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遊歷

山下的早春時節，還是伴隨着絲絲涼風，山頭才有點綠意，小草們也是剛剛抽芽，拓跋淵很喜歡這個時節，生機勃勃。

早年上山時老頭子的本意是一路北上走回去的，他老爹只是笑着說：「老祖，小魚兒不用的。」

老人只是看了看拓跋淵便直接帶他上山了。洛絨會戰之後更是老傢伙親自接拓跋淵歸山，展露了一次神仙手段「縮地山河」橫跨四洲之地，兩人抵達正鋒山時，拓跋淵的臉色蒼白，氣息十分紊亂，險些昏死過去。實在是氣不過，便學自家李師兄罵了一句：「老傢伙，你也忒無情了。」

所以這是拓跋淵修練以來第一次下山遊歷，事情也很緊急，拓跋清天的消息還很模糊，父親的家書中只是提到弟弟已經下落不明，至於來者是誰，那也絕不是好意否則自家諜子豈會沒有絲毫線索？他也只好趁此下山遊歷的機會，看看能否有意外發現。

因為自家師叔也經常下山遊歷的緣故，臨行時前夜，羅殿英和李亞軍來找他喝酒，拓跋淵的修行之地在練斌峰，是正鋒山中的大峰之一，極其靈秀。小閣樓、小碗、酒壺、三人圍坐。

「拓跋小子今個你羅師叔拿出了那珍藏已久的仙家酒釀，為你餞行。我可是眼饞了很久，借你的光，要好好大醉一場！」師叔李亞軍一如既往的潑皮樣，和他在一起也是心大，否則就教你七竅生煙了。

「拓跋師侄，下山遊歷要切記遇人遇事要思量，於我兵家而言，做事要有勝負之意即可，失敗是常事，但同一個坎不可摔倒兩次。今天來找你，師叔委實不放心你獨自遊歷，也是讓你做到事無巨細、有備無患。」羅殿英正襟危坐的說話時頗有大家風範，拓跋淵和這位師叔關係一直很好，加上其才氣皆高，拓跋淵視其為同道中人。

上山修道講究一個財侶法地。財之一字，正鋒山不敢比陵州那位財神，但也絕對不會少了拓跋淵半分資源，神仙錢一定要有，要不然舉步維艱。侶分男女，比較看雙方緣分，一起攜手共攀大道山巔。正鋒山和大梁泊為祖庭之爭已結世仇，都有各自過人之處，修行之法也是當世上等。宗門選址也是山上大事，地界山水靈氣都層層挑選。正鋒山有規矩，不到上五境，弟子不可開峰，拓跋淵卻在三代宗主發跡之前都曾修行過的練斌峰，其中意味，不用多說。

李亞軍喝了碗酒以後就緩緩說道：「戰國以來各方英雄爭雄吞併，成就天下四國。而今都開始休養生息，以待大勢中原逐鹿，世道暫時太平，可好景絕對不會太長，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師侄此番下山，可一路南下草、陵、涼、莽、蠻大魏五州。草州不止有正鋒山，大小山頭也有，師弟自可觀大山麗水，登高望遠。陵州皇室都城也可以看看，至於涼、莽、蠻自不用多說，都到自己地盤了，拓跋師兄他們會有安排的。」

「師叔，那我此次下山可否破境？我壓制境界也有兩年光陰了。」拓跋淵問道。

「……」羅殿英不再言語，只是低頭喝酒了。心頭暗罵，去他娘的賊老天，滾你娘的大道。

「這酒喝着就沒味道啊，你也忒無情了，拓跋小子。」李亞軍拍著桌子，還是舉杯碗再飲，十足的酒鬼樣子。

羅殿英最後背着李亞軍下了練斌峰，只留下了三本書，說了一句：「一本是師叔閑來無事寫的，留下也沒有，師弟用得着。一本是祖師堂那邊拿的，吃了很久的灰塵。一本是山下遊歷時師兄買的，

也留着。」

拓跋淵看着手中的《水地誌》《雪廬問對》《雲遊雜記》

春風得意，遊子一人。

這座天下何其廣袤，修道之人更是如過江之鯽，何止千百。只是大浪淘金之下，有人風風光光的站在山巔，有人在山腳苦苦盤旋而已。

拓跋淵要去拜訪一位農家大修士，名為周恩芝，不僅是那百草宗的掌律祖師，還是自家山頭的挂名供奉，必然不會是一般人物。

百草宗女修下山大多都會結伴而行，便會有人充當護花使者，而一旦有正鋒山修士參與，那就有好戲看，平時那好像天上月的仙子們，可就要「鬥法」了。兩家也常有生意來往，正鋒山每年都有巨量開銷，在煉器、煉藥上，而材料的置購上首選百草宗，百草宗也要相對壓價，而且保證資源的材質。故而兩家祖師堂山上關係極好。

一路行來，拓跋淵喜歡用儒家書生打扮，一襲儒衫，腰間掛着一個葫蘆，讀書人負笈遊學，還是有那麼點讀書人樣子的。

拓跋淵作為正鋒山關門弟子，自然不缺山上重寶。財不露白而已，否則一身寶光，是要被當做送財童子的。山澤野修大多喜歡搶掠不悟世事的譜諜、大宗子弟，至於惹禍上身，孜然一人而已，拍拍屁股走人就好，活下來繼續修道，否則人死卵朝天罷了，怕個鎚子。

只是那隨手做成的書箱裏，底層里放着一些換洗衣物，上頭就躺着羅殿英給他那三本孤零零的書了。師兄李亞軍就喜歡做那扮豬吃老虎的勾當，使得不少可憐傢伙慘死劍下，權當掙點神仙錢，補貼家用。

靠山時獵獸，逢水時捕魚，對於拓跋淵來說不是太難，但也算不得心應手，但有收穫時也很開心，拓跋淵上山下山都身份顯赫，自然錦衣玉食不曾嘗過貧苦人家的柴米油鹽貴，但出門在外，還是要自力更生的。

孤身一人走在深山野澤之間，也是怪異。沒辦法，草木精魅喜歡讀書人嘛，當然孤魂野鬼也不例外。

拓跋淵對精魅一事十分感興趣，羅師兄給他的《雲遊雜記》裏就有很多精魅記載。

在殘破寺廟裏就很容易出現一些小鬼物，扮作妖艷女子，稍不留神就被其吸食一身精氣。更有意思就是元氏遼國青州的青丘福地了，盛產狐妖仙子，讓山上修士都沉迷其中，甚至傳聞遼國就是由化形大妖建立的，整個國內大多都是妖修。

只是他一路走來花木也好，走獸也罷都很少有靈性，拓跋淵也不覺得失望，在普通山野大澤間豈會拓跋真的像小說家那樣出現什麼奇異靈種？從此發跡，也是有點荒唐。雖說事無絕對，但真的要有這等踩狗屎的人，他就要說一句：「忒無情了！」

此時拓跋淵的腳下在《水地誌》裏有明確記載：畫眉林

佔地很廣，走入映山紅海，奇石、桃林、可謂山清水秀。不得不承認其擁有「小福地」之稱，並非浪得虛名，是那農家必爭的田園聖地，只是這裏卻只有一處名為黃石塘的葯家宗門。

拓跋淵此行不會走出魏地，只能在國內五州遊歷，去往百草宗，必經此地，還要渡過一條江河，倒也不會覺得無聊，打小起就一直在修鍊，不曾看過太多天下風景，雜書到是看了不少。路就在腳下，走快一點，走慢一點，都可以的。看清楚些，記牢固些，就很好了。

拓跋淵看一眼身後的杏林，「出來吧，各位也尾隨在下很久了，出來歇歇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