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市場（2）

下午兩點，驕陽似火，趙師傅喊醒躺在沙發上睡覺的老馮，拍了拍方正的肩膀，「走，去鋼材市場轉轉。」老馮睡眼稀鬆起來，「哎呀。」伸了個懶腰。「出發。」

很快，車子來到西京北二環東二環西南角的鋼材市場—大明宮建材市場。方正看着這個市場，比早上去的機電市場更破舊，門口的路也坑坑窪窪的，一直在整修。市場里污水橫流，搬運工的汗味、污水的臭味、各種小飯店的飯菜味夾雜在一起，方正皺了皺眉，捂著嘴巴跟着趙師傅往裏走。很快，走到市場裏面一家賣方管、角鐵、扁鐵的店鋪，推開推拉門，店內的老闆還在泡茶，聽到聲響，一抬頭：「趙經理，您來啦，今天要點什麼啊？」老闆一口福建口音，加上茶台上正泡著安溪鐵觀音，方正內心也就確定這個老闆就是福建人。「看看焊管」趙師傅回答道。這老闆長得白白胖胖，眼睛很細長，頭髮又是中分，還留了點小八字鬍，方正看了只想笑，只是礙於面子，不敢笑出來，這老闆也太像抗戰時期的HJ了。

老闆也不着急做生意，「先喝點茶，那麼熱，稍微等等看可以吧。來來來，抽煙。」老闆拿着芙蓉王給趙師傅和方正各發了一根，又把整盒煙放在趙師傅面前，又接着泡茶並給趙師傅和方正一人倒了一杯。方正端起杯子聞了一下，香氣撲鼻，又喝了一口，回甘特別好，心想，這茶真不錯。老闆指了指方正，問趙師傅：「這是？」「我們公司新招的同事，小方。」趙師傅回答還是滴水不漏。

「看看管子吧。」趙師傅放下茶杯，徑直往外走，方正跟老闆也跟着趙師傅出去了。從側門出來就是倉庫，架子上滿滿都是各種管子、角鐵、扁鐵、方管等，各種型號齊全。「把這個給我拿下來看一下。」趙師傅指了指架子上層的一堆焊管說道。「把這個拿一根下來」老闆對着搬運工喊道。只見搬運工熟練地爬到架子上，從一堆焊管中抽出一根往下遞，只見趙師傅從包里掏出一個紅色的小盒子，打開這個小盒子，方正看到裏面一個圓圓的東西，下方還有一根頂針，好奇地問，「這個是什麼啊，趙師傅？」趙師傅一遍調整這個圓圓的東西，一遍回答：「壁厚千分尺，這東西比遊標卡尺好用。」說着也不嫌焊管上的積灰，抓起來就把這頂針頂着管口，用力往下一壓，「壁厚不夠啊，薛老闆。」方正才知道，這福建老闆姓薛。只見薛老闆接過趙師傅手中的焊管和千分尺，稍微把千分尺挪動了一下，「你看，2.0的壁厚，我這個都1.87了，已經是准國標貨了。」剛剛明明看見趙師傅量的是1.67啊，怎麼是1.87了呢？方正也是沒看懂，也沒發問。「再拿一根。」趙師傅不理會薛老闆的說辭。薛老闆只好指揮搬運工再取一根下來，趙師傅繼續拿着千分尺量了一下，「這根就差不多。」趙師傅對薛老闆說道，薛老闆和方正一起盯着千分尺的指針，1.83。「我們都是一批貨，都差不多的，老趙啊，我們那麼熟悉了怎麼會騙你呢？」薛老闆又開始打起了感情牌，這時候，老闆娘也從辦公室走了出來，「趙師傅啊，我們不會騙你的啦，我們都合作那麼久了，也知道你們工地要求高，我們都是按你們要求供貨的。」老闆娘一臉堆笑的說道，方正仔細看了看這個老闆娘，雖然能看出30多歲，但是身材和皮膚各方面都保持的不錯，一看年輕時候就是個大美人。

「叫個車送到南二環工地，我要1000根，

壁厚1.6-1.7就行，但是價格得給我降3塊錢一根。」趙師傅說道，老闆一聽趙師傅看了半天還是要1.6-1.7壁厚的管子，還要降價，還想跟趙師傅討價還價，趙師傅根本就沒搭理他。方正心裏暗暗佩服，這趙師傅有點深藏不露啊，先是看了半天好的，把價格談下來，轉過頭問了還是要差的，這中間的差價應該還有1-2塊錢，這錢。。。。方正不敢往下想了。

很快老闆叫的小貨車就到了，幾個搬運工開始搭配着把貨往車上裝。趙師傅安排方正看着搬運工裝貨，別把更差的裝車上了，自己則和老闆去辦公室算賬。方正心想，趙師傅啊，你這是明面上讓我盯着他們裝貨，暗地裏跟老闆算好處去了啊。

半小時后，貨也裝完了，方正走進辦公室，跟趙師傅說貨已經裝完了，趙師傅起身準備走了，老闆馬上站起來，笑呵呵地說：「老趙啊，常來啊，我這裏肯定比別人的貨好。」趙師傅點點頭，跟方正往市場外走。一路上趙師傅哼著小曲兒，方正默默地跟在後面。

坐上麵包車，趙師傅跟老馮說：「馮師傅，去魯家村。」「好咧。」馮師傅調整好座椅，馬上往魯家村項目開去。

車子沿着東二環到南二環中段，雁塔路一拐，很快就到了項目上。方正他們到了，小貨車還沒到呢。趙師傅帶着方正先去項目經理辦公室，項目經理正在辦公室罵人，見趙師傅進來，項目經理先把別人支出去了，對着趙師傅說：「這些施工員，一點都不讓人省心，會上安排他們怎麼干，他們非得對着干，越來越不好管了。」「老王，你這麼大火幹什麼？干不好就讓他們返工，工程款扣錢啊。」趙師傅說道。又指了指方正對項目經理說道：「這是公司新招的材料員小方，方正，這是這個項目的項目經理王順王經理。」「王經理好。」方正畢恭畢敬的說道，王經理點了點頭，「好，坐。」

閑聊了一會兒，小貨車就到了，趙師傅帶着方正，又喊上庫管來點數，開入庫單。方正看着入庫單上庫管的名字，馬民，心想，這總不是老闆親戚了吧。趙師傅看了一眼入庫單，撕下紅色一聯往包里的文件袋裏一塞，轉身除了庫房。方正也跟着趙師傅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