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場風花雪月（十一）

秦風淡淡看着他：「你如果能像個人樣和我說話，或許我會考慮告訴你。」

秦燁狠捏著拳頭：「秦風，我們欠你的都已經還給你了。」

秦風眼眸微眯：「還給我？秦正的股權我拿得名正言順，你確定是你還給我的？我被你和葉靈溪兩個人當做傻子一樣耍的團團轉，九年的時間，你怎麼還給我？！」

秦風想過很多次，如果他當初沒有遇到葉靈溪，而是和江慕雪重逢，那麼現在一切會不會都不一樣？

他是一定會遇到江慕雪的吧。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那個在靈龍寺讓他動過惻隱的心小姑娘，他與她陰差陽錯，等她再一次闖入的時候，他的世界裏卻只剩了報復和利用。

「那你想怎麼樣？你想要想我怎麼做才讓我見小溪？」

秦風忽然笑了，眼裏滿是嘲諷：「你搶來的秦正不是你的，你愛的女人不愛你，秦燁，到最後你又得到了什麼？你傷的究竟又是誰的心？」

似乎像是被戳到了痛處一般，秦燁頓時色變：「我得到了什麼？秦風，同時是秦家的子孫，同樣是奶奶的孫子，憑什麼所有好的東西都給你，憑什麼秦正的那些老飯桶都擁護你，憑什麼你從小就要高我一等，我為我自己爭取有什麼錯？！」

「所以你的『爭取』，就是利用女人來勾引我然後毀了我這種下作手段？只可惜啊，連你的棋子最後也棄你而去……」

這句話，徹底將秦燁激怒，他衝到秦風面前，揮起手臂作勢就要揮拳，卻被秦風輕鬆閃避。

秦燁撲了個空，站穩身體轉過身來作勢還要打秦風，原本站在門口的保鏢沖了進來立刻將秦燁按到在地。

房間里的女人嚇得連忙跑出了包房。

秦風挑眉看着被按在地上秦燁，早知道保鏢這麼好用，之前去錦城的時候就應該帶兩個在身邊，省得被陸之汣嘲笑。

秦燁掙脫不得，只能嘴裏大喊著：「秦風，你對我怎麼樣都可以，你把小溪還給我！把她還給我！」

秦風看了一眼胡澤飛，胡澤飛跟保鏢示意。

秦燁被保鏢架到沙發上。

胡澤飛伸手將包房的燈打開，桌上杯盤狼藉，秦燁鬍子拉碴滿臉頹喪，只除了看向秦風的眼神里有滿滿地恨意，整個人已經完全沒了往日的光彩。

胡澤飛走到他跟前，將手中的文件打開遞到他眼前。

「秦先生，如果沒有意見，就簽了吧。」

秦燁匆匆看了幾眼，猛地抬起頭來：「秦風，你是在用這種方式羞辱我嗎？」

所有人都知道秦風從秦燁手上奪走了秦正並且把他踢出集團。

秦燁永遠都忘不了他離開秦正的那一天，那些股東和高層嘲諷的眼神。

而現在，這份協議上，竟然寫着聘請他做ceo？

是讓他回去再給那些人嘲笑一次嗎？

胡澤飛直接笑了，如果有人請他做ceo的方式來羞辱他，他還求之不得呢。

「秦先生，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這是秦總給你的機會。」

胡澤飛的話，在秦燁聽起來更是刺耳。

秦燁激動得大喊：「拿着你們的東西給我滾！」

秦風終於開口：「簽了它，我告訴你葉靈溪在哪裏。」

秦燁一愣，似是不敢相信：「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秦風表情淡淡：「小胡，走吧。」

胡澤飛正欲起身。

「等等！」

秦燁緊咬着牙：「只要你告訴我小溪在哪裏，我簽！」

胡澤飛看了一眼秦風，然後從懷裏拿出一隻鋼筆遞給秦燁。

秦燁沒有猶豫，連條款都沒仔細看，直接翻到需要簽名的幾處迅速簽下自己的名字。

胡澤飛收好文件：「秦先生，下周開始入職，別遲到了。如果因為工作能力而又被趕出公司，那誰也幫不了你。」

「小溪在哪裏？！」

胡澤飛拿出一張名片：「去這裏就能找到你要找的人。」

秦燁看着拿著名片。

【日月星療養院】

胡澤飛走回秦風身邊，兩個人正要出包房。

「你不怕我重新回到秦正對你伺機報復？」秦燁問。

「如果你有本事的話。」

「為什麼之前不給我，為什麼要讓我回去？」。

秦風腳步未停：「因為不重要了。」

一直到出了酒吧，胡澤飛才問秦風：「秦總，是因為江小姐回來了嗎？」

「嗯。」

胡澤飛恍然，之前秦風讓他辦這件事的時候，他懷揣著很大的不解，現在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因為那個人回來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無論是仇恨，糾葛，痛苦。

往日的一切，和那個人比起來，不過都是彈指間過眼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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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燁趕到日月星療養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的時間。

此時他已經洗去了白天的頹喪，衣服重新換過，臉上和髮型都重新打理過，又恢復了從前的樣子。

秦燁走進療養院的大廳，走到前台：「你好，我找一位叫葉靈溪的小姐。」

前台看了看他，在電腦里查了一下：「我們這裏沒有這個人，電腦里也查不到。」

秦燁眉心微皺，難不成是秦風在故意耍他？

他沒有秦風的電話，只能打給胡澤飛。

「你們什麼意思，日月星里根本沒有一個叫葉靈溪的人！」

胡澤飛愣了一下，才記起來：「哦，之前忘了跟你說了，現在葉靈溪叫葉溪，你說你找葉溪就有了。」

秦燁咬牙：「為什麼要給她改名字？！」

「不改難道故意讓你找到？」

「你……」

「秦先生我現在很忙，沒別的事我先掛了。」

沒等秦燁說話，胡澤飛直接把電話掛了。

秦燁重新走到前台：「你好，我想要找的人叫葉溪。」

前台重新查了一下：「嗯，這個人倒是有，但是你是什麼人，沒有客戶的允許我們是不能讓人隨便見病人的。」

「病人？」

「嗯，是的。」

「我叫秦燁，我是她未婚夫。」

護士一臉狐疑地看着他，既然是未婚夫，怎麼這幾年從來都沒見到過？

不過那一刻還是打給了重症監護科。

因為胡澤飛已經特意交代過，所以重症監護科沒有阻攔。

幾分鐘后，秦風跟着一個護工來到療養院的三樓，這裏住的基本都是一些不能自理的人。

護工領着秦燁來到葉靈溪門口，給他推開門。

「秦先生，葉小姐就是這間。」

秦風點頭，抬步走了進去。

他終於見到了葉靈溪。

那個讓他日思夜想的女人，此時正安靜的坐在椅子上。

秦燁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聲音有些顫抖：「小溪。」

葉靈溪卻一臉木然。

秦燁看着她：「小溪，這幾年你去了哪裏？」

葉靈溪還是不答。

秦燁終於發現了異樣，他躬身下去看着葉靈溪的眼睛：「小溪，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別白費力氣了，她能聽到，但是她給不了你回應。」門口的護工忽然開了口。

秦燁轉頭看她：「什麼意思？」

「她是高位截癱，還喪失了語言功能。」

秦燁頓時愣住：「你說什麼？高位截癱？」

護工皺眉：「你不是她的未婚夫嗎你不知道她的情況？她五年前剛來我們醫院就這樣，我聽別人說她是跳河自殺傷到了脊椎，撈上來的時候就這樣了，醫生也說她這輩子也只能這樣了。」

那一刻，秦燁如遭雷擊一般，整個人幾乎都站立不穩。

他轉身走了出去，從療養院出來之後直奔秦風的住處。

秦風這幾年都一直住在之前結婚的時候別墅里。

秦燁站在門口瘋狂的按著門鈴，隔了好一會兒秦風才來開門。

「什麼事？」

秦風話音剛落，臉上便直接挨了秦燁一拳。

似乎也知道秦燁為什麼要揍他，他平靜地用手沾了一下嘴角，看着自己指尖那點猩紅的顏色，下一秒直接反手一拳打在秦燁的臉上。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連續別人揍了兩次，秦風也帶了火氣，用了十二分的的力，直接將秦燁打翻在地。

秦燁從地上爬起來，咬着牙狠狠地看着秦風：「是你乾的吧？！小溪現在變成這個樣子是不是你乾的？！」

「沒錯，是我乾的。」

秦燁沒想到他會承認得這麼痛快，那一刻恨不能立刻將秦風殺了，他嘶吼著：「秦風，對不起你的人是我，給你設局的人是我，要做什麼就沖我來，你為什麼要這麼折磨小溪？！她接近你也只是為了鄴乘，你都已經報復了鄴乘了，你為什麼還要這麼殘忍！！」

秦風的眼底終於迸發出一絲血腥。

現在說他殘忍，當初他們聯手起來騙他的時候為什麼不說殘忍？葉靈溪為了給江慕雪證明，故意試探他跳進湖裏的時候為什麼不說殘忍？

當他把葉靈溪從湖裏救起來，江慕雪就站在那裏，她只對他說了一句「先救人命要緊」，然後默默轉身離開。

那個場景，又有多殘忍？

秦風看着秦燁，一字一句的威脅：「葉靈溪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犯我的底線，到現在還能有一條命，你應該感到慶幸，不是要試途想要治好她，否則我會讓她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當初，葉靈溪還是有救的，醫生說早進行手術治療，還可以恢復部分功能，但被秦風拒絕了，他就在醫院裏，親眼看着葉靈溪失去最佳治療的時機，讓她徹底變成高位截癱，並且徹底喪失語言功能。

而後，他迅速給葉靈溪轉了院，讓胡澤飛秘密聯繫好療養院，給葉靈溪改掉身份，讓她一個人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痛苦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可是他沒想到，江毅之病逝的消息也隨之而來……

「是不是為了江慕雪那個女人？！」秦燁激動地大吼。

「沒錯！我當初警告過葉靈溪，讓她別從江慕雪身上打主意，但是她一次次地變本加厲！」

秦燁看着秦風，眼神忽然有些發狠。

秦風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目光凌厲：「無論是誰打江慕雪的主意，就是葉靈溪今天的下場。之所以你還能看到葉靈溪，也是因為江慕雪，如果因為想要報復而把壞主意打到我妻子和孩子身上，那我一定會用你一家陪葬！」

秦燁的一家，包括了曾頌華和秦銘豪。

秦燁忍不住退後兩步，因為他知道，秦風一定能做得出。

「孩子？」

「沒錯，我和小雪有孩子了，一兒一女，今年五歲。」

秦燁愣在原地，過了幾秒，他忽然笑了，笑得悲傷又蒼涼。

葉靈溪啊葉靈溪，你說你為了秦風做盡一切，值得嗎？

原來到頭來，最可憐的，不過是他們兩個。

偷來的歡愉和幸福，都是短暫的。

從一開始，就註定要失去。

最終，秦燁轉過身，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又一次回到療養院。

葉靈溪還在那裏，如同剛才他離開的時候。

秦燁走上前去，坐在她旁邊。

「你知道我剛剛去哪裏了嗎？我去找秦風了。」

秦燁轉頭看她：「你知道他跟我說什麼嗎？他跟我說，江慕雪回來了，還有他們的子女，你是不是也沒想到，江慕雪當年離開的時候，竟然懷孕了，而且是兩個，到現在，兩個孩子都快五歲了。」

那一刻，葉靈溪的瞳孔似乎有了一些變化，而後，眼淚忽然一顆顆從她眼裏掉了出來，她渾身都沒辦法動彈，只除了眼淚。

就像醫生說的，她聽得到見所有的聲音。

「秦風把你送到這裏，自己卻早已兒女雙全，你現在是不是也很憤怒和嫉妒？？」

葉靈溪眼睛終於轉向他，終於看了他一眼，眼睛裏裝滿了懇求。

秦燁伸手撫上她的臉：「我知道，你想讓我給你報仇。」

葉靈溪一動不動，就那樣狠狠地盯着他。

秦燁卻搖了搖頭：「葉靈溪，我不會幫你報仇的，我不會為你，堵上我父母的命。你知道，秦風一定能做得出來，他早就已經不是當初你喜歡的那個熱烈而真誠的人了，我不會像你一樣蠢，一次次去觸碰自己沒辦法承受的雷區。小溪，你說如果你當初愛的人是我，該有多好。」

葉靈溪聽完，似乎是不相信一般，眼淚也愈發的洶湧，秦燁甚至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悲傷。

秦燁捧着她的臉，替她擦掉眼淚：「別哭了，總是好消息的，我準備回秦正了。」

葉靈溪瞬間愣住。

秦燁傾身，輕輕覆在她的嘴唇上。

而後，她耳邊傳來那一句男人低語。

「我這輩子會功成身就，然後和你糾纏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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