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卡牌

言禮沒有顯露心情，掛上了溫和的笑臉——他笑起來相當人畜無害，很難讓人提起防備心。

軟泥暫時離開去創建角色，言禮記住了他前進的大概位置，扭頭向身邊的歐冶子搭話：「說起來，我還是新人呢，歐冶子閣下參加過幾次牌局了？」

「原來你是新人啊！」歐冶子自信地挺起胸，帶上幾分得意，「我可是參加第三次了！」

不過得意了沒幾秒，他就又嘆了口氣，「前兩次我都是用的系統卡組，也從來沒有打出過新手場，所以這次我才想自己創造卡組的。」

「畢竟那些被神明選中的選手，從來都是自己創卡的……」

言禮挑了挑眉毛，抓住了這段話里的關鍵詞——「神明」。

之前就說這裡是「諸神的牌局」，這是某些大人物的代稱，還是這裡真的存在神秘學意義上的「神明」？

雖然有些人堅信科學的盡頭是玄學，但實際上言禮還算是個無神論者。

儘管對此也很好奇，但他並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多，作為一個體貼的後輩安慰了矮人兩句后，引導著他說出更多情報。

矮人很快從垂頭喪氣里恢復過來，拿出了前輩的架勢，斜眼看向言禮：「你可要記住前輩的忠告啊，沒事不要挑戰原創卡。」

「嗯，當然。」言禮微笑著點頭，「我對卡牌還不夠了解，肯定不會貿然自己動手的。」

他彬彬有禮地朝他點頭告別，「那麼前輩，我也該去做自己的事了。」

「自己的事？」歐冶子有些反應不過來，「你打算做什麼？」

「我打算收些卡牌來研究。」言禮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我其實對於牌局沒有多少信心，但我對大家的卡很感興趣，想要收一些來收藏。」

他像是不確定般問，「應該會有人願意賣一些卡給我吧？」

「啊？嗯。」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套話了的歐冶子點了點頭，「當然，卡牌從來都是能私下交易的，只是估計收不到什麼強力卡牌。」

「沒關係。」言禮溫和笑著，「反正只是收藏用。」

「唔……」歐冶子思索著問他，「你手裡有多少積分？打算買什麼樣的卡？」

積分。

言禮手裡當然是一個積分也沒有，但他可不能暴露，他笑著搖頭：「我打算用積分之外的東西交易。」

「前輩了解過地球文明嗎？據說他們在最開始擁有錢幣之前，都是以物易物的，難得來到這裡，我想嘗試一下這種原始的交易方式。」

他端起自己手裡的煎鍋，晃了晃還沒散去熱氣的煎蛋，用不鏽鋼盆敲鑼打鼓一般拍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喊道，「沒用的卡牌不要扔，可以和我換不鏽鋼盆！」

言禮努力維持著自己臉上優雅的微笑，不能不好意思！堅持住啊我的羞恥心！

歐冶子十分困惑：「不鏽鋼盆？」

言禮微笑晃了晃手裡的不鏽鋼盆：「就是這個。」

歐冶子上下打量著那個盆，拿出了專家的架勢：「這看起來像是十分粗糙的初級耐腐蝕材料。」

言禮心裡多少有些打鼓，他看得出來這位給自己起名叫「歐冶子」的矮人就像地球傳說里的工匠矮人一樣，對冶鍊技術相當感興趣。

他看中的就是矮人身上的那套牌，但為了避免對方起疑心，他必須盡量自然地引起他的注意力，最好能讓他主動提起交易。

但如果他看不上不鏽鋼的話……

歐冶子猶豫片刻，他低下頭有些不舍地看了眼自己手裡的卡，問：「對卡牌沒有什麼特殊的要求嗎？R卡就可以了嗎？」

言禮還記得自己看過的卡牌對戰里，那些卡牌明顯有稀有度的區別，但他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湊出一副牌，也不能要求太多。

言禮配合點頭：「嗯，R卡就可以，畢竟我拿出來的也不是什麼特別珍貴的東西。」

歐冶子轉了轉眼珠，依依不捨地捏了捏手裡的牌，裝模作樣地說：「其實，這種程度的冶鐵產物確實不值什麼錢，但是……」

他看了眼言禮手裡的荷包蛋，「如果再加上那個的話，我就把我努力製作的一套20張原創R卡都給你。」

言禮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在內心笑了一聲，這位矮人是個在臉上藏不住心思的傢伙。

他看起來確實對不鏽鋼盆不感興趣，但他顯然對他手裡的另一樣的東西相當感興趣。

言禮故意露出苦惱的神情：「這個啊……」

他稍微冒了點險，開口說，「不知道在你們的星球怎麼樣，但在我們那裡，這個『荷包蛋』可是相當貴重的東西，和不鏽鋼盆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

「不止是原料的貴重，烹飪人的身份也很重要，烹飪這枚雞蛋的人可是位相當獨特的大廚，能把這顆雞蛋做到這種味道的，整個地球也只有他一個了。」

他無奈地擺了擺手，「你知道的，只要是大廚，哪怕做的是簡單的菜，價格也會水漲船高。」

這當然是誇大其詞的說法，但也算不上說謊，畢竟每個人做的飯總是不一樣的味道。他現在手裡只有這麼一張籌碼，只能儘力抬高這顆蛋的身價了。

「唔……」歐冶子沒法從荷包蛋上挪開目光，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嘀嘀咕咕地說，「一套20張已經很夠意思了！」

「新手場比賽只能帶20張牌，但一般一套卡組會準備一些備用卡，我整個卡組也只有30張卡……」

言禮遺憾地搖了搖頭：「既然這樣的話，我們的交易恐怕很難成立了。」

「荷包蛋就要涼了，我看我還是先吃了，不然浪費了這樣的美味……」

「等等！等等！」歐冶子沉不住氣地嚷嚷起來，「好吧好吧，我出28張卡！28張都給你！有兩張是SR，你知道SR有多貴重，和R卡不是一個等級的，我可不能把這樣的卡也交出去！」

這看起來真的是對方的底線了，言禮見好就收，笑眯眯地一手遞出不鏽鋼盆和煎蛋，另一手攤開要卡：「成交。」

「我怎麼覺得心裡毛毛的。」歐冶子撓了撓頭，但很快把這些想法拋諸腦後，完成了交易。

他陶醉地聞著煎蛋的香氣，言禮也檢查了一遍這份卡牌。

卡牌數量沒錯，至於效果……

他展開卡牌的動作忽然僵了僵，一時間露出了相當複雜的表情。

歐冶子大概知道他為什麼露出那樣的表情，有些心虛地說：「我、我知道最後那十張稍微有點湊數，但是呃……」

他似乎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尷尬地撓了撓頭，「至少你還獲得了我的友誼，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言禮：「……我叫禮。」

他謹慎地只說了一半名字，有些頭疼地嘆了口氣。

雖然他多少有了心理準備，知道這是一套輸過的卡組，並且從這位矮人的性格推測，他的卡牌大概率也都非常耿直。

但這十張明顯就是湊數的吧！

十張一模一樣的卡牌呈現在他面前，卡面就是一堵矮牆，就連名字都起得相當敷衍——「再拖一回合」。

【再拖一回合R】：0攻2血，盾牆，復活。

*復活：被擊倒后再次出現在場上，同時復活特性消失。

「呃……」歐冶子摸了摸鼻子，「你知道的，有時候卡牌遊戲需要一點運氣，如果你的核心卡怎麼都不上手，再拖一回合可是很有用的！」

言禮沉默看著他：「所以你就帶了十張？」

「不不不。」歐冶子趕緊擺手，「我的卡組只帶兩張，還有八張是用來……」

他沒好意思說完，但言禮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湊不出更多卡牌了所以用來湊數的對吧？」

歐冶子訥訥應了一聲。

「這我可虧了啊。」言禮迅速調整了心情，露出相當遺憾的表情，本著不浪費的原則，打算從這位小小坑了他一把的「歐冶子」身上榨取一點遊戲經驗，「那麼，至少告訴我你當時是怎麼帶卡，又是為什麼輸了的吧？」

「哎，那可真是個悲傷的故事。」歐冶子愁眉苦臉地摸了摸自己的鬍子，「如果你要聽的話……」

片刻之後，簡單和言禮分享了自己慘敗經驗的歐冶子迫不及待地轉身離開：「我要去居住區拿出我的藏酒，然後去休閑區好好品嘗這份美味，你呢？」

「我就不去了。」言禮微微搖頭，目送他離開。

他去的方向大概是就是所謂的「居住區」，他還不知道自己作為貿然闖進來的黑戶，有沒有資格進入那片區域呢。

真好啊，還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他可是連星球都已經被拍賣，不得不背水一戰的狀態了。

言禮低下頭看向手裡的卡組，這套卡組也並不是不能打，只是核心相當單一，需要好好挑選對手。

在他的認知里，這種卡牌遊戲是不存在無敵的卡組的，各種流派的卡組之間互相克制，這才是遊戲的平衡之道。

就算是這套卡組，只要找對了對手，也一樣能贏。

不過在這之前，他需要先去建立角色。

言禮並不顯露自己對這裡的陌生，沿著剛剛軟泥前進的地方從容邁步，像看風景一般環視一圈，然後朝寫著「角色登記處」的地方走去。

這裡的櫃檯小姐似乎都是制式機器人，看起來和目前地球上公共服務設施的機器人相當類似，言禮猜測這也是模仿「地球文明主題」的一部分。

櫃檯小姐帶著標準的微笑：「檢測到您並未……刺啦……」

她似乎有一瞬間的僵硬，言禮也跟著緊張起來，但面上看不出任何慌張，甚至溫和地詢問：「你沒事吧？需要幫你找人嗎？」

櫃檯小姐的雙瞳閃爍了幾下，而後像是終於調試好般開口：「不，我能繼續為您服務，請建立您的遊戲角色。」

「本次遊戲形象主題為『最後的地球文明』，請和這片宇宙一起，見證曾經在這顆偏遠蔚藍星球上誕生過的文明吧。」

言禮：「……」

還真是不吉利的說法，但是不好意思，地球文明還沒有結束。

他在引導下建立了自己昵稱為「禮」的角色。

儘管可以體驗各種幻想生物的外形，但他最終還是沒對自己的外貌做任何更改——他還是想以人類的身份，去把地球贏回來。

言禮沒有看到，在他離開之後，櫃檯機器人臉上露出了幾分人性化的尊敬，傾聽著虛空中的對話。

在選手們看不見的地方，諸神正投下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