的缺陷,這麼個性子,怕是很難有段風平浪靜的戀情。

餘風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說,但最後他只是抿唇笑了笑,跟沈鈺喝了一杯。

扔捧花的時候,花束不偏不倚砸到了沈鈺懷裏,沈鈺反射性接住,在周圍人起鬨聲里替捧花可惜:給我不是浪費么。

午間婚宴結束后沈鈺沒打算留下玩,他將鑰匙扔給代駕,自己坐上了後排車座,只是車剛起步,還沒從停車位開出去,代駕就來了個急剎。

沈鈺正閉目養神,給這個急剎掀起了眼皮:「怎麼?」

代駕小心翼翼:「旁邊的車……」

僱主的車豪氣,萬一不小心磕著碰著代駕怕工資沒得拿反而把自己賠進去,並且旁邊這輛車也是大爺級別,哪個他都不敢碰,小心得心驚膽戰。

沈鈺往旁邊一瞧,今兒來的人里開得起這個價位車的人不多,有很多都是大學同學,大部分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哪怕是高材生,此刻也還在埋頭奮鬥階段,沈鈺正想着,那邊後座車窗搖了下來……果然是言進那張臉。

言進也喝了酒,照樣是代駕,沈鈺把玻璃放下,跟言進對上視線,不由心說:真是冤家路窄。

「言總,你先請。」

「這怎麼好意思,沈總你先請。」

餘風辦婚宴的酒店車位設計得不是很好,他倆車挨着,又都挺長,兩個代駕都小心翼翼,生怕刮蹭,豎起耳朵聽僱主怎麼談妥。

沈鈺:「何必跟我這麼客氣。」

言進:「應該的。」

嘶……兩位代駕心裏打鼓,聽着是客氣,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對?

沈鈺靠在車窗上,一手支著下巴:「你先走,免得看着我這張讓你心煩的臉,不好嗎?」

言進聞言竟沒動靜,反而把沈鈺的臉認真打量一番:「不說話的時候,光看你臉還挺賞心悅目。」

沈鈺長得好看,跟言進鋒利的英俊不同,他眉清目秀,一雙桃花含情眼,溫潤如玉,五官似畫,好看得緊。

沈鈺:「巧了,我正想說言總俊美無儔,可惜長了一張嘴。」

沈鈺酒量好,中午那幾杯不至於醉,但言進眼尖,瞧着他面上有淡淡的倦意,心說難得,居然在自己面前沒捂得嚴絲合縫。言進坐回去,不再看他,沒關窗,聲音從車裏飄出來:「行了,你先走,眼不見為凈的分明是你吧。」

沈鈺淡淡「嗯」了一聲,沒反駁:「為了咱倆眼睛,希望我們短時間內別再碰面。開車。」

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彷彿是flag,沈鈺頭天說完這句話,第二天下午,他就跟言進再次碰頭,面對面坐在了一塊兒。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半晌后,言進先開了口:「我昨天聽到個事兒,跟我倆有關。」

沈鈺手指在手臂上敲了敲:「爺爺昨晚也和我說了件事。」

兩人對視,心裏想法出奇一致:看來我倆說的是同一件事。

默契不僅僅發生在朋友之間,也會發生在對手之間,畢竟有時候最了解你的反而是對手。

接着兩人異口同聲:「聯姻。」

果然是一件事。

剛說不想見面,轉頭就被家裏安排得明明白白,沈鈺的爺爺和言進的叔叔已經把事情定下,板上釘釘。

腦中不知過了多少想法后,沈鈺以商務人士的口吻道:「利益聯姻。」

言進也很上道,掀起眼皮接話:「互惠互利。」

此情此景,非常適合再來個握手加「成交」,讓整個流程生動完整起來,可惜沒人伸手,兩人一拍即合,沆瀣一氣。

時間回到現在,咖啡店裏,白清弦喝了兩口咖啡壓壓驚,覦著沈鈺的臉色:「你怎麼這麼平靜?」

「不然呢?一哭二鬧三上吊就能取消婚事了?」沈鈺讓服務員過來給自己續杯,冷靜地再拋出個重磅炸彈,「結婚證都領了。」

「噗——咳咳咳!」

蘇小樂沒憋住,一口噴了,嗆了個死去活來,其餘兩人紛紛露出嫌棄表情,但沒忘給他拍背順氣,蘇小樂一口氣緩過來:「不是吧!?你們動作這麼快的!!」

「領證多快,簽字蓋戳,證件照在民政局拍了就是。只是婚禮的準備時間長,反正都有人策劃。」

蘇小樂連忙道:「重點不在那兒!重點在,你就這麼結婚了!?還是跟言進!!」

見面就互損的死對頭搭夥過日子,多麼玄幻!天天跟單杠過嗎?你抬一下我抬一下?

白清弦蹙眉:「你就沒反對?」

蘇小樂瞬間腦補了沈鈺跟自己爺爺反抗繼而失敗的大戲,從憤怒不已到心灰意冷,所以今天才能如此平靜,他拍案而起:「你爺爺壓迫你了?太過分了!什麼年代還興這套!」

所有人都在說自由戀愛,可什麼才算真正的自由?都是相對而言,沈鈺瞧他一眼:「坐下。不知道你腦補了什麼,但是我得說明,我沒跟老爺子吵。」

蘇小樂懵了:「啊?」

沈鈺:「我如果有喜歡的人,老爺子會把關,而我單身太久,他跟我明說過,所以我早做好了聯姻的準備,只是不知道對象會定誰而已。年齡、家世和人品篩一遍,言進顯然是老爺子看中的候選人員之一,不奇怪。」

白清弦聞言露出不可思議:「你在誇言進?」

沈鈺:「我沒有,別瞎說。」

蘇小樂掰着手指頭:「你都說他人品……算了,就算人品好吧,可你倆不對付啊,沒感情啊,你居然半點不反對,我都要懷疑這些年你倆相殺的戲碼是假的了!」

沈鈺端起新續上的咖啡,冷靜得很,彷彿談論的不是自己的事:「聯姻嘛,無非為利,他是個好人選。等我們結婚的消息放出去,沈氏和言氏集團下許多股票也得跟着漲,生意上的好處也多得很。」

白清弦哀傷的看他一眼:「可說了這麼多,你們的婚姻里偏偏沒有『喜歡』兩個字。」

沈鈺手指頓了頓,腦袋裏劃過言進那張臉,浮光掠影,很快被更多的東西壓下去了。「沒關係。」他冷靜地重複一遍,「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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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對頭活該是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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