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危險無處不在(1)

第二十章 危險無處不在(1)

砍壩來到竹林,一些竹子已經乾枯,根部變得比鋼還要硬。小心翼翼一刀下去,刀口不是卷了,就是崩掉一塊,得用斧頭把刀口敲平才能再砍,進度十分緩慢。

碰到一個大竹蓬,七歪八扭的竹子相互牽絆,把周圍砍竹子砍斷,但拉不下來,無法繼續往裡砍。

龍小鷹讓同志們把外圍竹子砍去半人高的一截,由他一個人鑽進竹蓬,把那些受力的竹子逐一砍斷。他的計劃是,讓中間部位留下幾棵支撐重量的竹子,最後只要朝支撐重量的竹子揮刀一點,就可以像切豆腐似的將整個竹蓬掀翻在地。

看見龍小鷹蹲在竹蓬里悶頭猛砍,阿旺趕快叫住他,「小鷹,快出來!這樣的砍法很危險,不被竹蓬壓死也要被竹子挑死。砍竹子與砍樹不同,竹子可是會向後撩蹄子的。」

李剛問道,「撩什麼蹄子?」

阿旺指著支撐重量的竹子說,「看見這幾棵被壓彎的竹子了嗎?竹蓬已經傾斜,這幾棵竹子上面承受有千斤之力,隨時都有可能劈裂折斷。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有人砍竹蓬沒有經驗,一刀下去,負重的竹子唰地一下劈裂成兩半,彈起來的那一半將他開膛破肚,血淋淋的腸子都被挑得飛到天上。我這就給你們看看面臨的危險。」

龍小鷹也知道這樣做有生命危險,但危險的工作總得有人去做,雖然自己做好了逃跑準備,但事事難料。他鑽出竹蓬,由有經驗的阿旺來接手。

阿旺又砍斷幾棵竹子,把手中的砍刀換成長柄釤刀,對大家說道,「都躲遠點,看我怎樣排除危險。」

他站在竹蓬側面,伸長刀柄,對準支撐重量的那幾棵竹子猛地一刀下去。

嘩啦一聲竹蓬翻倒。

出乎意料的是竹蓬翻倒時向後一挫,幾根竹子戳到土裡。啪!竹子劈裂成兩半,一半高高翹起,把泥土和雜草都挑得飛到天上。

「啊——還有這樣的事?把我腿都嚇軟了。」李剛被嚇得連退幾步。

沒想到砍竹子也有危險,李剛嚇得不敢幹活了,許多時候是在東張西望尋找安全的躲避地點。東瞧瞧、西看看,看見竹子尖上結滿了稻穗般成串乾枯的東西,他問阿旺,「班長,竹子尖上長出來的是什麼東西?」

「竹花。」阿旺回答道。

「為什麼竹子會開花?」

「要死了。茨竹林每過三十年就會開花,開完花,它的生命也就結束了。」

「竹子開花!會帶來血光之災的。」

「別管它開不開花,快動手吧,別把對方腦袋砍開花就行了。」

得想個辦法躲幾天,李剛來到王辰盛身邊說道,「聽說過沒有?竹子開花,必有大災!小命難保,要想個辦法歇一段時間的工傷,躲得過一天算一天。」

「怎麼歇?」王辰盛問他。

「你用刀尖朝我腳上沒有血管的地方輕輕一刀,破個小口。」

「自己砍,看你敢不敢砍?」

李剛拎起砍刀,用刀尖在小腿肚上比劃了幾下,為難的說,「實在是下不了手呀。」

「好,我來幫你?」王辰盛掄起砍刀。

「媽呀——」看見王辰盛舉起砍刀盯著他的腿,李剛嚇得趕快把腳縮回去,連忙說道,「等等!我想通了,如果流血了,吃一星期的白飯也補不回來,還是不砍了。」

「哈哈!我是嚇唬你的。你以為我傻了呀,會朝自己的兄弟砍去,我是來砍你腳邊的這棵竹子。」王辰盛說著,揮刀就向李剛腳邊的一棵竹子砍去。

工作最怕三心二意,王辰盛站在斜坡上,動作又懶散,這一刀就砍偏了。砍到竹節枝椏上,被富有彈性的柔軟枝椏一彈,鬼使神差刀口就落到李剛小腿上。

皮肉馬上翻開大口,露出脂肪。

「啊——」李剛慘叫一聲捂住傷口,一股鮮血順著指縫淌下來。

王辰盛趕快丟下砍刀幫他按住傷口,焦急地說,「怎麼會這樣?我不是故意的。」

「不疼!不著急!不要緊。」話雖這麼說,但李剛緊張得頭上直冒冷汗。

看到出了工傷事故,阿旺急忙跑過來。「得把血止住。」說著就從地上揪起把金毛獅子狗要給李剛敷上。

「別!別!」李剛趕快擋住他的手說道,「這麼髒的泥土,我會得敗血症的。」

看到止不住的血從他倆手指縫中湧出,龍小鷹趕快拉起身上的破背心,撕下半截幫李剛緊緊紮上,邊包紮邊打趣地問,「這是不是你說的小草報復?」

「不是了,這次是血光之災。」

「別廢話!」阿旺對龍小鷹和王辰盛說道,「你倆背他下去縫針,趕快走。」

背起李剛,一路滴血跑到醫務室,小蘭打開滲透鮮血的破布。

「啊——」立刻嚇得尖叫起來。

皮肉翻開,小腿上張開一張血淋淋的大口,她當衛生員時間不長,還沒有見過這麼恐怖的傷口。

龍小鷹馬上把這張「嘴」捏攏,對小蘭說,「快拿針來縫上。」

「沒有麻醉藥啊,再說他也受不了,只能先包起,趕快送到場部衛生所。」

小蘭找來兩包消炎粉,撕開紙包,將裡面的白色粉末全部抖到傷口上堆起。趁血液還未滲出,趕快用沙布將傷口裹緊,這期間,痛得李剛哇哇大叫。

一段時間下來,進山的隊伍已是傷痕纍纍,各班工傷和病假不斷增多。

韓紅偉被甩飛的斧頭砸到腳背,腫得像饅頭,走路都困難,山也上不去了。

阿旺也著了道,上班遇到一棵小樹,一斧頭下去冒出黑色汁液,抬頭一看,糟糕!砍到漆樹了。他對漆樹過敏,發現漆樹老遠就繞道走,沒想一不留神碰上了。帶著知青不好退縮,只好硬著頭皮兩斧頭把漆樹放倒。

不一會效果就來了,全身發癢,抓哪兒,小疙瘩就爬到哪兒。

到了下班的時候,皮膚鼓起成串大包,渾身癢痛紅腫,兩隻眼睛腫得只剩下一條縫,走路都看不清楚。沒辦法,只好把工作重擔交給龍小鷹,自己去歇工傷。

阿旺來遞假條時羅震江感到很為難,龍小鷹自身都難保,由他帶領知青去砍壩安全嗎?

想了一下,羅震江找到個辦法,讓龍小鷹帶領一班去砍山後面那片少數民族耕種一年就拋棄的「二荒地」。他心裡想,砍二荒地不會有危險,對一班來說也算是個休整。

第二天清晨,龍小鷹帶著隊伍出發了。

知青們第一次離開生產隊獨立行動,聽說很輕鬆,就是砍幾棵小草,大家都很開心,像一群放飛的鳥兒,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按照羅震江告訴的路線找到山谷,轉進谷口一看,龍小鷹傻了眼。隊長說山谷里是一片乾田壩,穿過田壩走三公里就可以看見山坡上的二荒地。但現在乾田壩沒有了,山谷里全是泡滿水的水田。

傣族群眾正在水田裡栽秧,男人們用砍刀把田埂上的雜草砍乾淨,用鋤頭把田埂上帶著草根的泥塊挖下,再從水中撈起帶泥水的草餅,將青草朝下敷到田埂上。

敷了稀泥巴的田埂顯然是不能走的,傣族的水田布滿山谷,一直連到生長著茂盛林木和藤條的山腳,根本就沒有路可走。

遇到困難就退縮是不可能的,再怎麼艱難也要走到工地,跟來的知青都知道這個道理,都在出主意想辦法。

人們發現一側山腳有條被植物覆蓋的小溪,用刀砍一砍免強能通過,看來只能吃點苦頭了。

龍小鷹帶著隊伍鑽進林木密布的小溪,有的地方植被稀砍一砍能通過,有的地方植被密砍不開只好脫下鞋走進小溪。龍小鷹在前面砍,其餘人跟在後面。

清晨時分,山腳陰冷見不到太陽,小溪邊雜草旺盛露水很大。聞到生人味,那些個令人膽戰心驚的旱螞蝗爬了出來,站一下螞蝗就爬到身上。前有灌木攔路,腳下有螞蝗進攻,想跑都跑不脫,一個個被螞蝗叮得冷汗直流,都忙著去捉爬到身上的螞蝗。

龍小鷹鼓勵身後的人,「同志們!艱苦的工作就象擔子,擺在我們的面前,看我們敢不敢承擔?遇到困難,只能勇往直前去戰勝它。」

花了近一個小時才走完小溪螞蝗路,爬上小丘,又遇到一片齊胸深的茅草地。茅草上沾滿露珠,用手一擋,露水全都跑到身上。皮膚被茅草划傷,傷痕被水一泡,馬上一條條紅腫起來,又癢又痛還抓不得,抓一把就火辣辣地痛。

被露水打濕的衣服緊貼前胸後背,潮濕的褲管緊裹腿上,不時還抓到幾條遺留在身上的螞蟥。此刻,大家的心情變得像身上的濕衣服一樣沉重,只顧著悶頭鑽草棵,都不講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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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膠園,版納知青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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