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魔女時代. 初登場的怪物

東海。黑色的巨浪劇烈翻滾。像一隻猙獰的巨獸嘶吼著想要扯下天空。數十米的海浪打在岸上。似乎要將海島攪成碎片，吞入海中。

狂暴至極的洋流!這一刻沿著島嶼四周席捲而去。伴隨著強悍的力量完全爆發開來。原地一陣衝天紅光綻放。隨後，一頭超過十五米的巨獸人立而起。銀白色的毛髮覆蓋全身，在陽光下閃爍著的獠牙利爪散發出迷人的金屬光澤。部分裸露在外的皮膚髮出病態的蒼白色。大地都在為這尊生物的出現而震撼。寬大的臂膀，兩邊隆起的三角肌像是鼓起的山丘，百寸長的利爪宛若可以貫穿一切。看上去完全像是為殺戮和戰爭而生的巨獸。僅僅是發出的低吼，都讓周圍的空氣不斷震蕩著。

一陣微風塑起記憶，吹過海浪侵蝕的軌跡。而她的哭泣，淚中的畫意，至今仍徘徊。

「我知道你心事如宇宙，浩渺無邊。你的每一段人生都如同星雲一般璀璨，可我想要打通通往你心中的蟲洞，哪怕只是擁抱萬千星雲中的一顆，所以我把遇到你以後的每天都定為「摘星計劃」的一部分。」

「星星都抓到了，還不握緊點？」

我忽然有種錯覺，彷彿這個世界只剩下了我們，彷彿就這麼依偎下去，可以天長地久。

時間跳到了五點半，橙紅色的太陽顯露出臉龐，明媚的光彩將所有灰暗的雲層都照亮，美得讓人失去了言語。

望著它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日出的力量。

逛了大半天後，我在甲板的另一邊發現了通往上層的懸梯，就爬了上去。

站在輪船的最高處，心情和視野變得一樣開闊。

望著這樣開闊的海面，在用心感受微風，我很自然的想起了那感情，那擁抱著的溫存。

這些年，我偶爾想著死亡的事情，把活著當成一種習慣。我休息——夢有毒害睡眠的力量；

我起來——一個遊盪的思想污染了一天；

我感覺、構思或笑或哭；

擁抱痛苦，亦或是焦慮。

縱橫的水流淌過時代脈搏，夢縈繞著，夜空星河攬入懷，昨天的風吹散了從前的風，昨天的夢追尋著從前的夢。

我架起畫板，鋪好紙，想試著畫些什麼。我已經習慣將生命的重要時刻一筆一筆的畫下來，包括故鄉，也包括她。即便那種被叫做相機的工具泛濫的時代，對於畫畫，我仍是尤為熱愛。

旁邊的工具箱子里，裝的除了名為復生日的研究資料，就只剩下了一些基礎的防身武器，以及與她有關的繪畫。在一段時間裡提取一個瞬間，一筆一筆的畫於紙上，聯結起來的故事叫做愛。那些美好的時光躍於紙上，卻早已回不去了，是的，陽光里，不再有天使低下頭來，親吻我的臉。

一個人，究竟要犯下多少惡行，才能在地獄的盡頭，將她帶回黎明。一個人，要走多遠的距離，才能在時光的盡頭，追回最初的自己。

懷揣著洶湧蓬勃的熱情想要靠近你，可是我天生不討人喜歡，只能與黑暗為伴，與孤獨為伴，對黑暗訴說自己的內心。

可你的存在是一個奇迹，所以只為了在一眼的相遇，竟讓我選擇去抗拒著宿命。

夕陽隨思緒緩緩落入海平線，雲霄中的雲彩化作一片橘紅，黑暗如同行走的使者，一點一點將光明吞噬，水面發出幾縷幽光，晝與夜在眼前交替。青檸島出現在視野的盡頭。汽笛聲發出長鳴，我就要到了。

海的遼闊無邊無際，一眼看不到邊，卻能將它訴諸於筆尖。停筆看著紙上的蔚藍，那隱匿其中的曾是我的故鄉。

畫筆滑落指尖，微微顛簸的船身和耳畔的海浪的聲，將濃稠的夢幻拉進於現實。

我常常一個人含淚對自己講述著對故鄉的回憶，日復一日，然後進入不斷失去又不斷獲取的生命意境：「……我感覺有一種傷感和疼痛離我很近。故鄉那麼遙遠，而往事卻飄然降臨……」在自己幾十年的夢裡面看見熟悉的故園，看見生命的勞作、忍耐和不泯不滅，看見他和他的親人們始終手拉著手，穿越所有時空，最終走回他們的家園……

糾纏是如此之深，相思是如此之久，一切的糾纏與相思又都是如此之歷久彌新。故鄉之於自己，先是地圖上一個找不到的地名，然後是經年離別後的緣淺情深，最後是因水葬而成永訣之憶。

那些一個個枯燥的數字背後，是一個個有血有肉的人群，是一個個承載了太多犧牲和奉獻的故事，是—個個含辛茹苦堅韌不拔的命運符號。

共同生活的時間愈長，家就愈成為一個生命的東西。任何一個微小的傷害，都會有撕裂般的痛楚。疼痛的不是別的，「正是家這個活體」。親愛的，現在不是什麼小小的傷害，是凝聚了我們十四年生命和歲月的一個生命活體被撕裂了；那疼痛是絕世的疼痛、那傷害是永不痊癒的傷害！那個交織著我們兩人共同的經歷、命運和無數回憶的家消失了，那個鮮活的、溫暖的、觸手可及的生命體剎那間虛空了！我一生一世心疼的那個家因著你的離去已不復存在，沒有什麼能引渡我內心深處的痛苦。望著窗外泣血的夕陽，我傷疼如斯……是否來遲了命運的語言早已寫了你的笑容我的心情，不變的你佇立在茫茫的城市中，雖不在我身邊，卻住在心裡。

時間只能使悲痛埋藏得更深而不是消失。親愛的，在憶念你的時間裡，悲苦的淚水將打濕所有的時間……愛是什麼，人間總有秦火焚不盡的詩，法缽罩不住的柔情。

救贖的鑰匙在黑暗裡閃著光，深海不會因為一杯開水而加溫，那些沸騰的感情只會燙傷自己。

最後一縷光打在背後，給我的身體描上一圈金邊，顯出兩頰愈發瘦削的線條。像是……木雕的神像，被寄託了無數希望和悲苦，最後卻只能沉默不語。

我不經又一次的懷疑自己，我是否真的該活下來，若是早知如此，還不如成為星辰之間的一具枯骨，月亮上升，明朗一片，似乎帶來無數振聾發聵的吼聲傳到了我的耳畔，仰望天空，月亮之上，是不滅的守望！

風的走向、夜的延伸與花開的結局，一種已忘卻了很久的力量在不期的夜裡忽然回潮。我知道，我又有了前進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