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出發

第三十章 出發

鸞和風塵僕僕的到了遼城,那風塵卻像給他鍍了一層光暈,依然掩飾不了他的出色與神采,他的眼中充滿了光亮,只是眉微微緊鎖。下了馬,將黑靈和白靈撒了出去,也不圈著,便進了鸞仕軒的大帳。

大帳里燈火通明,鸞仕軒穿着常服,正對着沙盤排兵佈陣,做着各種情況的預演。知有人進帳也不抬頭,早在鸞和尚在帳外,便已知他回來了。長年征戰,威斂而不發,已深深成為鐫刻在骨血里,由內而外渾然天成的一部分。不怒自威,便是說的這樣吧。

「回來了。」早在鸞和回來之前,鸞仕軒已然接到龍炎和司空宛顏的傳信,已知其中來龍去脈,也不點破,孩子要如何做便由他,他也深知此子性子行事,也著然讓人放心,他能做的也只是一切都方便他便宜行事而已。

鸞和也什麼都不說,直直走到鸞仕軒對面,與他對陣。父子相伴多年,默契已有,雖不常常說話,但是直接用行動交流已成慣性。畢竟沙場之上,能容人說話的時候太少了,倒不如做來的乾脆直接。父子二人,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一個細微動作,便能瞭然對方所意,這世上這樣的父子,也沒有幾對了吧。

七分相似的面容,各執沙盤一方,能從對方身上看到幾分自己的影子,又是完全的不同,傳承便是這樣的吧,更流交替,總是有新的希望,也是舊必所離,世世代代。

兩軍對戰,旗鼓相當。從最初在沙盤上屢戰屢敗,再敗再戰,到如今的長久對峙,不分伯仲,許用不了幾年,敗下陣來的便是他了吧?是否那時便可歸去,長久的陪在宛顏身邊,不再家國天下,只陪她看世間繁花?那時,累的便是眼前這小子了吧?吾兒,為父還能為你撐幾年?你且去吧,好好去看看這世間,去陪一陪你所愛之人,別像為父一樣,對得起這蒼生,唯獨虧欠了你母親一人。

「你去影衛里挑人吧。」

「不用,我只帶幾名親衛。方便行事。」燈火映照在鸞和的臉上,卻是決然的平靜。遼城實在沒有多少時日是處在如此平靜之中,不知此番,會不會擾了這邊城難得的安寧。派出去的探子至今一無所獲,金月那邊像是成了一潭死水一般,營帳之中只是日常操練,片點痕迹全無。此番他已做好打算,只帶四名親衛,之中二人是金月受戰火流落邊城的孤兒,他們五人也都通曉金月的語言,便都喬裝,混入金月。

是夜,鸞和便帶了速風、奔雷、羋塵、絕殺四人往苗方而去。如今要從遼城與金月的關卡混進個人去實在太不容易,雙方為了防細作早已全面封鎖了邊界,只能借道苗方,輾轉入金月。如今他是一刻也不想等了,也等不下去,只想快快的找到鳳鳴,否則便像被人攥住了心。沒有心的日子太難熬。

隆冬過後的草原是嫩綠色的,處處都是新鮮和生機的味道。月基城更是開滿了各式鮮花,裝點着這離月神最近的王城。金吉婭靜靜的躺在拜月峰上看着天空,這天這麼低,這麼藍,伸出手就像是在撫摸它一般,好像此刻就躺在天上,在雲朵之中。那天她醒來,花好月圓說她睡了三天三夜,父王除了要緊的政務,就一直守在她的身邊,她醒前一刻才剛剛去了王營。可是,自從那天醒來,她就覺得好像有什麼事,她又想不起來了,連着眼中的神采也黯淡了些。如今她喜歡來這拜月峰發發獃,好像下面的世界都特別的不真實。可她居然是王儲,雖然她沒有半點做王的慾望,卻不得不去面對那一張張神色各異的面龐。

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其實拜月峰上根本無塵,只不過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飾而已。向著峰下而去,總是要面對的,哪怕你覺得那些身處的再怎麼不真實。

回到王宮,一路都是恭敬而崇拜的面龐,偶爾幾個神態不一的面龐出現,也不需要去理會。這世上的臉有幾分真幾分假,若是只看臉,怕是要失望至極,心中有明鏡便好。

「你是何人?」一個奶氣的聲音,聽起來卻有些趾高氣昂。回頭一看,卻真是一個奶娃娃,豆丁一般大的孩子卻是一副驕傲而明亮的樣子。這情景似是在哪兒見過。蘇醒之前的記憶已經全然沒有了,總是覺得所有的一切很陌生,難得會有熟悉的感覺,這孩子,許是以前見過吧。

「你又是誰?你不知道我是誰嗎?」金吉婭走過去蹲在豆丁的面前,揉了揉他棕金色的頭髮,認真的看着他棕色中帶有些紫色的眼眸。

小傢伙的臉在看到金吉婭轉過來時瞬間就紅了,如今金吉婭揉他的頭髮,臉都快燒起來了,卻依舊甩開金吉婭的手。「哼,你這個女人,不知道男女有別嗎?這麼大膽,不給本王世子行禮,還敢揉本王世子的頭髮。」那彆扭的樣子好玩極了。

沒有見過嗎?小傢伙的臉紅撲撲的,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憋的。「哦,你是王世子呀,可我是王儲,難道你不該給我行禮嗎?」金吉婭對這孩子挺有好感,尤其是他現在那彆扭的樣子讓她總覺得在哪兒見過,忍不住想逗逗他。

「你這個女人,當本王世子這麼好騙啊,你以為你說你就是了嗎?你跟王上長得一點都不像,怎麼會是王儲。騙本王世子後果是很嚴重的!」豆丁閉着眼睛,氣鼓鼓的小臉像個小包子。哼,當我是小孩子,這麼容易騙啊。

「她說的自然是真的。」一襲紫袍,肩至腰上斜覆著狼皮,半面金色面具,世間在他面前都黯然了。自然而然的越過豆丁,走到金吉婭面前,單手抱起,越發顯得豆丁小小的。

「路朗齊,你不好好跟着為父,怎麼自己跑到這兒來了?還衝撞了王儲殿下。」一身灰色綢袍,一頭和豆丁一色的棕金色頭髮,眼睛也是棕金色的男子跟在金罕穆爾身後。年級差不多三十多歲,黑帶束髮,身子欣長,十分英武,五官與豆丁如出一轍。雖說嘴上在說着豆丁的不是,但並沒有不悅的神情,更像是嗔怪。

豆丁一見到來人,立馬飛奔過去抱大腿。男子點了點豆丁的頭,牽起他的手立在一旁。「一眼看不到你呀,你就到處亂跑,回去不許吃晚飯。」豆丁的小臉立馬垮了下來。

「王上,殿下,是小兒無狀了,還請不要見怪。」灰袍男子對着金罕穆爾一臉恭謹卻並無一點懼色。

「明澤王爺言重了,路朗齊沒見過金吉婭,自然無事。」金罕穆爾也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何況金吉婭剛剛還扯了扯他的袖子,這讓他十分的高興。

「這是黑冥部落的明澤王爺和王世子,你以後會常常見到的。」金罕穆爾邊為金吉婭整理髮飾邊對她說。

「願為王儲殿下效力。」明澤王爺帶着路朗齊行了一個十分恭謹的大禮。

「明澤王爺,晚飯還是要讓他吃的。」金吉婭對着明澤王爺點了點頭,充滿笑意的看着小豆丁。不知道為何,會對這孩子十分有好感。

「那不如就在宮裏一起用晚膳吧。」對於金吉婭幫着路朗齊開口,金罕穆爾也是若有所思。要知道,金吉婭雖不如莫染那般柔和清冷,但也是不喜多言的,平時能不開口便不開口,很少會主動開口,這冷性子和她那雙太陽般璀璨的眸子天差地遠。所以她今天主動開口,他自然要幫上一幫,也能看的出,他對路濟家的孩子有些好感。

晚膳是在攬月宮裏用的,除開他們四人還有金達娜塔。一頓飯吃下來豆丁面紅耳赤還嗆到好幾次,這在他為時不長的生命被列為最丟人的一天,其實是除開他不記得的嬰兒時期和現在偶爾尿床以外。原因是只要他一看到金吉婭就臉紅,一看到金吉婭看他就嗆到,可是卻總也忍不住想看金吉婭。世上總有些人,從第一眼看到就想要親近,註定了的。

明澤王爺一邊嘴角含笑,一邊幫路朗齊順着氣,低下頭在他耳邊輕輕調侃。「兒子,你今天第一次見王儲殿下微微有些失禮啊,別管吃飽沒吃飽的,咱還是回家再墊補點吧,為父怕你再吃下去會把之前吃的都嗆出來啊。」

路朗齊眼角因為嗆著都微微有些濕潤了,阿娘說他得長身體,每每都讓他多吃一些,還不許浪費糧食,所以他總是謹遵阿娘的教誨。可是今天阿爹說的十分有理,今天這晚膳吃的忒丟臉,還不若不吃,回家再找阿娘做些好吃的便好了,隨即便放下了筷子,由着他阿爹給他擦嘴。

金吉婭看着明澤王爺和豆丁的互動,心中有些東西被挑起。父王待她自然是極好的,極愛、極寵、極疼,也是極為重視。可是他們之間偏偏少了明澤王爺和豆丁之間那種自然而然的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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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鳴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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