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場交易
「怎麼回事？」大陣之外，冷靜下來的壬豐看着煌歌的位置問道。
「注意到了么。」煌歌笑了笑，「很簡單，她穿越了時間之河去救了兒時的自己。」
壬豐一怔旋即有些明了，沉聲道：「這怕也是你搞的鬼吧。」
「不錯，結合她本身的記憶，適當的篡改一些，古陣只要稍加引導就能取得很好的效果。」煌歌沒有否認，挑了挑眉直言道。
壬豐深深地看了後者一眼，面色有些許不自然。
如此精妙的古陣，通過勾動記憶展開佈局，當陣中人所經歷的事和記憶產生衝突時，便下意識的去懷疑是不是自己搞錯了，可偏偏陣中的一切又是復刻了記憶中的真實，兩者不斷地消磨之下，便難免會去懷疑自身的存在。
現在的我救了童年的自己，多麼荒唐的一件事。可正是因為這份荒唐的驅使，才會讓人懷疑到底是記憶是虛假的，還是現在的自己是虛假的。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了，後面她便如沼澤中的行人，避免不了越陷越深的命運。
「你想困死她？」壬豐抿了抿嘴唇道：「可你不是說，試煉中我們有暫停試煉的權利么？」
煌歌搖了搖頭，指了指陣中的葉子兮。壬豐臉色越發難看起來，後者原本緊皺的眉頭已經舒展開來，面色相當之平靜。
「她的靈魂會沉溺在這場夢裏，直到忘記自己是誰。」煌歌十指交叉輕聲道。
陣中的故事是一塊帶着劇毒的蜜糖，一開始美好的讓人捨不得離開，它勾動着人的情緒，讓人對它產生依賴性，長此以往陣中人也就慢慢的失去了方向成為古陣的奴隸了，還談什麼試煉終止。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煌歌歪過頭看向壬豐，有些無聊道：「我允許你放棄自己的終止權，換她離開這方古陣。」
「代價是什麼呢？」壬豐看向前者冷聲問道。
「聽我說完。」煌歌擺了擺手，「放棄自己的終止權去救她就意味着她失去了再次挑戰的資格。而你，你也不再有申請終止挑戰的機會了，如此一來你可能會死在這方擂台上。」
「通不過試煉不一樣會死在這裏么。」壬豐面色平靜。
「當然，可你還年輕，再給你六十年的時間未必就真的會困死在這裏。可沒有終止權，就意味着你要進行無休止的戰鬥，直到戰勝我為止。你的靈魂會被我無數次打碎，哪怕有聚靈湖替你兜底但它修復後會再次被打碎。就算聚靈湖理論上確實可以進行無數次得修復，但是你確定你能承受得了靈魂一次又一次破碎的恐懼和痛苦么？」
「快點選擇吧，她可能沒有什麼時間讓你猶豫了。」煌歌笑着指了指陣中的葉子兮，眉頭上的第三隻眼扯動散下點點金輝，燁然若神人。
壬豐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兩人談話間，葉子兮的眉頭再次由緊皺變為舒展，顯然又是經歷了一場情緒風暴。
「你的這個朋友比我想像中還要差勁些。」煌歌盤坐着一隻手摩挲著面頰，「照這麼看再有幾次經歷之後，恐怕就是我撤下大陣她的靈魂也會被磨滅，從而成為行屍走肉。」
「當然，站在你的角度上確實也沒有必要一定要救她。」煌歌笑了笑，「看你選擇吧。」
「你不必激我。」沉默許久的壬豐開口道：「她是因為我才會落到這方陷阱中去的，但放棄終止權就意味着如果我贏不了你我們永遠都出不去了。」
「所以你的選擇是？」煌歌看着他笑了笑。
「終止權很重要。」壬豐眼瞼低垂，「但我不認為我就一定會輸，所以放人吧，我來和你打。」
「嚯，有點意思。」煌歌打了個響指道：「如你所願。」響指聲停，金色古龍再度凝練成形，看樣子是從大陣之中脫離出來了。
「給你一天的時間準備，等這盞燈亮起來的時候再來這裏找我。」煌歌招了招手，古龍迅速掠回他身後，與此同時試煉場上的光芒再度變得微弱。
壬豐看了一眼後者隱匿的地方，不再言語，抱起葉子兮準備走出試煉場，一陣風吹起黑暗的空間去水晶一般破碎，二人再度回到聚靈湖畔。
「婆婆，我是悅兒。」耳畔的女孩還在囈語，壬豐倒是內心平靜，儘管接下來的試煉是他這麼些年所接受的最大的考驗，但每逢大事要有靜氣，壬豐眼神堅毅就讓這裏成為自己武道的開始吧。
「她怎麼了？」看到兩人突然歸來，墨玄開口問道。
「沒事，就是耗費了點心神，過會就好了。」壬豐搖了搖頭彎腰讓她背靠着一株枯樹躺着。
「通過了？」墨玄開口，雖然知道結果但他還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沒有。」壬豐抿了抿嘴想了想還是將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後者。
「放棄終止權還要打敗他？」墨玄嘆了口氣，「這臭小子真是有夠胡來的，他當真想讓聚靈湖爛在這裏不成。」
「墨老是覺得我勝算渺茫？」壬豐看着後者嘆息輕聲道。
「勝算渺茫。」墨玄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你倒是夠高看你自己。金色靈魂成長起來確實能和他掰掰手腕，但是現在的你連幼年期都算不上，哪來什麼勝算。」
他一直活在這聚靈湖中，對煌歌的底細自然是有些了解。
「你要不別去了。」墨玄看了一眼後者沉吟道。逃避可恥，但是有用。更何況面對煌歌這等人傑，就算是逃也能說是暫時性撤退了。
「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的。」壬豐搖頭，他不可能拿一輩子時間在這耗，這一點他清楚，煌歌也清楚。
「咳咳。」兩人商量的功夫，葉子兮也從昏迷中醒來，「你沒事吧。」壬豐走過去輕聲問道。
「沒事。」她靠着枯樹，眼瞼低垂讓人看不清神色。旋即想到什麼，抬頭略顯焦急的問道：「我們失敗了？」
「也不算失敗，不過你確實被淘汰了。」墨玄看了她一眼直言不諱。
「那壬豐呢？」她嬌軀微顫，神色黯淡的嘆了口氣心裏有些慌張，如果壬豐也失敗了，就意味着他們要永遠的困死在這裏了。
「他啊，他放棄了終止權把你從古陣里救了出來，還沒打呢。」墨玄指了指身旁的少年神色有些凝重的掐了掐鬍鬚，這麼好的一顆苗子要是困死在人族自己的靈寶里那可真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放心，我們一定會出去的。」壬豐看着她的樣子咧了咧嘴道：「我不輕易許諾，答應你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嗯。」或是被後者傻裏傻氣的樣子感染了，葉子兮也展顏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倆還挺樂觀。」墨玄吹鬍子瞪眼，敢情自己一個老頭擱這咸吃蘿蔔淡操心。
「墨老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的靈魂在一天之內迅速成長起來。」摩挲著下巴，壬豐看向墨玄道。
「有啊。」墨玄點了點頭，然後在後者期待的目光中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做夢就可以。」
「那就是說真沒轍了。」壬豐臉色苦了下來。
「你一個練體境的小子，想要打贏他，多少沾點魔幻色彩了。」墨玄神色古怪，他原本以為煌歌定下第三層挑戰只是想震一震試煉者，誰知道前者算計成這樣顯然是有些認真了，而後者更離譜，他真想用武力莽過去。
這就好比一個三歲小孩看到一個常勝大將軍帶兵出征，他跑上去拍拍馬說你不行，得換我來，我帶兵帶的比你強多了。
壬豐瞅着墨玄那個神色，搖了搖頭，走到一旁嘀嘀咕咕，打鐵還得自身硬，求人不如求自己。
「……」墨玄被他整無語了，這小子就跟個混球一樣。
壬豐走到一邊，開個玩笑來活躍一下沉悶的氣氛，可玩笑不能當真，現在他該想想怎麼破局了。
他拿出先前的五品武學看着，尋思著臨時抱一下佛腳。葉子兮眼皮都抽抽，懷疑自己這下真的上了賊船玩砸了。
「喝。」練武狀態下的壬豐倒是靠譜起來，一改先前的漫不經心，很快便沉溺於武學之中。
「厲害啊。」葉子兮美目閃了閃，他手上這本推風掌自己身邊很多人都有練過，可僅靠幾天閑暇功夫就能感受到御風狀態的武者還真不多。
推風掌，五品武學。就像話本里的辟邪劍譜一樣，屬於爛大街的武學，稍微有些家底的武修都有練過。
要說實戰效果這本武學不過堪堪與四品武學旗鼓相當，但這本武學與眾不同的便是它可以讓人們摸到一種御風的狀態，武修們通過這種狀態來感受到風並嘗試着駕馭它，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提高自己的速度與力量。
僅此一點便值得讓人們趨之若鶩。
「呼。」一套掌法打完，壬豐大汗淋漓。不過好在驅散了些許先前的焦慮感，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明天到來了。
「不要緊張，我都失敗了，你就算失敗也沒什麼的。」葉子兮抿著嘴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
壬豐看了她一眼有些幽怨，你失敗了確實沒什麼，但我要是再失敗估計想拼個完整的屍身都難。
一宿無話，第二天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