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凌虛

在一處藏書萬卷，古意盎然的石室中，一白眉男子緩步而來，對着端坐於石室內的一名老者拜了一拜，「師尊，昨日所觀之事皆記錄於此。」說着，從袖中拿出一張符紙，小心翼翼地遞給老者。

那老者細觀符紙，輕嘆一聲，將符紙於油燈前焚化，對那白眉男子說道：「天機不可泄露，懷斌，你也莫要再使那觀天之術，此術傷及本源，縱使你修為通天，如此下去只怕活不過下個千歲。」

「師尊，此事無妨，我每日只觀一柱香，雖有傷本源，卻是有限，日後定能補得回來。倘若二熊魂魄入了魂界，我也就絕了此等念想。」

老者道：「我知你心念二熊，可這般窺探二十六載，又有何益？唉，當初那趙家女娃設此骨界，也只是心存那份念想罷了，她若當真有法子為他還陽，那還陽便是，何至於萬年後還要魂入此界？懷斌，你莫要自誤，當撤手了。」

正說話間，石室外傳來敲門聲，「凌虛師祖，觀天鏡已備妥，是現在就去嗎？」

白眉男子抱拳一拜，起身道：「師尊放心，我自有法子保全，弟子先告退了。」

「唉！」老者長嘆一聲，良久無言。

萬載之前，凌天老祖王二熊於妙山之巔大戰氏族百家聖手，當真驚天動地。此人道法通玄，學識博雜卻無一不精，會得天罡數三十六道大術，神鬼辟易，更兼手中有一柄神兵，名曰「蒼山」，此錘若出，必是裂地崩山之勢。百家聖手死傷數百人，有的甚至一戰之中便絕了整整一代天驕。無奈之下，百家竟以萬名弟子布下絕天大陣，隔絕天地陽氣，再由數十家老祖聯手與之展開車輪戰，最終將凌天老祖生生耗死在大陣內。

隨後氏族百家攻上妙山，屠盡所有與妙山神女相關之人後，仍不收手，率眾攻上覆雲山，再滅覆雲門。至此這番大戰方才落幕，史稱「妙雲之戰」。正當覆雲山頂氏族百家彈冠相慶之時，一白眉男子仗劍潛入，一日之內暗中屠盡百家聖手，宣告重立覆雲門。至此世人方知凌天老祖於紅塵中竟有一位師兄，同樣拜在廣良祖師門下，道號凌虛，後世稱之為凌虛老祖。

凌虛老祖王懷斌，江湖事迹寥寥，不知修為幾何，但凡見他出手之人，無一例外都已是死人。此人生性淡泊，卻出手很辣，極是護短。他師弟死於百家之手，他便一家一家屠殺，不知多少氏族宗門被殺得雞犬不留，人人自危。終於，各氏族再次聯手殺上覆雲山，卻見覆雲門除了一塊山門匾額外竟空無一人。而各氏族宗門依舊被一波一波屠殺滅門，卻又尋不見此人蹤跡。至此，直殺得人人膽寒，不少氏族子弟為求活命紛紛離去，生怕碰上這個煞星。直至天機閣玉林天師出面，不知從哪座礦山之中請出了廣良祖師，這才殺戮漸止。此事過後，天機閣竟祭出一道法旨，萬年之內嚴禁氏族百家進入覆雲山，否則後果自負。而凌虛老祖自此便不知所蹤，只留下覆雲門倖存弟子重建山門。

觀天鏡，為天機閣三大神器之一，以精血為引，可讓人施展觀天之術遍看人界魂界之事。如今，從王二熊靈體凝聚為嬰孩開始，這凌虛老祖便日日用它查看骨界，已有二十六年。當年玉林天師為止殺伐，欲出手與他一戰，但妙雲之戰本就是由各氏族無端挑起，純屬自食苦果，不佔天理。於是便請廣良祖師出面，讓他停止殺戮，並答應滿足一個條件。後來他便從天機閣借出了此鏡。

王懷斌凝神片刻，將一本《礦工雜記》放置於羅盤之上，再從中指指尖逼出一滴本源精血，滴到一面半人高的銅鏡之內，雙手掐訣，那銅鏡便慢慢顯示出一幅畫面。

畫面中，王二熊正拽著盧仕真凌空御錘，王懷斌呆了片刻，失聲大笑：「凶屍御錘……？哈哈哈哈，姿勢當真醜陋……哎！二熊啊，哪怕身死道消，你到底還是學會了此術，當真是天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