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將我灑向大地（14）

由遠及近的火光芒影中，我看見了狐狸的身影。

冷風，在涼城中肆虐，陸行之身上的溫暖隨之緩緩蛻去。他問我，「你……哭什麼？我們……又不熟。」他顫抖著，轉過頭，望向星辰璀璨的天空。

「呵，涼城的夜空啊，涼城的夜空，是……我這輩子最喜歡的……東西。……不知道人死之後，……是否真有一雙清明無濁的眼睛，……能……看透世間所有的……黑暗和光明。」

我說，「陸行之，你不會死的，你是神仙，不是全仙也是半仙，你怎麼會死呢，對吧，你怎麼會死呢？」我的眼淚，簌簌不止的掉落在浸透陸行之血液的土壤上，滲了進去，一瞬之間便沒了蹤跡。

他說，「其實，我早就知道的。」他望着我笑，硬撐起的笑容，一如平日的複雜深沉。「七月十五。……我其實，早就知道的。……曉姑娘，不用傷心，我早就知道的，……這是宿命。……與你無關，……與……與你無關。」

七月十五。

原來，這就是有關「七月十五」的秘密。

我想起，他在那個雷聲轟轟的夜晚，低頭撥弄着手指，猶豫計算著，……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四。……十四。……

我想起，那日陽光燦爛，他白衣翩翩坐在我對面，昂然桀驁，問我道：……如果有一天……當你知道……你的死期，……你會怎麼樣？

……他說：次有人這麼認真的回答我的這個問題。……

……他說：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他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他說：這是一個已經沒有神明庇佑的世界，我能做的只有這些。……

…………………………

「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我說着，埋頭翻找起來，從懷中掏出一個香囊。扒開袋子，從裏面拿出幾支被我掰成指節般長短的血梟。

卿陽將鐵鞭摔在地上，不屑問狐狸：「你一個人都沒有抓到？」

那被卿陽打瘸了腿的男子突然一震，直直摔倒在地，嘴角流出一抹殷血。

像是服食了即死的毒藥。

狐狸的臉色，慘白如紙，「該死！」他憤恨罵着，將手中長劍掃地一劃，劍鋒撞在半埋在地面的一塊石頭上，頓時濺起幾點零星的火光。

「行之。」狐狸拖着劍，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