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單澤川心事重重地去超市買了半價盒飯和些日用品，眼看要進電梯時，妹妹的電話來了。他好不容易騰出手接電話，那邊一聲震耳欲聾的驚呼：「哥你是不是要上電梯了！是不是！你千萬別上啊——」

「……你這樣講好像電梯會爆炸一樣。」

根據他對自家妹妹的了解，通常這種情況，單澤雪的目的都是——「幫我拿個快遞再上來啊！！取件碼我發給你了！很重要的快遞！！一定幫我拿一下啊！！」

「快遞而已！！又有電梯！！你自己下來拿啊！」

「不行了哥，我這邊很緊張！現在上廁所都沒時間，總而言之一定要幫我拿啊……」「喂……」「嘟、嘟。」

電話掛斷了。

單澤川重重地嘆了口氣，調轉方向往快遞櫃走。不過幫單澤雪拿快遞是家常便飯，他也不在乎多走這一兩趟，真正讓單澤川覺得人生艱難的，還是今天工作時的狀況——他當然不想明天繼續上演這種戲碼，可他對自己的定力沒有一點信心。

只要想起在錄音棚時的場面，真沐那聲嚶嚀就好像開了單曲循環，總在他腦子裏響起。平心而論，真沐前輩不僅聲音好聽……還長得很好看，這讓單澤川覺得自己像個變態。

如果對方顏值很低的話，他還覺得沒這麼尷尬。

現在回憶起來，當時的狀況下他就好像一個對着同事發情的敗類……這樣下去，可以預見的是，明天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單澤川一邊想着，一邊垂著頭輸入取件碼，很快快遞櫃彈開，他嘆著氣伸手把妹妹的快遞拿出來。

生活中經常出現各式各樣難以解釋的事，比如學到一個新單詞之後這個單詞就會頻繁出現；認識一個人之後這個人就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吸引自己的注意力——恰如現在，單澤川只是隨意地一瞥快遞信息，就再度看見了真沐的名字。

《背德之愛》BLDrama（R18）林長旭x真沐特典付

啊……感覺要完……

然而等他打開家門時，所謂的「現在很忙」的單澤雪，正穿着兩條杠的運動套裝、扎著丸子頭坐在電視前認真打遊戲。她嘴裏還含着棒棒糖，目光都沒從顯示器上挪開：「喲，你回來了！我的快遞呢！」

「拿回來了……」單澤川剛關上門，就聽見男人微妙的喘息聲，還夾雜着日語香艷的對話，沒錯，他的妹妹又在光明正大地打黃游，「靠，你不要在客廳玩啊！考慮下你直男哥哥的感受！」

「……啊，抱歉抱歉，我存個檔！」單澤雪笑嘻嘻道，「大屏幕比較爽嘛，對了哥，今天工作怎麼樣，順利么。」

「…………」也許這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吧。

單澤川踩着脫鞋往裏走，順手將買回來的東西和快遞一起放在餐桌上，再去廚房洗手。接着他便聽見單澤雪的驚呼：「嗚哇——終於到了！我的沐哥！……怎麼是林長旭的簽名啊，啊，超失望。」

「簽名海報么？只給一個人的啊？」

「哥你不懂，現在都是抽選的，就也有可能抽不到自己想要的……」單澤雪一邊說一邊將她的快遞收了起來，接着拿盒飯出來拆開擺好，「你還沒說呢，你今天工作怎麼樣？好不容易接到的，不會搞砸了吧？」

「呃……」

「是哪個大神帶你啊？」

「嗯……」

「你這樣欲言又止，讓人覺得有鬼哦。」

兄妹倆坐在木質餐桌前開始吃晚飯，單澤雪將胡蘿蔔全部夾進哥哥的飯盒裏，又說：「怎麼了嘛。」

「沒、沒怎麼……挺順利的……」單澤川道。

他不是自閉型，反而平時還挺愛說話，和妹妹的感情也一直很好，每天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就是他們兄妹閑聊時間。但今天，單澤川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對妹妹說出口，「配R18的時候起反應了怎麼辦」。

他悄悄看了看對面——單澤雪正一副坐等好戲的表情。

「唉——好吧，是這樣的。」單澤川扒著飯盒裏賣相不怎麼好的炸雞，艱難道，「就是我有個朋友，剛開始做網配聲優，然後吧，他就是配BL會感覺很彆扭，然後就入不了戲，他……他就來問我怎麼辦，我剛在想這事兒呢。」

「無中生友？」

「…………」

「好吧是我，我進不了狀態，今天只能提前下班……」他說完那串現編的詞，自己都覺得這編得也太爛了，別說是對他的事瞭若指掌的妹妹，就騙騙多年不見的同學估計都騙不到。

單澤雪簡直是閱讀理解大師，一針見血道：「進不了狀態，還是進了別的狀態？」

「！」

「……別那麼驚訝嘛，哥你太害羞了。」

「我沒有！」單澤川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嘆氣，「反正搞得挺尷尬的，因為我一個人的問題，耽誤大家時間什麼的……」

「那跟你搭戲的到底是誰啊？」

「……真沐。」

「！！！」單澤雪立馬來了神，「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那哥你一定要幫我弄個簽名回來啊！！」

「我都不好意思跟他搭話，你別指望了……」單澤川說着，目光無意間又掃過置放在一旁的快遞。

也許，也許多聽聽他的戲，就能免疫了呢？

這個想法「噌」的冒出來，單澤川一時嘴快：「你這個借我聽聽好了，我找找感覺……不，不是，就是我之前也沒聽過他的Drama……單純是為了工作！工作！」「嚯——」單澤雪眯起眼，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兩秒，再一挑眉說：「我借你別的吧，我有很多哦，真沐可是我本命聲優！」

「喂你哥也是聲優，你本命難道不該是我么！」

「……等你紅了我再考慮考慮。」

——

單澤雪服務十分周到，知道她哥不會有CD機這種東西，也知道聽廣播劇當然躺進被窩裏聽，她索性把自個兒的CD機塞給了單澤川：「喏，你打算睡的時候聽唄，碟在裏面。」

「……好。」

單澤川沒作他想，還真乖乖地洗完澡關燈進被窩，才塞了耳機開始聽。

房間里黑漆漆的，真沐的聲音從耳機里冒出來的時候，單澤川居然覺得自己心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是緊張……沒錯，就是緊張。

他以前也有看過真沐主役的動漫，可以前真沒覺得有什麼；現在他再聽見耳機里清澈的嗓音，渾身上下立馬誠實地記起了下午在錄音棚時的感覺。

「起床啦。……起、床、啦！又要賴床？真拿你沒辦法啊……」

真沐語中含笑，帶着五分寵溺五分撩撥。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句，單澤川腦子裏瞬間有了畫面——那人的桃花眼微微彎著，嘴角上揚，半支著腦袋側躺在他身側，在和他呢喃耳語。

「不要撒嬌啦，你這樣撒嬌的話……我會想侵犯你哦。」

犯規啊！這完全是犯規！怎麼有人說葷話還說得這麼可愛的！

單澤川不自覺地屏住呼吸，耳機里的真沐在說完這句話后，離麥克風非常非常近地「啾」了一下：「你沒睡醒的樣子好可愛，我都快忍不住了……今天能不能遲到一小會兒，就一小會兒……」

他臉在燒，心跳劇烈，某個部位已經不爭氣地舉白旗了。

意識到自己再聽下去可能會彎，單澤川手忙腳亂地扯掉耳機，隨即佔據他聽覺的成了自己過重的喘氣聲。

這是什麼啊！這是女性向吧？！為什麼單澤雪要給他聽女性向的東西！！他從身到心都是正兒八經的直男啊！！

單澤川自問，活了二十三年，他就是一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男青年。他會看裏番、會看神秘網站、喜歡合法蘿莉，如果不是工作需要，他是絕對不可能接觸BL的，哪怕單澤雪曾經下過無數次套，試圖拉他進入新世界。

而現在，和真沐嚴格意義上認識的第二天，他對自己身體的反應感到恐慌。

待到他呼吸略微平靜了些，他就聽見了耳機里漏出來的聲音。

真沐仍在說些什麼聽不清意思的話語，哪怕聲音很小很小，真沐的聲線依然很贊。他的聲音太有辨識度了，刻意壓低時有股冷艷的味道，拔高時卻又撩人遐想，和單澤川的聲線完全相反。

鬼使神差的，單澤川的手在床上摸了摸，循着聲音再次摸上了耳機。

他在心裏默念「只是為了工作，只是為了工作……」，然後將耳機重新塞回了耳朵里。

「唔嗯，你這裏，很敏感呢。」

「喜歡我親這裏么，那我可以再親親么……」

「我好喜歡你啊。……想一直這麼抱着你，親你，想把你變成我的所有物……」

明明是大晚上，明明在自己的房間里，明明沒有其他人……可單澤川還是大氣不敢出，還羞赧到忍不住捂眼睛。

單澤川滿腦子都是「不能再聽了」，但怎麼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手去關掉CD機。真沐的聲音宛若帶着魔力，不容拒絕地將他拽進了情色的陷阱里。

——

翌日。

「哥我出門了啊！！哥你怎麼……」單澤雪背着畫材箱正站在玄關穿鞋，抬眼就看見自家哥哥像幽靈一樣地從房間里飄出來。

超過一米八、平時走健氣路線的單澤川，肩膀耷拉着，步伐沉重地往洗手間走。聽見妹妹的聲音，他慢吞吞地轉過身：「……你今天要去畫室嗎，那……路上小心，畫畫加油……」

「你黑眼圈好誇張啊，是不是生病了……」

「沒，沒，」單澤川打了個呵欠，「就是沒睡好而已……」

單澤雪一瞥牆上的掛鐘，急急忙忙打開門：「不行了我要遲到了！CD機你放在客廳就行啦……工作加油啊哥！」

「嗯……」

他當然沒睡好。

他聽着真沐在他耳邊調情直到睡着，然後在夢裏被又被真沐好好地調戲了一頓，能睡好才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