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雪紅塵
一晃四個月的光景又過去了，崖州寺真的就只是一座建立在懸崖邊上破舊的古寺。
相傳是當朝建國不久在此地建造了這座寺廟，具體為何已經不可考。
蘇啟當日前來報到的時候，除了一位年近古稀的老和尚一人在寺內，就別無他人了。
當蘇啟說明來意后，老和尚喃喃說道：「十餘年來，你還是來此報到的第一人。」
當蘇啟問他來后要做些什麼，老和尚對他說去留隨心，若是覺得無趣便出寺走走，但是萬千不可前去菩薩江，那裏是朝廷禁地。
蘇啟還想問為什麼，老和尚卻再也不言語。
蘇啟大多數時間都往山寨跑，偶爾回一趟寺里跟少言的老和尚打個照面。
入冬這天，蘇啟從山寨拿了兩張獸皮想給老和尚簡陋的木床加厚一些。
待他冒着風雪趕回寺里的時候，居然發現老和尚難得的沒有在大殿內敲木魚。
等蘇啟推開老和尚的卧室房門時，才發現老和尚不知何時已經圓寂了。
蘇啟嘆息一口氣，自語道：「得，這下這獸皮成了您老的裹屍布了。」
蘇啟簡單的將老和尚安葬在寺院外圍，也不曉得老和尚的法號名甚？
只能豎起一塊木板，上面用簡體字寫着無名法師之墓，作為墓碑。
今夜的風雪格外的大，簡單吃過東西的蘇啟早早就生起爐火縮在被窩中。
時辰還早，蘇啟也睡不着，便又盤算起接下來的打算。
這下老和尚也走了，自己更沒必要在寺里待下去了，不如就常住在山寨，等三年滿了就返回錦州再做打算。
有人問，蘇啟為何不偷偷跑回去？
秦破軍告訴他，你跑回去也沒用，不去郡府報到，你的戶籍就一直有問題，到時候不管去哪都經不起盤查。
所以儘管崖州寺無聊透頂，蘇啟也得咬着牙熬過這三年。
百般無聊中，蘇啟隨着風雪聲唱起了歌：「雪花飄飄，北風蕭蕭～天地一片蒼茫。」
正唱到：一支寒梅傲立雪中的傲字時，房門突然被人大力推開。
嚇得床上躺着的蘇啟直接破了音，嗷的一聲就彈坐起來，質問道：「是誰！」
房門被關上，透過燭火蘇啟看到一襲紅衣的女子進入房間，只見她烏黑的長發上落着白雪，精緻五官美若天仙。
女子身着紅裙，披着紅色大氅，儘管她美若天仙，可如此美人出現在絕無可能出現的地方，蘇啟只覺得詭異萬分。
更詭異的是，女子見到蘇啟更是驚訝，開口問道：「怎麼是你？」
蘇啟驚恐說：「你是人是鬼？」
兩個人的聊天內容，明顯不在一個頻道上。
女子脫下大氅，坐在圓凳上打量著蜷縮在床角的蘇啟，說：「我自然是人，但是你不應該已經死了嗎？」
「哈？」蘇啟一臉懵逼，問：「你認得我？」
女子右手掐指算來算去，蹙眉不解道：「不可能呀，這魂魄的靈力對得上啊。」
女子湊近蘇啟再一次細細打量他的面容，說：「你是不是叫蘇啟？」
蘇啟茫然的點點頭，不止女子覺得蘇啟詭異，蘇啟更是覺得現在發生的事情驚悚。
深山老林，破舊古剎，寒冬臘月，妙齡女子，這些元素結合在一起，任誰不覺得害怕。
女子看着蘇啟的神態不像作假，認為蘇啟當真是失了憶。
一年之前她曾偶遇過這位少年，得知他要為母報仇卻有心無力。
她見這少年的魂魄蘊含憤怒之靈偏偏又純凈至真，是難得提升她修為的良魄。
便對少年說她有一法助少年一臂之力，但是代價是付出靈魂，你可願意？
少年早就心如死灰唯有報仇的念頭支撐着他活下去，想都沒想便答應了她的要求。
她施展術法在少年額頭刻下印記，又給少年一張符籙，告訴他服下此符便可獲得鬼神之力，助你殺仇綽綽有餘。
結果便是報仇之時便是付出靈魂之日，你可想清楚了？
少年不再猶豫，接過符籙對着她磕了三個響頭便向故土走去。
之後，少年來到錦州城門口，看到與人談笑的劉四海，將手中符籙飲水吞下，如鬼將附身手持短刀以一敵眾怒殺仇家。
刀入仇家膛，少年露出微笑，而後魂魄隨額頭印記遁入女子修為之中。
也就是這一刻趕回加班的蘇啟橫遭車禍，陰錯陽差下靈魂錯位佔下了同名同姓不同時空的身體中。
這些事情女子不了解，現在的蘇啟更是不了解，他佔用了這副身體后，就缺失了與女子相遇的記憶。
所以，當女子再次出現在他面前，他只當女子是山狐女妖。
畢竟蘇啟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張國榮版本的《倩女幽魂》，一直在想萬一她要色誘自己可該怎麼辦呀！
女子看着瑟瑟發抖的蘇啟，好奇的問：「我有那麼可怕嗎？」
蘇啟點點頭。
女子樂了，換上一副嬌羞的魅態問：「小公子，奴家美不美。」
蘇啟點點頭。
女子笑顏如花，伸出纖纖玉手拍打了下蘇啟的頭，說：「別抖了，我又不吃了你。」
蘇啟緊了緊被子說：「說話算話哈，誰說假話變王八！」
女子不再逗蘇啟，坐回圓凳從隨身的布包中掏出一壺酒水，倒入桌子上的茶杯，輕抿一口，說：「雖然我不曉得問題出在哪裏，但咱倆是故人，儘管你忘了，不過也是好事。」
蘇啟腦子運轉的有些過度，死活想不起來跟眼前的美人有什麼過往。
但經過他仔細的探查，蘇啟看到這女子有影子，有體溫，走路不是飄着的，至少確定了這貨不是鬼。
心中的緊張感驟降了不少。
便弱弱的開口問道：「不知姑娘芳名叫什麼呀？」
女子淺笑說：「叫我紅塵便可。」
紅塵？
蘇啟道：「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好名字。」
「喲，公子好才學，荔枝是什麼？」
「額，一種好吃的水果。」
……
確認對方是人後，蘇啟厚著臉皮跟紅塵討起酒來，孤男寡女獨處一室，乘着風雪對飲起來。
一番交談之後，蘇啟才得知老和尚是紅塵的養父，她每年入冬都會前來探望養父，這一次卻沒能趕上養父的最後一面。
蘇啟不知這酒為何那麼容易上頭，明明沒喝幾杯，卻已經不勝酒力，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跳動的燭火下，紅塵面色略帶憂傷，喃喃道：「如今困龍寺中再無龍，皇家應該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