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逃亡

第三章逃亡

話分兩頭,不久之前的宮殿內。

「混賬,你們這麼多人都抓不住一個伍子胥嗎?」楚王看着前來複命的使臣,厲聲呵斥。

使臣也不敢多言,像一條蛇趴在地上,把頭深深的埋進雙手之間。

「你是啞巴嗎?」楚王看着眼前的這個人,越看越心煩。

這位使臣一邊不斷的磕頭,一邊說陳該死,臣該死。

一旁的費無極見狀,心裏這個人平時還算孝順。便向楚王岔開話題。「大王區區一個伍子胥還不至於您生這麼大的氣,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說完,他的眼神瞄向了伍奢和伍尚

「滾吧。」

「多謝大王,多謝大人。」使臣千恩萬謝,倒退了下去。

伍奢看着眼前的滑稽劇,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嘆息道「看來楚國的老百姓要遭受戰火的摧殘了。」

「太傅不是寡人不給你機會,伍子胥叛逃就說明了你們卻有反心。他做賊心虛,不敢來。」楚王頓了頓。「自古以來,謀逆大罪都是直接殺無赦,像寡人這樣給機會的,可是從來沒有。你們自己不忠誠,就怨不得別人了。」

楚平王在桌案上寫下滅全族三個字。

「哈哈哈哈哈,好一個機會。」伍奢仰天大笑,兩個人被押了下去。

看着兩個人離開的背影處,平王若有所思。

費無極知道最關鍵的一招來了。

「陛下,城父?」

楚平王閉上眼睛,身子向座椅躺了過去。都說虎毒不食子,太子向來忠厚,難道今天我要殺了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

看出楚王的憂慮,費無極建言:「王上,您奪了他的妻子,又殺了他的老師。縱使太子孝順,可依舊架不住他身邊有小人蠱惑呀。到時候兵戈一起,遭殃的就是整個楚國。請大王為楚國江山和祖宗的宗廟着想。」

楚王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說道:罷了,讓司馬奮揚去一趟城父吧。

「遵命。」費無極接到命令,恐怕楚王反悔,他立刻退了下去,尋找司馬奮揚。

話說這位司馬奮揚是楚國有名的將軍,出手狠辣,性格果決。雖然他瞧不起廢無極這樣的小人,但是楚王的命令又不敢不執行。於是在他夜裏悄悄派人告訴太子,趕緊逃跑,不然有殺身之禍。

太子建得到了消息,匆忙逃到了宋國。

逃亡的不只有太子建一個人,楚國某處破敗的廟裏正睡着一個衣衫髒亂的人,他躺在草堆上,用僅有的衣服緊緊裹住自己。

「救命,救命!」

「伍子胥你為什麼不救我們,為什麼要自己逃跑?」

「都是你,都是因為你逃跑,才害我們被殺的。」那些被殺的族人們,全部都全身血淋淋的出現在無子虛的眼前,他們蓬頭垢面,伸出雙手,想要把她一起拉進地獄。

伍子胥一身冷汗,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他迷茫的看着眼前,彷彿自己所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可是窗外荒廢的城郭,自身的處境,讓她不得不接受自己外逃家族全滅的現實。

抬頭望着滿天的繁星,他走出來,整個人呈「大」字倒在了地上。這是逃亡以來,他僅能感受到的安全感和踏實感。

想要復仇,單靠我一個人力量是不夠的,必須要藉助一個國家。眼下秦楚交好,齊國晉國內亂,都不是我能考慮的。

伍子胥盤算著四周的國家,思索著:吳國,吳國是最合適的,他們一心想要壯大,與楚國摩擦不斷且經常受氣。長時間的對抗,讓雙方水火不容,而且又有一定的實力。這裏才是最適合我一展拳腳的地方,只是此去吳國山高水遠,中間還要經過重重關卡,唉!

正在他思緒萬千的時候,一陣車馬聲傳到他的耳邊。

伍子胥心底一驚,冷汗直流。

「難道楚王的追兵這麼快就追上來了?可這小道沒幾個人知道。難道天要亡我嗎?」

他不敢多想,悄悄翻身,小心爬向一處矮牆。他全身趴在地上,用破敗的牆體來遮擋自己的身子。為避免暴露,他屏住呼吸,警惕的看着車馬的方向。左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握在了劍柄上,即便是死,我也絕不被活捉。

車馬漸進,他發現來的只有一輛車,而且車上並無侍衛,只有一個大夫模樣的人。

馬車上的人看到了附近的殘垣斷壁,便停了下來,小聲的呼喊著。「伍子胥,你在嗎?伍子胥,你在嗎?」

伍子胥聽着這個熟悉的聲音,定眼一瞧,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好友申包胥。

這個人與我是至交,而且為人忠厚豁達,看他隻身一人八成是前來助我的。他剛要起身上線,心裏卻是一轉:可是萬一,萬一他是來詐我的,身後帶着追兵,我沒有一點反抗的力量。父兄的仇,族人的仇誰來報?

伍子胥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最終決定繼續隱藏了。

「伍子胥,你在嗎?」看四周沒有人回應,申包胥駕車繼續上前。

這是一條小路,只有橋夫們砍柴的時候才會偶爾路過,

那些王室大臣們根本不知道有這樣一條路。之前兩個人曾一起打獵迷路,在這裏走過一次,所以申包胥才會找來。

先秦時代楚國很多地方都是蠻荒之地,一個人的力量很難獨自穿越茫茫荒野,只能順着道路前進。等到申包胥走遠,伍子胥這才站了出來,他順着申包胥前進的方向,想跟一段。可令伍子胥沒有想到的是,申包胥的車不久就折了回來,兩人正好碰了一個對面。

伍子胥見狀拔腿就跑,申包胥架著馬車喊道:「停下!你停下!」

伍子胥怎麼可能別人喊停就停下,他加速步伐,可他兩雙腳實在比得過馬車?在倉皇逃跑的過程中,他不小心被絆了一跤,申包胥立刻追了上來。

「帶着我去給昏君邀功吧!」伍子胥吼道。

「如果要追殺你我會自己一個人來嗎?」

申包胥走下車,兩個人這才平靜了下來。

伍子胥看着昔日的好友,沒有多言,他只是冷冷的說了一句。「昏王滅我全家,將來我一定要覆滅楚國。」

申包胥堅定地回應道:「那將來我一定要保衛楚國!」

「我知道他殺了你的全家。如果我保全你,就是對國家不忠,但如果我抓你回去,就是對朋友不義。雖然不能兩全,但我總要選一個。」

伍子胥沉默不語,心底卻萬分感激。現在這種情況,申包胥最優的選擇就是閉門不出,這樣既不得罪楚王,也不得罪自己。即便是將來自己滅楚,憑藉着兩人之間的交情,他也不會怎麼樣申包胥。可他拿着身家性命來幫我,如果換做是我,恐怕也做不到吧!

兩個人一起上了馬車。在路上,申包胥問道。「現在太子建已經離開了楚國,正在宋國,你有什麼打算?」

申包胥表面在問問題,其實是在提供情報,伍子胥回答:「那我就先去送過投靠太子,再另尋他路。」

他聞言,點點頭駕車朝着宋國的方向前進,兩人在路上遇到關卡,伍子胥就提前躲在車裏,藉著夜色和申包胥的掩護,他們一路暢行無阻。

趕了一夜的路,天已經蒙蒙亮了。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申包胥把一包行李交在伍子胥的手上。

伍子胥接過行李,拱手一拜。

兩個人四目相對,不再多言,一個向南,一個向北,就此分道揚鑣。

到達宋國之後,伍子胥見到了太子建,兩個人對視而泣。但是此時的宋國正在內亂,我只需和太子間,又不得不來到了鄭國。鄭國是楚國和晉國邊界上的鄰國。刪除大國博弈的漩渦,一個不留心就會國破家亡。對於這些大國的落魄貴族,鄭國都是小心翼翼的對待,既不敢侵犯他們,又希望這些燙手的山藥能夠趕緊離開。

在鄭國安定了沒有多久,晉國的大夫中行寅找到了太子劍在他的蠱惑下,太子間意圖推翻鄭定公。鄭定公知道后破口大罵,他沒有想到自己好心收留他們,卻被恩將仇報。於是立刻派兵追殺太子建。危難之際,太子建將自己的兒子,公子勝交付給了伍子胥。就這樣,伍子胥帶着公子勝又一次的踏上了逃亡之旅。

黃昏時刻,天邊的雲彩泛起紫色的霞光。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幼童走在森林的邊緣。

這不是別人,正是伍子胥和公子勝。

逃亡了三天三夜,兩個人均已疲憊不堪,一前一後的走着。

忽然一陣冷風吹過,我只需渾身一涼,她發現身後似乎有一雙冰冷的眼睛在盯着他。

他立刻停住了腳步。公子勝狐疑地看着他,他做出了一個不要出聲的手勢。

氣氛一下子變得寧靜又詭異。

伍子胥把精神提到了十二分的緊張,他用耳朵仔細地聽着身後的聲音,那種聲音非常的細微,隱藏在沙沙的風聲中,彷彿是很輕很輕的落腳的聲音。

伍子胥故作平靜,把手放在劍上,隨時準備拔劍,他往前又走了一段路,後面的腳步聲也跟着走了一段,當它停下來的時候,後面的也跟着停了下來。

他帶着公子勝走到附近的一棵樹下。並且把公子勝拖到樹上,對他囑咐說。

「公子,無論一會兒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要出聲,更不要出來。如果我到不了吳國。你一定要記住你背負着的血海深仇!」

「伍大夫發生了什麼事情?」公子勝不安的用他那童稚的聲音問道。

伍子胥說,我們可能碰上狼了。

「啊!」公子勝聽到狼這個字,被嚇得都要哭了出來。

狼向來是一種群居動物,他們配合作戰,幾頭十幾頭的分工協作,在荒野之中人遇到狼,沒有任何的勝算。

「不過公子不要擔心,我剛才觀察了一下四周,我們遇到的應該是一頭獨狼。」

伍子胥繼續安慰的公子勝,但是他有很多話都聽不進去了,不住的在哭。

「公子!」伍子胥大喝一聲。

「你是一個男子漢,更流淌著先王的血液。不論遇到什麼樣的艱難困苦,都絕對不能哭。遇到困難,我們就踏平困難!遇到敵人,我們就殺光敵人!今天遇到的,不過是區區一隻狼。公子,你看好了,我要在這裏獵殺它。」聽到這些話,公子勝的情緒稍微平復了一下,

伍子胥讓公子勝往更高的地方爬去。故意選了一顆正好可以讓公子勝看到的樹,藉著樹榦和周圍灌木,他立刻隱藏起來。

看情況,應該是一頭獨狼,不知道附近還有沒有其他的狼。伍子胥將身上的長袍脫下,將其割成布條。為了方便一會兒的戰鬥,他用布條把劍和自己的右手緊緊綁在一起,防止在搏鬥的過程中脫落。同時,又把剩下的布全部包裹在右臂上。

他一邊準備,一邊思考一會的戰術。狼的主要攻擊全在牙齒,只要能夠控制住狼嘴,找准機會就能一擊必殺。他背靠着大樹減少自己受攻擊的範圍,右手撿起了地上的一塊石頭。如果再繼續向前走的話,自己的體力肯定會消耗殆盡,這頭狼真是一隻狡猾的畜牲,想硬生生的耗死我,然後偷襲,不過這樣一來也說明這頭狼本身也出了問題。

隨着太陽的下山,它的餘暉也漸漸褪去光澤,黑夜從東方慢慢聚攏過來。

伍子胥屏住呼吸,靜靜的等待着。

時間是最高明的獵手。

一隻狼和一個人就這樣默默的比拼着,彼此的耐力。

黑夜帶來的並不全是威脅,它也帶來了機會,狼的兩隻眼睛散發出幽藍的光芒。這樣的眼睛再黑也是藏不住的。伍子胥藉著大樹緩緩轉身,他們第一次針鋒相對。

藉著僅有的光芒,伍子胥看到這隻狼體型壯碩,但是毛髮有些暗淡和雜亂,在它的右後腿上有一處傷痕,好像是從其他的狼搏鬥留下來的。

這頭狼側着身走向伍子胥,盡量掩飾住自己受過傷的一面。就在距離只有十步左右的時候,伍子胥一個箭步上沖,對着狼身刺了過去。這隻野狼異常靈活,他躲過攻擊,朝着伍子胥的脖子一口咬了上來。這是攻擊完全在伍子胥的預料之中,他把破綻露出來,就是為了等待着這一集。說是遲,那是快,他將右臂橫在脖子前,正好堵住野狼的嘴巴。

接着,他一個轉身,將狼緊緊的壓在身下,用右膝蓋頂在野狼腹部的位置。野狼痛得嗷嗷直叫,但卻是死死的咬住他的胳膊。麗茲從不調中穿透而過,卡在了伍子胥的肉里。伍子胥忍着疼痛用左腿壓住狼的爪子,然後將劍橫在他脖子上,狠狠的一劃。腥臭的血液頓時噴灑而出,將整個狼和人都染紅了。但即便此時狼也沒有鬆開嘴,伍子胥把劍當成鋸一樣,來回的攻擊。直到最後,整個狼頭都被砍了下來,那排牙齒還緊緊的咬在他的身上。直到這時,伍子胥才發現自己身上好多的地方都被狼爪扯破了。

他緩緩的舒了一口氣,躺在樹底下,不久便身心俱疲的昏睡了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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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子胥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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