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105章

【現在】

「這個預言聽起來就很有意思了。再加上弗朗西斯·尤利塞斯的一系列讓人不怎麼能理解的行為,我忽然就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希爾微眯起雙眼，金色的眸子被遮擋住了幾分，眼裏浮現出的銳利也被遮掩住了一些。

「弗朗西斯·尤利塞斯,這個墮落首領的行為,看起來像是在尋找機會報復自己的敵人，只不過是失敗了而已。但這更像是，一種對命運的屈服。就好似曾經他們也做出過逃離命運的舉動,但卻徹底失敗,到最後用行動來證實命運的正確性。他的行為更像是,一種可悲式的自暴自棄。」

希爾低聲喃喃說道。

之前還不明白，為什麼雪元國會突然和墮落魔族聯繫並且合作,看起來並不是意外，而是墮落魔族故意設計的。從一開始,雪元國就是他們的棋子。

不管今天墮落魔族襲擊魔王成不成功，到最後，雪元國是一定會為他們背叛正義的行為而付出相應的代價。

如果襲擊魔王成功，那麼沒有哪一個國家能夠接受的了來自魔族的瘋狂報復,那到最後，看起來成功的雪元國，是一定會滅亡的，甚至是以一種極其慘烈的方式退出歷史的舞台。而現在,襲擊魔王並沒有成功，但雪元國無恥的面目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揭穿,那麼在這次戰爭過去之後，大陸方其他的國家是一定會對雪元國進行討伐,只不過對比前者,後者明顯的結局會好上那麼一些。

不過也就只有一些了。

兩條路到最後的終點都是一樣的,那就是雪元國徹底地退出歷史舞台，大陸的格局從此洗牌，不再是五國三盟，而是四國三盟。這個結局，就與所謂的「預言」對應上了。

如果「預言」真的是正確的話，那麼……

希爾的心臟重重一跳，心率也變得快了起來，他的腦海中忽然就浮現出了一個不怎麼靠譜，但又莫名感覺在某種程度上是真相的想法。

那就是，「預言」是真的，所以那句「光暗雙子，一死一孤」，也就一定是會在未來或者是現在會發生的事情。

光暗雙子這個形容，希爾第一想法就是，這說的就是他和貝爾，並且他們兩個，還有着羈絆的關係。這句話所指向的人，除了他和貝爾兩隻精靈，他真的想不到還會是誰。

再結合著來到魔界之後，貝爾的一系列反常行為，他敢肯定，自己在某條時間線上，他的結局和預言說的是一模一樣。他到最後可能會因為某種原因，而導致死亡。作為羈絆者的貝爾，自然是無法接受現實，到最後只能落下一個「孤」的結局。

可現在，預言並沒有被證實。那就是說，命運在不知不覺中就被改變了。而促成「結局二」誕生的因素……

希爾默默地轉過頭，看了一眼拘謹地坐在他身邊的某隻暗精靈，嘴角下意識地向上勾起。

也只有他了。

「命運已經被改變了，那貝爾現在能告訴我，你所隱瞞的內容了嗎？」希爾語氣輕快，絲毫不覺得自己說除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

希爾信心滿滿地提出了這個他認為不會被拒絕回答的問題，意料之外地收穫到了一片沉寂，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的問題會被拒絕回答，或者說是忽視掉。這是他沒有預料到的，和他想像中的劇本可差了很多。

希爾感覺有點尷尬，不過好在這裏並沒有除他們兩隻精靈之外的人。他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再次地向某隻暗精靈提出了問題。

「命運已經被改變了，那貝爾現在能告訴我，你所隱瞞的內容了嗎？」

好在這次，暗精靈終於有了回應，不過卻是用行動給予的回答。

希爾眼神幽幽地望着一驚一乍之間而從樹枝上滑落到地面上的暗精靈，一時失語。

「貝爾你的身手挺不錯的。」希爾說出的話乾乾巴巴，語音一落就閉上了嘴，他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此刻的尷尬。

貝爾剛從自己的回憶中掙脫出來，就猛地聽到了來自自己羈絆者的靈魂詢問，就差把他的底褲給扒拉了下來。受到「驚嚇」的他下意思地想要隱藏起自己來，結果卻忘記自己是坐在樹榦上，一頓操作，結果掉落到地上。好在他的肌肉記憶還存在，沒有讓自己摔到，而是平穩地落在了地面上。

落到地面之後，貝爾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有多麼的丟臉，並且充滿了欲蓋彌彰的意味。這不明擺着，就是在告訴希爾，你看，我就是有問題，我就是在隱瞞你，我就是有很多小秘密。

草了，好丟臉。

貝爾一瞬間地暫停呼吸，粉紅色從臉頰直直的蔓延到耳尖上。他腳步微動，想要隱匿起來，但好在殘存的理智阻止了他下意識的行為，沒讓氣氛變得更加尷尬。

「貝爾你說呢？」希爾再次詢問道，「不用這麼害羞，我又沒有嘲笑……啊不，我又沒有看到你腳滑掉落樹榦的行為。」

這次希爾的語氣平靜了許多，但要是忽略掉他嘴角的微笑和話語內容就顯得更加可信了！

但貝爾知道，自己這次是無論如何都逃脫不掉被扒馬了。他也清楚，希爾在很早之前就對他不對勁的行為產生了懷疑，再加上這次弗朗西斯·尤利塞斯爆出來的「預言」……以羈絆者的聰慧程度，不會猜不出來。

「我……」貝爾說出一個字之後，就緊抿住了嘴唇，臉色也更加的嚴肅，周身的氣息也變得冷冽起來。要不是因為緊張而用力揉捏衣角的雙手，可能真的要被他的表面給欺騙過去。

希爾就是這麼想的。

當看到內心掙扎個不停的暗精靈，他還是忍不住心軟了。就像他懷疑了安靜了無數次，卻下意思地無視掉這些異常，並一次次地容忍暗精靈的接近，這次也是一樣，他並不想要去逼迫他的羈絆者，強行地讓他說出他極力隱藏的東西。

可以，但沒必要。

「不用強迫自己，不想說就不用說，等到你想要對我訴說的時候，再對我說就……」希爾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掉。

「沒有！」貝爾不知何時閉雙眼，低垂下頭不敢看人。他說話的聲音嘶啞，所吐露出的每一個字，都充滿了他的真誠，「我沒有不想說，我只是在想如何把事情完整地告訴希爾你。我不想騙你，我也不想讓你失望。」

希爾怔住，他沒想到會聽到這麼一段「委屈」的話。

雖然貝爾的神情是嚴肅的，說出話是真誠的，但希爾還是覺得，正在說話的某隻暗精靈，是極為委屈的。

希爾都要被自己的想法給逗笑了。

貝爾現在一心想着告訴他羈絆者他的所隱瞞的事情，完全就沒心思去注意周邊的情況，也就沒有看到樹枝上的某隻光精靈笑眯眯的，像偷了腥的貓一樣的表情。

「……我從來就沒有想要瞞着希爾，我永遠都不會對你有所隱瞞。我是從『未來』來的，我是貝爾，但又不是貝爾。我是未來的貝爾，但同時又是現在的貝爾。」貝爾說完覺得不對，什麼叫做我是我自己，但又不是我自己。

果然腦子不清楚。

貝爾立馬給自己找補起來：「就是說，未來的我是我，現在的我和未來的我都是一個人，現在的我，只是多擁有了幾十年、百年記憶的我。」

見希爾沒有提出問題，也就放心地繼續說下去了：「我是在出門遊歷的時候覺醒的記憶，不是早就覺醒了的。我遊歷的目的，就是為了找你的，因為你是我的羈絆者。」

「在蘇蘇里城哪裏的時候，我的腦海中才開始有之後的記憶，是漸漸想起來的。」貝爾瘋狂給自己加補丁，一點也不想讓希爾誤會自己，「徹底想起來，還是在來到魔界之後。是因為在魔界受到的創傷比較大，所以一下子就刺激地全部想起來了。」

「所以才會有這麼多不對勁的行為出現，我不想讓記憶中的場景再次出現。」貝爾說到這裏的時候，語氣里充滿了哀傷與痛苦，這是他不敢觸碰的傷口。

「……你就不懷疑你腦海中出現的記憶是假的嗎？」希爾忍不住地做出了假設。不過說完他就後悔了，這句話放在這裏明顯的不合適，並且很有懷疑暗精靈動機的色彩存在，這完全就是對暗精靈的不尊重。

貝爾卻沒有在意這一點，他語氣堅定道：「不，我絕對不會允許有一丁點會傷害到你的危險的存在，就算是假的記憶，我也會這麼做的。至於之後的事情，希爾你應該都猜到了。」

說完這句話，貝爾就緊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整隻精靈就僵在原地，一動不動，就像是一隻不會反抗的待宰羔羊，等待着命運的最後宣判。

希爾嘆了口氣，他算是明白了，為什麼他的老師，總是意味深長地告訴他，非必要，或者是特殊情況，還是不要接觸暗精靈的比較好。

因為暗精靈的性格，軸到你完全沒有辦法去改變，甚至有時候，不得不順着他的腦迴路走。

希爾從樹上跳了下來，安穩着地，他走到貝爾的面前，伸出手拂開他肩膀上沾上的樹葉，沒有正面給予回復，他只是操著和之前無二的語氣，輕聲開口道：「現在五十年之約也算是結束了，雖然我兩是幕後參與者，但現在也還是得去露個面才好，畢竟也要給自己的夥伴們告個別不是嗎？」

貝爾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緊繃着的身體才漸漸放鬆下來。一直壓在他心上的大石頭，這才被移開，渾身凝固住的血液流通開來。

從擁有未來記憶開始，他就沒有一刻是放鬆的，隨時都把警報拉到最高，知道說出自己的一切，並被羈絆者「赦免」之後，他才有重新活過來的跡象。

他從來都不是什麼敢於突破命運的勇者，只是為了讓自己最珍惜的人重新活過來才努力的膽小鬼罷了。

他想，從此刻開始，這才是屬於他的真正新生吧。

【魔界篇正式完結】

作者有話說：

注:

魔界篇完了，終於可以開始準備收尾了嗚嗚嗚嗚

對不起我就是鴿子，周末是真的一個字都寫不出來——可惡我也不想這樣qu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