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污染的皇子
「原來是這樣,」張自行道:「等她回家,讓她寄一封信來,報個平安吧。」
「殿下寬仁,月離能夠得殿下挂念,是她修來的福分。」
「這沒什麼。」張自行擺了擺手,看著李清靜那張兩鬢斑白,面白無須的面孔忍不住嘆息一聲:「有件事情我想問問你。」
張自行心中的好奇和猜忌已經無法再深藏心中,他必須要問個明白。
「殿下請說,老奴一定知無不言。」
張自行看了看身側檀香點燃后升騰起的白煙,看著它在半空中變幻莫測,許久才開口:「月離真的回家了嗎?」
「殿下何出此言?」
「聽說她前些日子精神不濟,像是中了邪。」
李清靜蹙眉:「這些事情殿下是從何處聽來的?」
「跟我聽到的嘶吼有關嗎?」張自行直視李清靜的雙眼。
「殿下果然聽到了嘶吼。」李清靜先是揮散身邊僕從,隨後面色平靜,語氣平淡的回答。
李清靜的平靜有些出乎張自行的意料,背在身後的右拳微微攥住,繼續道:「你說我得了傷寒,這件事情也是騙我的吧。」
「殿下是何時察覺到的?」
「你對我失憶的事情毫無反應開始,我便覺得有問題。」張自行索性直言:「更何況,以我的身份,若真得了傷寒,為何不讓御醫前來。」
李清靜緩緩搖頭:「老奴還想隱瞞此事,卻不曾想第一天就被殿下懷疑,是老奴大意了。」
他抬起頭來,同時微微躬身:「想必此刻在殿下心中,已經對老奴產生警惕了吧。」
「現在就不要想著隱瞞我了。」
李清靜看了看四周,見四下無人,這才壓低了聲音:「殿下可還記得,老奴曾說長生氣被污染的事情?」
「此事?」張自行眉頭緊蹙,有些詫異。
「老奴不想隱瞞殿下,但殿下剛剛蘇醒,老奴若是直說,只是擔心殿下會心神不穩,再次被污染。」
「你說我被污染?」
「殿下此前是因為誤服用了被污染的天材地寶,這才導致了肉身與魂魄的扭曲。」
「什麼扭曲?」
李清靜嘆息一聲:「那是極恐怖之事,老奴也不知該如何形容。」他咽了一口唾沫,繼續道:「老奴不敢讓御醫前來,就是怕他們知曉殿下遭受污染之事。否則,此事一旦傳出去,會有什麼後果,老奴也不清楚。」
「老奴只能以當年陛下賞賜的『鹿角花』壓制污染。『鹿角花』出自鹿苑,乃是至陽至剛的天材地寶,能夠剋制污染,但藥力剛猛,同樣會衝擊慧府,所以老奴才對殿下失去記憶這件事情毫不吃驚。」
「那天夜裡殿下服用『鹿角花』后,絕大部分污染已經拔除,但還有部分殘留在魂魄之中,這也導致了殿下會偶然聽到詭異的嘶吼,甚至在夜晚忽的蘇醒,有詭異之舉,驚嚇了宮女。」
「有這樣的事情?」張自行喃喃道。
「殿下放心,等到『鹿角花』藥性徹底散去,這些嘶吼,夢行症還有失憶都會好轉。」
張自行摸了摸左邊的太陽穴,一時之間覺得信息量有些大。
難道自己的前身是因為被污染衝擊,這才讓自己穿越佔據了身子?
「對了,你說我誤服用了被污染的天材地寶,」張自行不解道:「這天材地寶從哪來的?」
李清靜嘆息一聲:「都怪老奴不查。是手下一名太監不知從何處帶入了宮中,
製成了糕點哄騙殿下服用。」
「那太監呢?」
「已經被老奴殺死,沉了湖。」
「他為何要害我,是受了誰的吩咐?」
「殿下明察,老奴也曾動用手段審問,可惜他的嘴太硬了。」
「你覺得會是什麼人?」
李清靜忽的跪下:「老奴不敢擅自揣測。」
「起來吧,」張自行深吸了一口氣:「這件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
「殿下放心,自那天之後,一切飲食用度都有老奴親自檢查。」
說罷,李清靜後退一步再次跪下:「老奴辦事不力,害的殿下承受污染之禍,更是有意欺瞞殿下,還請殿下責罰,治老奴的罪!」
「不必了,」張自行笑了笑:「既然說明白就好,省的我也在那裡瞎猜。」
「殿下寬仁,老奴銘感五內。」李清靜呼出一口氣來,語氣有些顫抖。
他偷偷瞧了瞧張自行的臉色,忍不住開口:「殿下此時心境穩固,又在武學之上一日千里,想必『鹿角花』的藥性已經消化的差不多了,今後倒也不用擔心那污染扭曲去而復返了。」
張自行道:「你是說,我在武學上的悟性,是因為服用了『鹿角花』?」
「正是如此,」李清靜點頭道:「『鹿角花』三十六年開一次花,每次也只能采一株,極為罕見,所有皇子當中,唯殿下和大皇子曾得陛下賞賜,有莫大的玄妙藥性,在所有天材地寶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原來是這樣。」張自行語氣平淡,眼眸深處藏著一絲遺憾。原本以為自己是百年難遇的練武奇才,想不到竟然是嗑藥嗑出來的。
李清靜說出內心深藏的秘密后,也彷彿是丟掉了枷鎖,眼神帶著笑意道:「但殿下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少林羅漢拳練到小有所成,肯定不單單是因為『鹿角花』的緣故。」
張自行搖了搖頭:「不必安慰我了。」
轉身坐會床邊,看著點燃的檀香,張自行多少對自己的穿越有了了解。
按照李公公所說,自己的前世恐怕並未擺脫污染,亦或者,「鹿角花」的藥性抹去了他的意志,這才導致自身的穿越。
記憶恐怕是不會復原了,但嘶吼和污染應該會隨著藥效化掉逐漸復原。
想到此處,張自行心中安定。自己穿越以來,一直提心弔膽,眼下知曉了真相后,終於能夠放鬆些許。
不過,那暗害前身的幕後之人究竟是誰,還是需要警惕著。
張自行聽李清靜說起過大燕朝的幾位皇子,只是從前並未放在心上,也沒有什麼爭強好勝的心思。
但眼下那些皇子的名字卻浮現在他心頭,讓他忍不住感慨。
「防人之心不可無啊。」說罷,張自行伸出兩根手指,磨滅了檀香。
將這些事情藏在心中,張自行決定給自己放個假,但在這之前,他還需要確認一件事情。
「李公公,你跟我說實話,宮女月離眼下是否還活著?」
李清靜點了點頭,臉色平靜:「老奴不敢再欺瞞殿下,月離已經出宮返鄉,想必修養些時日就能擺脫驚恐。」
頓了頓,他又道:「等她回家,老奴便讓她寄一份信來,由官驛寄出,兩日之內便能送到殿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