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城篇 002
都說像她這樣的人是孤獨的，但她自己沒感覺，因為她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
這些天來，她發現那個叫江宇城的男孩子是個很調皮的人，總能找到有趣的話題與同桌前桌聊天，有時，田雨琳也會被逗笑。
她笑得很淺，會用手遮住半張臉。
真是個調皮而又有趣的男孩子啊……她想。
那次，數學老師讓全班玩了一個遊戲。
規則很簡單，每個人依次報數，遇到3的倍數的數字要跳過，直接報下一個數字。
這個遊戲叫做數字炸彈。
說錯的人，要為全班表演一個節目。
前面參與的同學有人說錯了，卻不知道表演什麼，數學老師說，表演背古詩也是可以的。
於是那個學生背了一首古詩，紅著臉坐下了。
沒想到數學競賽班藏龍卧虎，班長為大家唱了《涼涼》歌曲的高潮部分，連田雨琳都忍不住感到驚艷。
他唱得很動聽，嗓音優美柔和。
第一輪田雨琳順利過了，但到第二三輪時，就顯得有些吃力了。
數字已經破百，也需要她極為小心才不會說出3的倍數。
到她前面一個同學時，田雨琳緊張地握了握手。
那個同學頓了一下，「138.....」
「不，不是，說錯了說錯了！」那個同學漲紅臉，待反應過來急忙想改答案。
「說錯了，說錯了！138是三的倍數，改了也不行！表演節目吧！」一旁的江宇城激動地喊了起來。
王策狠狠瞪了一眼，背了一首古詩，一屁股坐了下去。
「好，來，下一個。」老師看到王策的白眼，也忍不住笑了。
田雨琳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當機，可能是她前一秒中笑得太開心，現在腦子一片空白。
她從座位上緩緩站了起來，雙手緊張地出了汗。
9？....不對，9能被三整除啊，應該是炸彈吧……
田雨琳的心砰砰跳著，她定了定神，道：「是140。」
空氣中安靜了一秒。
田雨琳越發緊張了。
「中了中了！」江宇城回頭看了她一眼，大聲道。
緊張中的田雨琳沒有發現他的打量，她茫然的眼神正盯著空調。
她應該說139的，139不能被3整除，她漏掉了一個。
完蛋，她說錯了……
「哎，表演節目吧，唱一個！」王策在一旁附和道。
田雨琳有些不知所措，她抬起頭來，看見老師朝她笑著點了點頭。
「我背古詩吧。」田雨琳突然覺得前面兩個調皮鬼可真討厭。
她可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唱歌。
「我背《春曉》。」
田雨琳學過書法，而春曉這首詩，便是她的啟蒙之作。她猶記得，當時練這首詩，她練了有多久。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田雨琳的語速有些快，因為她發現全班幾乎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她，這種感覺讓她無所適從。
她很早就知道，她不太喜歡被別人關注，她喜歡呆在角落，安安靜靜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她不知道她現在的想法，在多日後化為了大海上的泡沫。
「好，坐下吧。」老師朝她笑了笑，揮手示意她坐下，點下一個人去了。
相比之前一位同學背的《將進酒》，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敷衍。
坐下的那一瞬間，她又很想擁有童話中的技能，能夠重來一次。
她恨不得立馬從教室里消失，以此來緩解自己的尷尬。
至於為什麼會尷尬，她也不知道。
也許這就是沒有長大的她。
她坐在位子上，雪白的臉頰微紅，砰砰的心跳還帶著一絲緊張的餘溫。她深吸一口氣，注意力被后一個同學吸引。
沒想到下一個同學也中了，還背了一首搞怪的古詩。
「我背卧春！暗梅幽聞花，卧枝傷恨底，遙聞鵝戲水，易透達春綠。岸似綠，岸似透綠，岸似透黛綠。」
田雨琳一個沒繃住，和全班笑了起來，無聲而又恬靜。
江宇城早就笑趴在了桌子上，旁邊的王策沒了形象，笑出了鵝叫。
數學老師看著全班不似剛進來般死氣沉沉，欣慰地笑了。
釋放壓力是同學們的天性，一味謀求成績只會適得其反。
這會兒田雨琳從剛坐下的同學那收回了目光，側了側頭。
措不及防地，她的眼神對上了他的眸子。
眼睛不大，卻異常明亮。
如同夜空中閃爍著的星星，在光線的照耀下，有細碎的流光在緩緩流動。雙眼皮下方是纖長的睫毛，因為太長了，即使隔了一個座位那麼遠，她也能清晰地看到。
也許是他帶了黑框眼鏡的緣故，他眼睛的美，只有仔細瞧才能發現。
他的皮膚很白很白，窗外的陽光映在他臉上，幾乎透明。
田雨琳又一次對他的皮膚感到驚嘆不已。
她愣了有三秒左右，才局促地移開了打量的視線。
她覺得她的行為有些失禮，她將目光移到老師身上，臉頰微微發熱。
她平復了一下心情。
當她再次將視線移回來時，發現他早已轉了回去。
課程在歡聲笑語中結束，當下課後，同學們仍舊意猶未盡。
翌日。
依舊是艷陽高照的一天，田雨琳來到學校時，已經遲到了十分鐘。
她匆匆向教學樓跑去，路過校園的林蔭道時，風吹起了她的劉海。
她的額頭冒出了汗珠，它從面頰上流下，晶瑩剔透。
一陣蟬鳴打破了夏日短暫的寂靜，平添一絲生機之意。
「吱呀。」田雨琳將後門輕輕推開，慌張地朝裡面掃了一眼。
數學老師的目光剛好看了過來。
她沖老師抱歉地笑笑。
老師點點頭，她見此輕舒了一口氣。
和藹可親的老師可真是讓人喜歡，她在位子上坐好，心下想著。
正值聽課之際，老師忽然敲了敲黑板，說：「我找一個同學起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田雨琳聞言內心一慌，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與老師的目光在空氣中接觸一秒，立馬低下頭去，思索著問題的答案。
她有一種直覺，下一個叫到的，就是她。
「田雨琳同學，請你回答一下這個問題。」老師響亮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田雨琳從座位上站起，神情有一瞬間的茫然。
「應該列方程，設工程量為x。」她將卷子拿在手裡，語調帶了一絲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