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06
「好……哥哥。」喬嶼很乖地跟著學了，有些人名字很長，有好幾個部分，也沒什麼奇怪的。
不過好哥哥的發音倒是比陸明邱簡單多了。
陸明邱的嘴角一抽，差點當場猥瑣的笑出來。
「哥哥。」陸明邱指著自己，又重複了一遍，「哥，哥。」
「哥哥。」喬嶼迅速地學了出來。
這個詞非常簡單。
陸明邱沒忍住嘿嘿笑了兩聲，「以後就叫我這個就成。」他又輕輕戳了戳小美人魚的臉蛋，「叫哥哥。」
喬嶼就乖乖地叫了聲：「哥哥。」
陸明邱被小美人魚這副乖巧的樣子萌得心肝顫。
喬嶼就看見雌蟲突然衝進了廁所，那麼好的隔音都擋不住陸明邱失真的大笑聲。
喬嶼覺得雌蟲還真是喜怒無常。
晚上的時候陸明邱就抱著一堆極其昂貴的睡袍來了。
「選一件吧。」
他十分豪放的把這一堆直接扔在了小人魚面前。
喬嶼知道這是讓自己穿的意思。
這些睡袍的材質都很好，最嬌貴的雄蟲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喬嶼就隨手拿了件看起來最簡單樸素的，然後抬手準備脫掉身上的這件。
陸明邱頓時被嚇了一跳，連忙轉過身去避嫌。
這小東西怎麼回事，都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喬嶼不知道他這些內心活動，換好了之後才道：「我穿好了。」
陸明邱這才轉過身來，有心想教育她兩句，但這小人魚眨巴著一雙眼睛看著他，裡面是大寫的不諳世事，他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語言不通，說教都沒法進行。
更何況陸明邱也不擅長這個，他是個天生的土匪，又不是教書的。
最後陸明邱就憋著氣黑著臉把那些睡袍都丟到衣櫃里讓管家機器人收拾，又悶不做聲氣勢駭人地拿了一床毯子給喬嶼。
一天下來喬嶼對雌蟲陰晴不定的心情已經適應的差不多了，完全沒有在意他的臉色，自顧自的拿毯子給自己蓋上。
「你不睡嗎？」
喬嶼不知道自己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眼裡是有期待的。
雖然他心中確實十分期待。
但這一點不小心被他表露出來的期待，落在陸明邱眼裡又成了小美人魚粘人的又一例證。
「真拿你沒辦法……」陸明邱帶著某種微妙的得意，給小美人魚掖了掖被角，然後自己躺在了另一邊。
喬嶼朝陸明邱那邊儘力靠了靠，然後被不明所以地又揉了揉腦袋——這名雌蟲看樣子是真的很喜歡自己的頭髮——喬嶼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陸明邱的表情，確定他沒有嫌自己靠得太近，便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相當溫暖的能量源源不斷湧來，一整夜喬嶼都睡得很香，以至於早上醒過來的時候，陸明邱已經不在旁邊了。
而自己正睡在原本陸明邱的位置上。
他並不曉得自己在半夜一個勁地朝陸明邱那邊擠，擠得雌蟲無可奈何準備把這小東西朝另一邊抱的時候，卻發現喬嶼那一邊幾乎都沒什麼溫度。
陸明邱一邊在心中罵髒話一邊輕手輕腳地把自己的毯子又朝喬嶼身上蓋了一層，然後默默被擠到一夜沒睡，一大早就跑去找自己小弟們的晦氣。
喬嶼有些茫然地坐起來，藍色的魚尾上蓋著兩層毯子，他稍微動了動，有些不適應地看著自己只有幼年人魚那麼大的魚尾。
被背叛流放到異族的地盤，從王位上跌落，失去所有能力變回幼年體型的第一天，自己居然睡這麼香。
喬嶼有點不能接受自己這樣的反應，羞愧地捂住了臉。
「您好。」
熟悉的無機質的聲音突然在腦海中響起。
「我是非在編系統06，現在已經重啟完畢。」
喬嶼透過自己的指縫看見了一個陌生的男人，他站在床邊，有光線透過他的身體，像是個虛影。
「您比我想象的更有行動力。」
06俯身看著自己的這位新晉宿主，用一種沒有起伏的陳述語調說道：「06的系統功能很完備，但都需要能量進行運作。」
喬嶼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面板。
「您可以自主選擇想要啟用的功能，每項功能消耗的能量不一。」06抬了抬手指，一個標著「身體修復」的項目移到了視野中央，「06推薦您優先啟用這一項。」
喬嶼點了點頭，問道：「你能夠幫助我把身體恢復成原樣嗎？」
「只要能量足夠，06幾乎可以做到任何事情。」06揮了下手，喬嶼眼前的面板就全部消失，只剩下了那一項「身體修復」留在他的視野右上角，還有一個進度條。
很好懂的能量進度條。
「那麼，」喬嶼看著這個男人的虛影，「你需要我為你做些什麼呢？」他問道。
06似乎是愣了一下，「等您所需的能量供應完畢，剩下的能量06會自行儲存。」他答道。
「我不介意我們一人一半。」喬嶼認真地道。
畢竟06救了他的命，如果他們兩個都需要能量，也沒必要一定先供著自己。
06就不說話了。
喬嶼似乎看見了這個人的眼中閃過了紅色的數據流。
「您確實不適合做一個族群的王。」
06俯下身，用自己沒有實體的手輕輕碰了一下喬嶼的眼角：「您應當無情的、毫不猶豫的在最大限度上使用我，優先保證您自己的最大利益，而不是擔心我的能量是否夠用。」
喬嶼被這突然的否定評價搞得一臉茫然，他覺得06這話是近乎無理的苛責。說什麼自己不適合做一個族群的王。
他試圖為自己分辨：「可是我過去的兩百年裡，一直都……」
「那是因為您足夠強大，您的族群也需要您的這份強大，當他們稍有喘息之機，您的下場就是現在這樣。」06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的話，人魚族在海底的生活也並不是無憂無慮，深淵中有許多需要防範和鬥爭的敵人，喬嶼將自己的族人保護得太好。
以至於他們反噬起來也是這麼肆無忌憚。
他應當充滿野心、強勢、自私、征服一切、掌控一切、多疑、多思，那樣才能一直掌握權柄，立在整個族群之上。
但喬嶼並沒有這些特質，族人對他「至純至勇」的評價完全符合他。
這是一個單純到有些天真、慷慨、溫柔、勇敢的宿主。
06沒想到自己居然能綁定上這樣一個簡直是由美好品質堆砌出來的宿主，此刻被自己這樣毫無理由的戳著痛處說教苛責，居然也沒有發怒。
喬嶼只是靠在床頭上不說話了，眼帘低垂著，手裡還攥著毯子的邊邊。
他又傷心又生氣，但只是像棵被戳了一下的海葵，默默地把自己柔軟的部分蜷縮起來。
可愛得要命。
有點犯規。
系統對於宿主有著最天然最堅定的忠誠和奉獻關係，此刻06對於自己的這個新宿主，又多了點難以言喻的保護欲。
喬嶼有可能是06的系統生涯里，能夠綁定到的唯一一個這麼純白的宿主了，不像其他人，看著白，切開一看心肝肺都是黑的。
「我向您道歉。」06微笑看著自己的宿主，「請您原諒我吧。」
覺得自己有被傷害到的喬嶼抓著小毯毯不說話。
但06知道他的態度已經有所鬆動，自己這名宿主就是這麼容易就能寬恕別人的人。
「既然您對於能量的分配上沒有什麼要求，那麼我就全權管理您吸收的能量了。」
06說這話的時候感覺自己就像個騎到主人頭上的囂張系統，但實際上自己只是做出了「這麼好揉捏的可愛宿主自己如果不好好把他保護起來一定會被人欺負得眼淚汪汪還找不到地方哭」的判斷。
至於自己那句「您確實不適合做一個族群的王」有沒有傷害到自己宿主的心，這並不在06的考慮範圍之內。
因為以喬嶼的性格，如果他再次成為人魚族的王，最後的下場與現在一定差不了多少。
他是一個英雄，但絕不適合當一個帝王，他成為人魚王對於人魚族來說是一件好事，對於喬嶼本人來說卻是一場災難，06不介意用稍稍傷害自己宿主的方式來幫他避免這種災難。
喬嶼顯然還是不太高興：「隨你。」他嘟噥了一聲。
06的身影便從空氣中消失了，只有那個空空的進度條還停留在他視野的右上角。
那真是一個性格很壞的系統。
喬嶼攥了攥柔軟的毯子。
他不想承認連他自己也覺得06說的是對的，如果他真的做得很好，那他的族人為什麼會背叛，還有妹妹……
一粒淡藍色的珍珠「啪嗒」落到了毯子上。
喬嶼吃了一驚，立刻把那顆珍珠抓起來藏到枕頭底下。
人魚就是這點不好，只要流一滴眼淚，就總會留下證據，從兩百多年之前妹妹出生的時候起，喬嶼就再也沒見過自己的眼淚變成的珍珠了。
流淚這種軟弱的行為讓他覺得有點羞恥。
偏偏這時候門口傳來了輕微的響動，高大的雌蟲打開門，看著他挑了挑眉：「小美女，睡醒了？」
喬嶼有些局促地把手從枕頭下面拿出來，他不知道雌蟲在說什麼，不過好像有叫自己的名字，就「嗯」了一聲。
陸明邱眼尖的瞧見了他的動作，走過來試圖扒拉他的枕頭：「藏了什麼好東西？」
小人魚來的時候孑然一身，連衣服都是別人的，有什麼東西是還要藏的？
喬嶼哪裡比得上S級雌蟲的反應速度，枕頭被翻開，一顆流光溢彩的淡藍色珍珠暴露在了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