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通識

第6章通識

一晃便是數日,這數日對青塵來說可謂是雙重摺磨,不但要在身體上忍受胳膊和大腿上時不時傳來的隱痛,還要在精神上承當來自九娘的冷戰。

儘管頓頓湯飯,日日藥水,依如往常,但每每相對九娘面容寒霜一成不變,若非必要也很少跟青塵言語,朝夕相對,日日這般,這份折磨倒是遠勝手腳間的傷痛。

雖然青塵的尋仙路暫時因腿腳不便暫且擱置了,但這幾日青塵倒也不是什麼也沒幹,雖然出行不便,但不是毫無行動之法。

只是傷情要比青塵想象中要嚴重得多,雖然墜崖那日他可以拄著木杖回到村裡,但那僅是暫時的無知覺,在休息一日後,他才發現自己已經丟失了那種行動能力,受傷一側大腿的淤青已經朝外發散,導致青塵的腰腹也疼痛異常,甚至是另一條好腿,也有腫脹的輕微痛感。

好在或是這副身之骨健壯,亦或是那個便宜大伯的那些葯起了作用,加之他堅持每天必要的活動,這幾日他又有了稍微的行動能力。

只是青塵日日堅持行動,倔強如此。看在九娘眼裡卻是越發的生氣,臉間便再填三分霜白,眸中寒意徹骨,好似深埋於雪峰下的火山,幾欲攜地裂山崩之勢噴薄而出。

近幾日在村落街角向陽處,那些難得享以晚年多數拄著拐杖的老人堆中多了一個異類,他同樣拄著拐杖,只是他拐杖的拄法新奇得很,倒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拐杖杖端分叉,成枝丫分叉狀,無需手持,不需臂力,只要夾持腋下,便能行動自然,看著怪異,實則倒是像多了一條至肩的直腿,老人們倒是看著新奇。

男兒至死方少年,更遑論一眾老頭鮮少娛樂,加之一生已至夕陽,閱歷見識自不必說,而這不倫不類卻從未見得的拐杖便恰恰觸到了老人們的癢處。

青塵一隻稚鳥混入這一群老禽當中本就有所圖謀,自是不免一番人前顯聖,繞著人群走上三匝,之後話留三分一番誇讚,言此杖種種玄妙,在場老人無一不是老識成惠,熟巧通達之輩,雖然初見這般杖法,但一圈下來哪裡看不出此杖利弊,便阻了青塵蹩腳的誇耀,紛紛上前試杖。

這般輪流試過,不少老人臉帶笑意言稱心儀,要讓家裡的小子也做一副,也有老人堅持,爬滿皺紋的老臉將先前的新奇笑意一斂,便大聲言討:這般拄杖,一雙力臂無用武之地,甚至有皆白髮扶雙拐者,轉身便高呼:吾臂尚有搏熊伏虎之能。

青塵驚異,這些老人雖是有些笑鬧,但交談中舉止言語並不粗陋,反而游刃自然,細細打量,再一思量也便瞭然。

倒不是窮山惡水的山野間,哪有這般老朽個個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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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談吐不凡,而是在這異世間能老來善終者多半都是富裕殷實之家,看其裝束便是這般,而窮困之家,男人多為生計奔波勞苦,如此世道,或不長壽,或半道而亡,其實青塵那個未曾謀面的父親,以及瘦猴兒的早喪的爹,便是如此。

所以貧難之地多餘孤兒寡母;再貧,再貧便,便只剩青壯了,難見老少婦人。這也是青塵與這些老人漸漸熟悉熱絡后,從聊天中得知,否則饒是前身今世加起來也就三十餘載歲月的他,哪來的這些滄桑閱歷。

期間甚至有個極是富態老翁拿著一支用料講究,養的極好紫褐光亮的獸頭拐杖來與青塵交換,青塵看了看他自己手中稍微修理的疙瘩遍布的老榆枝,雖然心動眼饞,但難以厚顏,最終以「繁則為俗」的理由婉拒了眼巴巴的老人。

想來,他如今行動不便,若是那老者後輩尋來,自己定是逃不開的,九娘還冷著臉想是不會給自己撐腰的。而且這老人好像就住在同街的一處院落,鄰里街坊的也不好下手。

當然,儘管青塵屢屢刻意引導老人們談興,甚至以一副年少好奇姿態詢問那些志怪奇異之事,但青塵這幾日得到了有用的信息少之又少,反而是對此間的人文風土有了更深的了解。

只是之後幾日,老人們倒是沒見到那個什麼都好奇的小子,少了談伴便失了談興,一時間倒有些失落之意。

這日萬里晴空,日光曝炙,到了傍晚暑意未曾稍降,反而愈發悶燥,正在村民搖扇揮汗之際,烏雲轉至,傾壓萬里,驟雨來的急切。

此時已近黃昏,方雨霽初晴,倒是悶熱異常,青塵拄杖推門,尋了街上一處老柳樹下一塊晾乾的青石上坐下,迎面習風,思緒卻是遠遊天外。

或是貪一響涼歡,或是雲遊正酣,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泛黑,也不知今日九娘為什麼沒來尋他,他反而在漸近的昏色中身心漸漸放鬆,似乎有了暗色的掩護,他的心思秘密可以盡情肆歡。他到是有些觀夜微酣。

忽聽得背後有腳步聲傳來,之後便聽得那腳步聲停在身後不遠之處,起先也以為是催飯的九娘,只是不見九娘發聲,他也不以為意,身心懶散沒有轉身,沒過一會兒又有一道腳步聲近前,青塵情閑意淡,遙觀山色天光。

「怎麼樣了?」

忽的,有聲音在背傳來,青塵正欲轉頭望去,卻聽得另一道聲音響起,卻是恍然:哦,原來不是詢問自己。

「陽壽已盡,但尋不得生魂,這次卻是未曾見聞,棘手得緊。」

青塵將微撇腦袋,也不去刻意傾聽,但聲音卻入得耳來,隱約聽得言語內容,不禁莞爾,忍不住抿起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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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

「過了子夜,便誤了時辰,那該如何是好?」

前邊的那道聲音再次響起,卻是兩人一問一答。

青塵這次是真的有些忍不住了,到是誰這般無聊消遣?

他前身曾在禪宗六祖的《六祖談經》中看過一則故事,說是有個遠近聞名的大善人,壽終正寢,前來索魂的黑白無常卻是尋不到其魂魄在何方,一連幾日皆是如此,陽間有法,陰司有律,眼看收押魂魄的期限將至,無奈之下,無常二人不得不去尋此方一個得道高人,那高人知道后,便說此人生前行善積德,乃有功德加身,如若他秉持心正,一般陰差絕難尋見。無常聞言跪求其解,那高人又說此人一生行善,但心中卻是有一破綻,而此破綻正是他生前一珍藏的摯愛花瓶,這也是唯一能人善人動心之物。

於是這一夜無常得法潛入善人書房,果見得一質樸花瓶,按著高人指點,伸指頭在那花瓶上輕輕一扣,那花瓶叮鈴一聲,在空寂的書房傳開,那善人果然聞愛瓶聲響心弦有剎那間的波動,這心一動,便是顯了形消了匿,終被那黑白無常索了魂去。

前身故事仍在心頭,耳邊話語卻在前頭,青塵抑著笑便回道:「說明此人心念如一,銘守正心,你可尋此人生前一心愛之物,物動則心動,心動則魂顯。」

只是原是恰逢其會的一句笑對,如他想來他如此這般言語說出,他身後兩個「妙人」定先憋不住,上來一番見識見識。

只是待他說完之後,頓感覺周圍空氣忽的一滯,腦後脖間似有冷氣拂過,微癢,堅持片刻,隱隱有些出汗的他微微側了側僵直的脖子。

只是這一轉頭那還了得?入眼的是一張雪臉白霜,長舌猩紅,幾近拖地的一張臉,而且其臉尤帶驚奇疑惑之色,青塵呼吸一滯,但尤不死心,側身看去。

此時卻是看清了身後全貌,只見其身後有兩「人」,身高近丈余,一者一身雪白,上身前曲正疑惑看來,一者通體黝黑,也側頭望來,難見其色。

青塵深深呼出了一口氣,便傻笑了出來,好險,裝的真像,饒是他這種前身九年義務教育走出來的精英也差一點,差一點就被嚇著了。

他以前身的應對習慣,便將臉往前一探,正好迎上了那張雪白長舌臉,便細細端詳,並伸出唯一沒受傷的手下意識便拍了拍來人肩膀,訕笑道:「老哥,你裝的真像,差一點就嚇到我。」

只是入手感覺冰冷,視線餘光看到丈余的身子並沒有什麼高蹺之流。身體以觸感所覺般一寸寸僵直。

是夜村口傳來一道鬼哭狼嚎的叫聲:「鬼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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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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