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身寶樹
越往前走，洞穴越是昏暗。
腳下踩著蝙蝠的血肉，鼻腔之中滿是血腥的味道。
除此之外，毒瘴也更加濃厚，即使一流之下做好防護，卻也無法輕易抵禦毒素。
無奈之下，大部分人停下腳步，只有一流高手繼續前行。
魯本固，何之英還有武立信作為在場之中，功力最為深厚的高手，自然當仁不讓的站在最前方。
張自行悄然後撤，暫時遠離了三人。
何之英倒也沒有繼續為難他，眼下，自然是前人洞府最為重要，那個卑微的江湖捕頭的性命，隨時可以取走。
眾人心思各異，一時之間，黑暗的洞穴中，滿是死寂。
舉著燈籠，張自行沉默的走著。
一道身影悄然來到他的身邊，正是鍾離別。
心中稍定，二人並未交流，只是自顧自的走著。
不知過了多久，這山洞似乎就連時間都吞噬了。
眾人忽的停下腳步，耳畔傳來轟隆隆的響聲。
魯本固眯起眼睛，仔細的聽了聽，然後示意身後青龍幫的高手將燈籠遞給自己。
黑暗中，是兩個黑漆漆的分叉路。
一方正是聲響傳來的地方，另一面則安靜死寂，透著幽冷的氣息。
「怎麼說？」何之英不耐道：「分頭行動嗎？」
武立信召出怪蟲在空中飛舞片刻，隨後重新落入手中：「那邊的氣息略帶潮濕，或許是地下暗河所在，至於這一邊，有風，應該也不是死路。」
「響聲確實像是水流聲，」魯本固點頭：「那便按照何兄所言，分頭行動。」
「咱們三個不如共同行動如何？」何之英意味深長的笑道。
「自然可以。」武立信點了點頭：「我看，不如就走右邊有風的地方吧？」
魯本固心中冷哼，卻不動神色：「理應如此，那就儘快安排一下吧，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張自行神情微動，立馬站在了左邊。
卻見何之英忽的轉頭，冷冷的看著他：「你，過來，我們一起走。」
張自行面色如常，微微點頭。
身後，鍾離別見狀，自然也選擇了跟隨。
剩下的幾人，有兩人分屬懸豸幫和青龍幫，還有三人，和張自行與鍾離別相同，都是江湖中人。
只是三人名聲不顯，也一直沒有說過話。
於是，魯本固，武立信，何之英，張自行與鍾離別一路，走右邊，剩餘五人，則走了右邊。
走入岔路，眾人立刻便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血腥，又像是腐臭，讓人不由得感到噁心。
「都小心些，」魯本固吩咐道：「這裡面肯定有古怪。」
眾人點頭，緩慢且謹慎的踏入黑暗的洞穴之中。
噗嗤，噗嗤。
遙遠的黑暗裡，有重物落地的聲響不斷傳來。
死寂之中，是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的迴響。
眾人微微蹙眉，頓時走的更加緩慢。
很快，越來越濃郁的血腥腐爛的味道瀰漫至眾人鼻腔之中，即使各自運轉真氣，也無法將其屏蔽。
何之英面色微微發白，體內腎臟跳動，卻並未察覺任何毒素。
那只是單純的惡臭，與劇毒無關。
於是他忍不住捂住了嘴巴，不讓自己嘔吐出來。
「倒像是死人的氣味。」張自行忍不住幽幽道。
眾人立刻看向他，忍不住心中微跳。
張自行看了一圈，
隨即又道：「前面或許死了很多人。」
噗嗤，噗嗤！
隨著眾人靠近，那重物砸落的聲音愈發清晰的迴響。
「先等等，」魯本固忽的停住腳步，火光之下，他的面容陰森可怖：「有人願意先去前面看看嗎？」
說罷，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張自行與鍾離別。
這並不是請求，而是威脅。
無論前面有什麼風險，都有炮灰擋著。
張自行苦笑一聲，忍不住道：「那。。。，我去前面探探路？」
鍾離別沉默的站在他身邊，無法看出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何之英冷哼一聲，輕聲嘟囔：「倒不如把『金手參』先交給我。」
「好主意，」武立信忽的眯起眼睛：「不過。。。，還是放在我這裡吧。」
「都什麼時候了，」魯本固蹙眉，語氣不耐，緩緩伸出手來：「交給我，我替你保管。」
張自行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三人，見三人一動不動，於是緩緩伸手入懷，將「金手參」取了出來。
「小兄弟，」魯本固笑道：「你放心吧，我不會讓其他人拿走的。」
沒有猶豫，張自行將天材地寶放入魯本固手中：「不必了，就送給魯舵主，希望以後多多提攜在下。」
「好，」魯本固眼睛一亮：「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若是兄弟願意加入青龍幫，我倒是可以代為引薦我們幫主。」
何之英眯起眼睛，看著張自行的目光愈發危險。
若不是還需要張自行幫忙，他早就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捕頭殺掉。
收下天材地寶，魯本固點點頭：「小兄弟快去吧，二位小心。」
張自行與鍾離別對視一眼，只能提著燈籠，緩緩朝著黑暗之中摸索而去。
張自行一隻手護著光芒，生怕驚擾到黑暗中的事物，耳邊的響聲愈發清晰可聞。
火苗躍動下，不遠處漸漸浮現一個黑蒙蒙的巨大影子。
這影子連接著洞穴的頂部與底部，好似一棵樹般，筆直挺拔，生生不息。
咣當。
燈籠落地，轉了半個圈，偏離了光影。
張自行忽的抱住腦袋，腦袋嗡嗡直響。
在那光影之中躲藏著，並不是一棵樹，而是一個赤裸著的，高大粗壯的人。
這個巨人頂天立地，卻沒有腦袋，取而代之的，是枝繁葉茂的樹冠。
樹冠之上，長滿了人類的手臂和大腿。
那些噗嗤噗嗤的聲音，正是人體肢體落在地上，所發出的聲響。
秋天已至，樹上的「果實」也熟了。
張自行這才知道，那些腐臭血腥的氣味，正是這些早早落在地上的手臂，大腿漸漸腐化所導致的。
身後，腳步聲響起，但張自行此時因為恐懼，腦袋嗡嗡直響，根本沒有察覺。
黑暗中，三人緩緩走近，原本警惕的表情在瞧見那顆人身寶樹之時，同時化作驚怖。
何之英看著樹上簌簌而落的手臂，大腿軀幹，忍不住吐了出來。
武立信跌倒在地，臉部蟲癭不斷凸起，內部怪蟲狂亂舞動，剎那間竟是要走火入魔。
「哈！」
魯本固急忙閉目，雙手合十，口中忽的大喝。
好似當頭棒喝，眾人回過神來，卻皆是面色慘白。
「這是。。。，這是什麼怪物？」
噗嗤，噗嗤。
眾人的到來，依舊沒有讓這顆樹停下。
「這恐怕是污染導致的肉身扭曲，」鍾離別面色如常：「傳聞之中，【人仙】練至極致，能夠擁有『法天象地』或者『三頭六臂』的神通，所以死後產生污染，也會往這一方面異化。」
魯本固點頭：「我也聽過這種傳聞。」
「可這裡為何會有污染異化的【人仙】肉身？」
「這或許說明，我們已經靠近前人洞府了。」武立信說著，臉上的蟲癭慢慢消退，眼中閃爍貪婪。
「小心一些，」鍾離別道：「這顆樹不知在這裡存活了多久，你們看，這些軀幹落下，又在慢慢被土壤汲取，它正是靠著這種方式，自給自足，一直存活下去，我們若是接近，也可能被以某種方式汲取生機。」
張自行聞言，忍不住捂著嘴巴，面色難看。
一想到在這無光的環境下，-這顆人身寶樹是用自己的「果實」施肥，他就覺得異常噁心。
「既然是【人仙】肉身異化而成，它身上應該也有寶貝。」
魯本固看著何之英，不由冷笑：「你若是也想污染扭曲，你可以試試。」
「有什麼辦法解決此樹？」張自行皺眉道。
「最好不要解決。」鍾離別搖頭。
「不錯，」魯本固道：「這肉身生前修為強大，一旦妄動，很可能遭到恐怖的反噬。」
「從側面讓開，最好運轉輕功，不要踏上周遭的土壤，避免被用某種方式汲取生機。」鍾離別繼續道。
魯本固看著他，似笑非笑：「這位兄弟懂得倒是很多。」
鍾離別微微一笑：「我這個人愛好讀書，這些都是從古籍中看到過的。」
眾人又隨後說了幾句，卻毫無心思，只想著趕緊離開。
張自行運轉輕功，在空中凌空一折，向著側面飛離，卻也更能看清這顆人身寶樹的全貌。
本該皸裂滄桑的樹皮被人的肌膚所取代，皮膚白皙通透，甚至透著一絲粉紅。
隨著「果實」落下，養分被土壤汲取，樹木表面漸漸鼓起，像是一個酣睡的人緩慢呼吸。
人在空中，張自行急忙收回目光，卻忽然覺得眼前一股陰冷真氣襲來，直逼周身要害。
真氣渾厚陰毒，很快凝聚成毒瘴，好似一隻碩大手掌。
張自行不由大驚，渾身發冷。
「果實」一條接著一條的落下。
慌亂之中，他看到了何之英冰涼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