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一頓麻辣燙吃了快三個小時，整個小店只剩下她們兩個人。小老闆非常善解人意的坐在吧台里刷手機，沒有一點點的不耐煩。

米書喝醉了，兩根手指就能拈住的小酒杯掉在桌上，酒水灑了，散發著濃郁的酒香。

她伏在自己的手臂上痛苦的碾轉著額頭，喃喃的囈語，似乎要說盡所有的委屈和痛苦。

可委屈和痛苦實在太過深重，她怎麼也訴說不盡，只是讓自己沉浸在痛苦當中無法自拔。

「姑爺爺，姑奶奶永遠站在你身後，不會離開，更不會看不起你。你不是沒用，你只是用情太深。弄丟你，是他的損失，不是你的錯。」

小老闆嘬嘬牙，辣椒油和老醋他習慣了，只是她們這輩分，他還是接受不了。

白芷離握著米書的手輕言細語的哄著她，說著說著，鼻子發酸，倒把自己又說哭了。

米書，我的好姑爺爺，在這樣寒冷而寂寞的夜裡，你不是一個人，至少還有我陪著你。我給不了你想要的那種地老天荒，卻可以陪著你到地老天荒。

「姑奶奶，太晚了，送她回去吧，我這裡溫度不高，別感冒了。」小老闆給她們續了壺熱水，目光落在米書身上，帶著單純的擔憂。

白芷離看了下手機，十點五分，確實太晚了。她抹凈臉上的淚，回了小老闆個比哭好不了多少的微笑，「謝謝，我這就帶她回去。」

她站起身，給米書系好大衣的扣子，圍上圍巾。喝醉酒的米書並不配合，嘴裡還在不停的說著什麼，聽不清楚。

「姑爺爺，配合點好吧，姑奶奶沒那麼大勁兒，再摔了你。乖，咱們走了。」

「我來吧。」

張強推開飯館的玻璃門，帶著一身風雪和寒氣走了進來，站在她們桌邊，看著米書的目光里是深邃的痛苦和心疼。

白芷離拒絕了，一個人架著米書跌跌撞撞的打開門，走了出去。「不必，她不需要你。」

外面風雪未減，米書也許是見了風的原因，哇的吐了。身體癱軟下去，白芷離一個沒抓住，米書摔倒在那堆污物上，還在叫著張強的名字。

張強幾步從後面追上來，把米書從地上扶起，像沒看見她那一身臟污一樣，寶貝的抱在懷裡，伸出大手給她輕輕擦拭臉上的嘔吐物，目光溫柔得讓人想要落淚。

白芷離沒有再拒絕，看著張強脫下外套罩在米書頭項，自己只穿一件單薄的襯衫，彎下腰背起米書。

半夜了，雪下得更大，從溫暖的房間里出來，白芷離冷得打了個哆嗦，趕緊拉上外套拉鏈。

溫度降到零度，地上結了層薄冰。

張強牢牢的背著米書，腳步堅穩的踏在冰層上，猶如山峰一樣偉岸和穩健。

他本該是米書一生的依靠，卻在短暫的甜蜜后，成為她一生的痛苦，造化何其弄人！

「芷離，我恐怕不能送你，你可以自己回去嗎？或者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先把她送回去，再送你。」張強的聲音低沉中摻著些沙啞。

白芷離搖頭，「不用了，你送她吧。別再讓她受傷了，她已經足夠痛苦。」

張強聽了她的話，很快的轉過頭，眼角閃過一絲亮光。他緊緊手臂，走入風雪。

白芷離看著他們越來越遠的背影，無限唏噓。

明明愛得不行的兩個人，卻因為另一個人的自私而勞燕分飛，各自痛苦，真是孽緣。

不過，好在她們有愛。當時間流逝，那些痛苦的往事漸漸淡化，也許他們能夠重新在一起。

如此，再好不過。

她摸出電話打給米爸，告訴他米書和她一起吃飯喝多了，張強送她回去的，請米爸下樓接一下。

米爸在聽到張強送女兒回來后，沉默著好半天沒有說話。

「交給我吧。」

張強剛進入單元門，米爸出現了，朝著他身後伸出手。

張強往邊上側了側，躲過了米爸，他不敢看米爸的眼睛，只輕聲的說，「她吐在身上了，有點臟，讓我送她上去吧。」

米爸沉默的沒有回答，卻也沒有再堅持。

張強在前邊，一步一步走得又慢又沉。每一步都如同他的心口，無比沉重。

進入房間，米媽看到女兒醉得一塌糊塗，心疼得眼眶發紅。不由恨恨的瞪了張強幾眼，沒給他好臉色。平時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因為女兒的委屈，連句話也不想和他說了。

「張強。」米爸關上房門，沉聲喚他。

米書躺在沙發上完全沒有意識，嘴裡嘟嘟囔囔的說著一些話，偶爾迸出幾個聽得清的字，都是張強。

張強貪婪的看著她慘白而消瘦的小臉，心痛錐心蝕骨，眼眶熱熱的發著澀。

聽到米爸叫他，他回過頭，一記老拳帶著風聲，毫不留情的招呼在他臉上。

米爸的襲擊很突然，張強沒能躲開，生受了。也或者說，他並沒有想躲。

身體的疼自私也比不過心上的疼。可身上疼了，是不是心上的疼就會少一些呢？

「張強，離我女兒遠一點。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直到我死。」

張強撲通跪在了米爸和米媽身前，眼淚終於流了下來，「叔叔阿姨，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她。給我個機會，讓我保護她，好嗎？求求你們，我保證不打擾她。只要在這樣的時候，能保護她就夠了。」

「不需要，我們的女兒會自己保護，不需要你假好心。我只求你離她遠一點，不要再傷害她了。你行行好，給她留條活路吧。她已經半死不活了，再有一次，她會活不下去的。我們不想沒了女兒，求你了，張強。看在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不要再折磨她了。」

米媽用手背遮住臉，嗚嗚的哭了。

一番話把張強說得臉色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