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所謂武者

傳說中有一群人，他們是天生的領袖。

任何人見到他們，都會心悅誠服，忠心耿耿地追隨其後，死心塌地地為他們做事。

但王子顯自認他肯定不是這種人。

哪怕是所謂的氣運還在時，也做不到這個程度。

那麼，這個陳青為什麼要幫自己呢？

他的目的是什麼？

不弄清這一點，他無法完全信任陳青。

「我也需要你的幫助。」陳青沒有隱瞞什麼，很爽快地說。

「如你所見，我來自主位面。老實說，我很不喜歡這裏，現在...我想回家...」

「需要我的幫助？」王子顯愣了一下，他這才猛然發現，自己先入為主，把陳青當成了一位武道大能。

現在看來，對方之前不是扮豬吃老虎，而是真的那麼羸弱。

「是的。我來到這裏，其實是靠的超弦...算了你也不懂這些。反正我發明了某個東西，帶我來到了這裏。」

「還有這種神奇的東西？」王子顯是真的被驚到了。

次級位面的修鍊體系分為九個等級，從低到高，被人們簡稱為武徒、武士、武師、武王、武皇、武帝、武仙、武聖、武神，每級九段。

之所以常用簡稱，是因為，從武徒到武帝原本的稱呼，已經沒人記得了。

只有最後面的三個境界，因為真正開始超凡脫俗，有時會被尊稱為仙君境、聖君境和神君境。

雖然陳青說得很輕巧，但進行位面間的旅行，除去一些天賦異稟的武帝，只有「天君三境」的強者才能做到。

而像陳青這樣直接打破位面間的堡壘，是仙君境的代表能力。

不是說沒有寶物能做到這一點，但這是由一個普通人使用的，這就很驚人了。

另外，王子顯不會忽略，陳青打破的是主位面，而不是像他們一樣在次級位面間穿梭。

哪怕陳青是一個普通人，王子顯也頓時對他肅然起敬。

「那你為什麼不用這個回去呢？」

「我也想啊。都怪我太大意了。」陳青顯得很是無奈。

「當初我發明這個的時候，太過激動，事前沒有進行實驗。在算定常系統的時候，又搞錯了一個參數。等我到了這裏，發現能量已經耗盡了。」

...

在繼續交流了一刻鐘后，王子顯與陳青終於達成了協議。

從今往後，陳青會附在他身上，為他提供建議，而他要在修鍊有成后，幫助陳青返回主位面。

至於何時能做到這一點，陳青也不大清楚...

達成了共識后，王子顯只覺得身上一輕。

長期以來壓在他心裏的不安緩緩散去。

他有一種感覺，自己的命運，被改寫了...

「那我第一步該做什麼呢？」王子顯一刻也不耽擱，直接發問。

「當然是改變身邊的環境。首先就要逃離天劍門這個地方。」

「我們常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之前研究了你的成長過程，你可能沒有發現，你性格的最大成因是你在被身邊的瘋子們同化。」

...

「你的方法真的會管用嗎？」王子顯身着黑衣，一個人站在泠江邊，心中仍是忐忑不安。

泠江是天劍門附近的一條河流。

它的名字來源於它那從不枯竭，春夏秋冬都釋放着一股寒意的江水。

泠江四周風景十分秀麗，湖光山色，綠意盎然。

除此外，泠江還出產一種泠魚，這種魚不但是上好的藥材，也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泠魚湯味道鮮美，回味無窮，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動。

但這些都不是王子顯呆在這的緣由。

泠魚再昂貴稀少，也是對普通人而言。

只要他想吃，馬上就會有人恭恭敬敬地送來。

而泠江周圍的風景再好，他也是無心欣賞的。

「怎麼還沒有人來。你不是已經着手引導了嗎？」王子顯顯得很是急切，他已經在這個地方等了兩個多時辰了。

江上來來往往的船夫，看到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站這麼久啥也不幹，都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他只覺得這些眼神如針刺一般難受，卻又不好發作。

「我也沒辦法啊。都說了，我只知道他會來，什麼時候來，怎麼來不是我所能決定的。耐心點，這是你離開這裏而不被追殺的最好方法。」王子顯腦海里一個聲音回應道。

陳青的存在是不能暴露的，否則會引起有心人的覬覦。

於是，陳青就藏在了他的意識海里，平時他們就可以在這裏直接對話。

要知道，想離開一個宗門，可不是說一句簡簡單單的「告辭」就能完事的。

特別是對於王子顯這種核心的弟子，天劍門在他身上投入了大量的資源，怎麼可能放手？

而要是擅自離開，等同於背叛，會受到宗門的全力追殺。

王子顯再自傲，也不想面對天劍門的執法隊。

「算了，再等等吧。」王子顯嘆了口氣，盤腿坐下休息。

「希望你的計劃真的能救我一命。」

第一次聽到陳青的計劃時，王子顯以為自己的耳朵或者對方的腦袋出了問題。

「讓我悄悄逃離天劍門？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夢想加入天劍門，哪怕只是當個外門弟子？」

「在這裏有無數的資源培養我，我為什麼要離開獨自修鍊？這不是吃力不討好么？」

「呆在這裏，你還有什麼前途，還怎麼改變心性、擴大『縫隙』...」陳青很無奈的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了他一個問題。

「這樣說吧，你覺得，這個世界最重要的部分，或者說，世界的支柱是哪些人？」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那些修鍊有成的強者啊。沒有他們這個世界怎麼前進？」王子顯被問得有些莫名其妙。

「錯了。其實支撐起這個世界的，是千千萬萬的平民、那些被武者所看不起的『賤民』才對。」

「包括你在內，所有的武者都把自己看成世界的救星，但我覺得，你們實際上是這個世界的蛀蟲。一天天只知道探尋武道奧義，有個屁用啊，到現在科技進度還是負的，丟死人了。「

王子顯面部表情一僵。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做『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算啦，看你表情就知道沒聽過。」

「理論上，你們作為強大的武者，可以幫助平民做到一些他們難以完成的事，哪怕是最基礎的農活，也能大大加快世界的發展速度。」

「但神奇的是，從未有人想過這一點，你們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修鍊上面，強大的實力不會拿來反哺、保護弱者，而是控制弱者，完全是本末倒置。」

「所有武者都是高高在上，不事生產，總認為自己多麼了不起，其實全靠着底層才能生存下去。沒有平民，世界早就停止運轉了。」

「來之前我還擔心，這個世界會不會發展出了能威脅到我的科技，現在看來顯然是多慮了。「

「不是吧。靠着平民才能生存的，也就那些武徒了。我們絕大多數人生存的資本都是靠着自行搏殺來的，為什麼要去幫那些平民？」王子顯表示反對。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想。這是一個金字塔形——也就是逐層遞減的社會，每一層的人實質上都是靠着掠奪下一層生活。」

「平民供養武徒，武徒向武士上供，武士的東西又拿來進獻給武師，這樣武師養武王，武王養武皇，一層層地傳遞。武聖武神這個級別的我沒接觸過，但也不會差出太多。你所謂的『自行搏殺』，歸根到底還是靠的這一群最卑微的人。」

「我和你說這些，當然不是想讓你對他們感恩戴德，而是希望你能看清楚這個世界的本質。他們都是強盜，這是一個人吃人的社會。」

「正是有天劍門這樣的存在，那些山寨才不敢肆意妄為，才保護了大家的安全。」王子顯仍在竭力維護自己的宗門。

「天劍門？」陳青發出了嘲諷的笑聲。

「你以為我剛才說的強盜，你那些躲在山裏的土匪？」

「你什麼意思？」王子顯皺眉。

「我所說的強盜，就是以天劍門為首的，大小宗派。」

「我不清楚他們的形成過程，但在我眼裏他們就是一個個土匪窩，仗着人多勢眾就去搶劫，大的搶小的，小的搶平民。」

「你被吸納進了這個體系與其綁定再也無法脫離，你得到他們的培養，也會接受他們的理念，最終就會思維固化被同化成一個優秀的土匪。」

「我讓你逃離天劍門，最大的目的就是避免你把路走窄了。打碎身上的鎖鏈，你才能自由發揮。」

「天劍門沒有前途可言。搶劫是最快捷但也最低級的生產方式，別看那些長老說你能帶領宗門走上新的巔峰，其實你的頂點早就被限制住了。」

「高級土匪、精英土匪、傳奇土匪、史詩土匪乃至神話土匪，有區別嗎？」

「天劍門還是不一樣的...」王子顯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卻發現陳青的話很有道理，他們之間沒有本質的區別。

名震四方的天劍門只相當於一個土匪窩？

王子顯被陳青的觀點震得頭皮發麻，一陣恍惚。

陳青連着提醒好幾次「我們的目標到了」才讓他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