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苦情
上午九點。
崑山市西城監獄的大門緩緩打開，卓一凡信步走了出來。
站在高高的圍牆外，他再也難掩激動的心情，大喊了一聲，「終於自由了！」
喊完之後，卓一凡便迫不及待地鑽進了路邊停著的一輛計程車，急着叫了一聲，「師傅，興華小區。」
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中等身材，帶了一副眼鏡兒，很斯文的樣子。
卓一凡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對方看自己的時候，並沒有一般人看到刑滿釋放犯時會不由自主的警惕和鄙夷，而更像是一種審視。
司機不緊不慢的啟動了車子，那傢伙是個碎嘴子，車開了之後便是一連串的問題，「剛出來？裏邊的日子不好過吧？這是急着去見女朋友吧？」
卓一凡皺了皺眉，看着車窗外的風景，有些心不在焉。
司機沒有得到回應，也不覺得尷尬，繼續道：「看你這意思進去的時間應該不短了，你那女朋友還在等你？現在的姑娘眼裏可只有錢，說不定你的女朋友已經變成別人的女朋友了。」
卓一凡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小曼是這個世界上最最純潔可愛的女孩子，怎麼會為了錢喜歡上別的男人？
司機嘿嘿乾笑了兩聲，「勸你一句，要是你女朋友真的和別的男人搞上了，也別灰心，這世上好女人多著呢。」
卓一凡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看着窗外。
此刻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司機正在觀後鏡里饒有興緻地觀察着他，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一直到了興華小區的門口，卓一凡付過了車錢，下車之後，還沒忘了說聲謝謝。
看着卓一凡離去的背影，司機若有所思。
……
卓一凡在自己家的門口停住了腳步，這是父母親去世之後留給他的。時隔兩年之久，能夠再次回到這裏，讓他興奮不已。
他拿出了自己的鑰匙，輕輕地打開了房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他要給小曼一個大大的驚喜！
「唔……你好壞……」
從卧室里傳來的聲音讓卓一凡愣住了，他疑惑地看着門口鞋櫃前擺放的男士皮鞋，第一反應是自己走錯房間了。
徑直走向卧室，卓一凡探頭向里看了一眼，立即如遭雷擊，呆立在當地。
床上糾纏在一起的一男一女被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嚇了一跳，女人驚叫着拉過被子遮住自己的身體，當看清來人的面孔時，慌亂地叫了起來：「一凡？你……你不是……？」
卓一凡看着胡小曼，腦子裏一片空白，下意識地接過了話頭，「下周才出獄？怕是要不隨你願了，因為表現良好，我獲准提前出獄了。」
那男人聽了兩人的對話之後，也沒有要穿衣服的意思，依舊光着身子冷笑了一聲，「你就是卓一凡？我他媽還以為是誰呢，嚇地老子差點萎了。」
卓一凡眼前一陣發黑，勉強說了一句，「小曼，你出來，我有話要問你。」
說完便踉蹌著走回到客廳，跌坐在沙發上。
卧室里傳來了胡小曼的抗議聲，「別鬧了，王亮，我要穿衣服。」
隨之而來是王亮的浪笑聲，「穿他媽什麼衣服，那窮逼回來又能怎麼樣？還不是得眼睜睜看老子上他的女人？」
最終胡小曼還是掙脫了王亮地糾纏，走出卧室之前還沒忘了把自己整理了一下。
她在卓一凡的對面坐下，多少有些彆扭地擠出了一個笑，「本來想等你出來之後再告訴你的……」
卓一凡看着那張讓他魂牽夢繞的漂亮臉蛋，胃裏直往上返苦水，聲音沙啞地問道：「為什麼？」
胡小曼撫了撫頭髮，剛想說話，王亮只穿了一條內褲便走了出來，一屁股在胡小曼身邊坐下，伸手一把摟住了胡小曼，後者象徵性的掙扎了兩下，便不再反抗。
「為什麼？」王亮一臉的鄙夷，「能為什麼？為了錢啊。老子有錢，你沒有，這就是為什麼。」
卓一凡的眼裏迸發着怒火，緊緊地盯着胡小曼，「你忘了過去我是怎麼對你的？」
胡小曼有些難堪，「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你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卓一凡的眼睛紅了，捏緊了拳頭道：「兩年前，你說你不喜歡宿舍的人，說她們嫌你窮，看不起你。我讓你搬來我家住，怕你懷疑我對你另有企圖，我一直在澡堂里上夜班給人搓澡，為的就是有錢賺還能過夜。」
「後來，你因為偷竊被商場抓住，是我替你頂了罪，整整兩年零三個月！你現在跟我說這些？！」
胡小曼欲言又止。
王亮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呦呵，玩兒苦情？你他媽就是一傻逼。知道為什麼當年胡小曼偷化妝品被抓住了，沒有直接被送到警局，還能給你打電話？」
「因為那家商場是我家開的，是我讓她給你打電話，求你給她頂罪的。我跟她說了，只要她能把你甩了，以後跟着我，我就讓她吃香的喝辣的。」
說到得意之處，王亮在胡小曼的臉上擰了一把，嘖嘖有聲道：「演技真他媽好，給你打電話時哭得那叫一個傷心，連我都差點感動了。」
卓一凡一陣頭暈目眩，身子也搖搖欲墜，他有些不甘心地看着胡小曼，「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胡小曼咬着猩紅的嘴唇，猶豫了一下道：「是。跟你在一起，我連想要的化妝品都買不起，只能去偷。而王亮不同，他能給我想要的一切。」
卓一凡苦澀地笑了笑，「都是因為錢。」
王亮一拍大腿，「對了，你終於開竅了，就是因為錢。看見樓下停著的寶馬車了嗎？我的。看見桌上擺着的那些首飾了嗎？我買的。你有什麼？除了賤命一條，還有什麼？」
卓一凡猛地站起身，繼而又癱坐在沙發上，無力的揮手，「滾，這裏是我家，全都給我滾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見你們。」
胡小曼的臉色陰晴不定，「忘了告訴你，上次我說要用這個房子的房產證辦點貸款，那是騙你的，我已經把名字過戶到我的名下了。」
「什麼？！」
卓一凡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想要撲過去，卻被王亮一腳踹到了肚子上，向後踉蹌了幾步。
王亮囂張地叫囂起來，「還敢動手？！你他媽別忘了，你現在是個刑滿釋放犯。要是打了胡小曼，老子一個電話就能把你再送進去！」
卓一凡愣怔住了。
王亮說的是實情，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只要他先動了手，有理也會變得沒理，沒有人會相信一個由前科的人所說的話。
胡小曼上前一步挽住了王亮的胳膊，嘴角泛起一絲嘲諷的意味，「你走吧，以後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