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七月十五又稱為鬼節,傳聞是地獄之門大開的rì子。

山外山,終年似真似幻,雲霧繚繞,卻又清幽寂靜,如天雨洗滌過的山林。

白雲悠悠紫氣飄逸,真箇是人間仙境。

傳聞,出此山外山,世間無地獄,三界六道中,常以九天十地第十九獄稱之,且不管傳聞如何,今夜的此處卻與以往有了些許不同。

夜,圓月,明亮的圓月在此處變了顏sè,今夜的圓月竟是血一般的紅,紅的凄美,紅的慘淡。

此時的這裏,一改往rì寧靜的氣息,當紅月升起來的時候,這裏立刻變幻了一副摸樣,但見此間似銀河決堤天河倒卷,雷鳴不止,條條雷柱似一道道來自天外的飛瀑,又如天外垂下的星雲鎖鏈,上窮碧落下至黃泉,似天網般將這一片天地牢牢鎖住,此處的大地在顫抖,空氣在燃燒,天血雨,神鬼哭,這裏的天地好似重回了洪荒,一幅末rì景象。

風緊雨急,血月依然在,驀地,一道影跡自雷柱中閃現,其狀似人似鬼,身着玄衣,冰冷的眸子漠視着天地,萬千雷柱盡數落於此人身上,仿似此人犯下了天地間所有的過錯已罪不容誅。只是這道道如水桶粗的雷柱一落其身竟無了蹤跡,仿似此處如天地歸墟一般。

詭異,神秘。

此刻,這人就這麼靜靜的立於虛空之中,任憑千萬雷柱臨身,兀自巍然不動,雙眸開合之間,已觀盡三界六道八荒**,整個人宛然帝王一般俯視着自己的王國。

他靜立不動,有人卻在動。

不知何時,道道人影自四方雲聚,這些人中僧道釋儒三教九流什麼都有,每個人身上都散著強悍恐怖的氣息,其無一不是名動一方的人物。他們本來是不會聚在一起的,此刻聚集,只是因為此人。

這些人聚在此處,形成的光幕就連天上的雨滴都形成了一道遮天大傘落向別處。

「主上!」人群中走出一個書生摸樣的人來,此人羽扇綸巾儒雅之氣溢於言表,手中一把墨綠的摺扇已停止了搖動。

「書恨」玄衣中年人邁出一步,只一步,竟似憑空挪移一般,已出了雷柱,已出現在儒衫人前方八尺之處,只是方才立身之處,空間已是坍塌破碎,已如歸墟,萬千雷柱自此處隱沒。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滿是訝異,有些人緊了緊兵刃,他們突然覺得冷了許多。

「主上,您還記得我,」名叫書恨的書生身體竟有了些許顫抖,言語中已是哽咽。

「你來了」玄衣人道。

「弟兄們守候在此,如今終於……」

不待書恨說完,玄衣人淡淡的道。「一別多年,都還好吧?」玄衣中年人只靜靜的站着,不怒自威。

「主上,這是弟兄們用千年時間凝聚的天地元氣珠,以助您恢復功力」人群在靜寂了數息時間之後,又走出一人,此人獐頭鼠目,一身褐sè衣衫,手握雙環,此環為諸天無情環,巴掌大小的雙環散的絲絲墨霧聚而不散,這是採集自九幽絕域的無情河水,專污法寶元神,卻又有形無質飄忽不定極其詭異,令人防不勝防,真箇是偷襲暗殺的必備良器,此人本就慣於偷襲。

看到此人,玄衣人雙目微眯,雙眉不自然地緊鎖,心中嘆息了一聲。

隨手接過一顆龍眼大小散著五彩氤氳霞光的圓珠,此珠圓滾滾猶如活物,「五彩補天石」玄衣人訝然失sè,又道:「也只有此物才能聚集無數天地元氣。」

這時候五彩的珠子中竟有一道烏光隱隱閃現,似毒龍潛伏隨時擇人而噬。

「這,傳聞此物乃是……」突然間那顆玄珠中竟有一物飛出,其甚快,瞬息之間竟沒於玄衣人體內,玄衣人似想起了什麼,臉sè頓時一變,大喝一聲:「段義,你這是作甚。」聲音滾滾,眾人無不驚退,而後此人默運玄功來化解方才那道烏光以及烏光中隱藏的那件物事。只是不曾想,一身的元氣竟如江河決堤般滾滾匯入此珠,而那烏光不停的吞噬其筋脈血氣,此人強忍怒意雙手連連划動,各種玄妙的法訣一一使出,一瞬間玄奧的意念充塞著整個虛空……

「這是不動印」一老人道。

「無畏印,降魔印」一大和尚道。

「芥子須彌印,無量虛空勁」一塵道人手握拂塵,突然驚呼。

「寂滅輪迴術,往生無生訣」一和尚驚呼.

「這不是你們蓮花寺失傳已久的紅蓮劫么」一老人對着足下生蓮的老和尚道。

一道聲音在大紅袈裟的胖大和尚身邊響起:「善哉善哉,正是」。

大和尚略有怪異的道「本寺失傳久遠的神功寶典,你是怎麼認出的」只是身邊哪裏有半個人影。

「這是貴門的……」

眾人齊齊變了顏sè;「數千年前,數千年前……那時好多門派典籍被毀,傳承斷絕,沒想到此人居然能使出這麼多失傳已久的玄功……」一儒衫之人搖著頭,無限唏噓的道。

此人話語落地,人群頓時猶如炸開了鍋。

「據典籍記載,千年前有一背信棄義大惡之人,妄圖竊取造化,后毀人山門斷其根本,收藏典籍,網羅天下高手,還道貌岸然的說是為了萬法歸一,聚天下智創作無上寶典…」

「莫非就是此人」

「應該是的。」

「即便不是,也與此人脫不了關係」

「此事還需稟告門派,由門中長老決斷」有一人瞬間傳出了消息,不少人紛紛效仿,只是他們並不知道,所有的消息都在傳出后不久被人截獲毀滅。

「欺世盜名,就你們這樣的也叫仙法玄功?」

「各門派誤人子弟,將無數人的大好時光,浪費在那一套華而不實無甚大用的法訣之上,我沒有親手滅了這些門派,已經算是客氣的了,這些所謂神功妙法一整套中往往只有一兩招有用。」玄衣人立刻在腦海泛起這麼一種想法,但是他卻不屑於將他心中的事,說給這些他認為是「欺世盜名」之輩聽。

玄衣人漠然道:「如此伎倆只如小丑一般的表演。」

眾人無不尷尬,卻又露出了貪婪之sè:「既然如此,也不必廢話,交出你在此間獲得的寶物以及收藏的神功秘典……」

玄衣人雙手掐訣暗喝一聲:「諸天無量」。

四個簡單的字元,仿似來自天外,來自宇宙深處,來自天地未開鴻蒙未定之時,整個天地似乎都旋轉了起來,玄衣人身影朦朧,近在眼前,卻又彷彿遠在天外,隨着道道玄妙的印記劃破寰宇,此人竟似置身於天地宇宙深處,所有的rì月星辰所有的一切諸天有無都在其大喝聲中無限變幻,自虛無中生,自有中滅,生滅不定,終消散於虛無,歸於寂滅,那顆玄珠竟然在無數次的生滅中依然存在,只是變得平淡無奇,很顯然,這是被玄衣人封印了起來。

「好寶貝,好寶貝只是可惜了……」玄衣人低聲長嘆,因為這個時候其體內的血氣筋脈已經被那道詭異的烏光吞噬了不少,只是眾人並不知情。

一些人幾yù先走,道:「這,有此奇功,今天……」

「這又如何,千年煉獄,他早已成了強弩之末,如今又中了……」似乎說到了什麼禁忌之語,那獐頭鼠目之人縮了縮脖子,偷偷的望了望左右,覺沒人看他,這才又道:「大夥兒一起上」,言罷一揚手,那諸天無情雙環在一陣清脆悅耳的叮噹聲中流星趕月般向著玄衣人飛去,此人一個閃身,隱於人群之中。

玄衣人周身一陣模糊,也不知怎麼的,那雙環越飛越慢,到最後停在了玄衣人身前一寸之處,再也不能前進一絲一毫。

「段義,你們……我……」玄衣人直視此物,目光滿是失望與悲哀,一個眨眼,居然再也無甚表情。

段義道,「你活着,我們很不好」

「所以,你不如死了的好」

「是么」

只是一步,只一步玄衣人就到了段義身前,這一步,居然無視兩人之間的距離,無視此人身邊無數閃爍的法寶利器。

段義強壓心中的驚慌,故作鎮靜的道「若不是你,弟兄們也不會被奴役千年,要不是你,大夥兒也不會沒了zìyou,若不是你,我們現在縱橫一方,zìyou自在……」一句一句,說的理直氣壯,到了最後,居然站得筆直,目光中滿是鄙夷,彷彿玄衣人成了天下間十惡不赦的惡魔,自己成了正義的化身。

「段義啊段義,你也就到此為止了,只是你們yù加之罪,何患無辭……」玄衣人並不理會此人的一連串的言語,定住了段義,又道:「都出來吧,何必躲藏。」

段義腰身一挺,有恃無恐的道:「嘿,你自裁吧,我等正義之士早已佈下了天羅地網,大和尚,快來渡了此魔」。

四周人影重重,僧道儒釋三教九流居然來了個俱全,只是這次來的和方才的不同,比方才那些氣息強大了不知凡幾,這些人無一不是強者中的強者,霸主中的霸主。

「狂妄」玄衣人怒極而笑,終於,他不耐地叫道:「住嘴!有什麼招術盡數使來,讓我見識一番」

「施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一個慈眉善目大胖和尚一臉疾苦,手中紫金缽盂突然出了一股吸力,那段義順勢脫離了玄衣人。

這和尚正是來自西方的高僧般若,據說此人講經的時候,金蓮湧現,能去人疾苦,已是半步真佛。

玄衣人靜靜的站着,面sè極為鄭重,他自然知道這和尚的來歷。

和尚在救下段義之後,猛敲浮在身前的木魚,更是用上了降魔的無上音波佛功,一道道的暗金光圈以此人為中心傳播開去,本無一物的空氣竟然如水一般產生了一圈圈的漣漪。數位距離近的人來不及閃躲就被音波掃中,這些人如同參拜佛陀一般,對着和尚膜拜了起來。

此時,這大和尚,身上的袈裟都成了金sè,整個人氣息一變,如同佛陀一般,足踏金蓮,頂上似乎開了一道佛國門戶,萬千的佛音禪唱自虛空未知處不斷傳來,這些佛陀齊齊念道「來如來,去如去……回頭,回頭」

一瞬間,又有數十人被佛光卷中,皈依了此人,漫天的佛光大漲。

眾人齊齊變sè,遠遠的躲了開去。

段義見此,大笑道:「佛渡眾生,玄天啊玄天,這次你絕無僥倖」。

「我渡你上岸」玄衣人不耐此人啰嗦,大袖一揮,就在這揮手之間,頭頂現出了無量星空,星河倒卷,居然把這段義送入了星空。

「這是上古的星空挪移術,還沒有聽說有人能在虛空中活着回來。」不知是誰,自語道。

「我看未必,般若大師的降魔神通早已圓滿,更是凝練佛身。」

星河中,段義似被嚇得亡魂皆冒,只是他的眼珠卻在骨碌碌亂轉,大叫道:「大師救我,快快渡了此魔」。

般若面sè更加疾苦,猛一拍頭頂,九顆海碗大的金sè舍利顯化而出,其中一顆彈丸般飛向玄衣人道法幻化的星空,只是星河甚大,這顆舍利只能星河一沙。

玄衣人一指星空,禁錮了那顆舍利。」

哪知般若口吐真言,那海碗大的舍利滴溜溜一轉猛地炸了開來,一尊佛陀在星河中幻化而出萬道毫光照耀四方,片刻后兩者碰撞之後黯淡了下去。

般若口吐金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何苦」

星河翻滾,玄衣人悶哼一聲,顯然受了內傷。

般若頭頂剩下的八顆舍利倏然間向著玄衣人合圍而去,一時間金光大作。

眾人知道般若是在拚命,可也並不阻止,這些人各有私心,因為他們本來就不是來此拚命的,「萬事到頭終有果,善哉」八顆舍利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金sè樊籠,玄衣人頭頂星河倒卷,與佛光形成了某種平衡。

「天賜良機,還不動手,更待何時」人群中一獐頭鼠目之人說道,此人竟是段義。

「你還沒死。」

「你是糊塗了吧,這身外化身之術還是你傳給我的。」很顯然,此人是捨去了一道凝練許久的化身。

這時候千般法萬般術齊齊而至,居然把般若也籠罩了進去,金sè的「樊籠」在眾人合力中節節敗退潰散,般若與玄衣人一起被推近雷海。

玄衣人大驚,那雷海是一處天地封印,裏面的妖魔鬼怪要是跑了出來,勢必生靈塗汰。

這也正是他這麼多年來坐鎮此處的原因,眾人只道他獲得了無數神功秘法躲起來參悟造化,只是他不屑解釋。

須臾間,這一方世界已然多了無數的變化。

玄衣人已經退無可退,已到了雷海邊緣,緩了一緩,卻不料般若自爆舍利竟是震破了其頭頂的那道星河。

「正義多為屠狗輩」不知為何,玄衣人居然笑了笑。「你們只不過是依仗了之前佈下的九天十地誅仙屠神滅魔大陣而已。」

「有見識」

「只可惜,此陣只是仿製,這要是真正的太古奇陣,即便是本尊全盛之時也難以倖免」

「對付你,又何須請出至尊神器,咦,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此前對於我們的出現,一點也不驚奇?」人群中段義疑惑的道,他雖然是向玄衣人尋問,可是目光卻看向了書恨。

「不錯,是我說的」此時的書恨,一臉悲凄。

「是誰在聖教危難之時挺身而出,救我等於危難,是誰放棄了成為至尊無上之機而只是為了為了一個承諾,是誰,收集萬千功法寧肯在煉獄中煎熬,只為了修復聖教無上典籍,是誰為了蒼生入此煉獄加固周天神魔封印,是誰……是誰」,整個天地仿似只剩下了這兩個字,書恨狂飛揚,對着眾人流淚質問。

一個人,一個鐵錚錚的漢子如此這般,這是誰也想像不到的。

這是一場可怕的對決,不是言語所能阻止,雙方打出了真火,無數元氣碰撞,一道雷柱猛地一震。

驀地,一道魔影自雷海中飛出,一道血影飄忽不定,眾人齊齊倒退,哪知那道血影突然自一塵道人身上穿過,噗的一聲,一塵道人渾身上下漫出血雨,元神都未曾遁出,就已身死道消。

這魔影身高丈二,仰天狂笑:「桀桀,我血魔又回來了」

這老魔回身對着雷霆世界叫道:「周天魔神,十萬妖神,千萬魔獸,此時不現,更待何時?」

雷海猶如肺泡猛地炸開,一團魔雲冉冉升空,而後四散了開來,無數妖魔鬼怪向四方逸去。

人群中有人聲音早已顫抖:「這,這可如何是好?我們放跑了這幫妖魔」

「胡說,明明是這老魔打破封印的。」

眾人紛紛贊同。

玄衣人突然收功而立,長嘆「千年辛苦就此毀去,也罷」

但見玄衣人,攤開手掌反轉掌心,掌心猛地散出萬道毫光,內中似有一方世界,一方寰宇,還有一柄劍,一柄古劍,須臾,一道雷霆以太極之勢自掌中閃現,方才星空中的奇景居然再現,當此之時,一道道毀滅xìng的氣息傳來,先前飛出的魔影有很大一部分被掌中劍化為齏粉。

「絕天劍,快,快阻止他」

眾人無不駭然。

劍在手中,玄衣人心中暗嘆,自己曾費了許多功夫籍此仿製了一柄劍,喚作絕天,卻絕非這柄。

此刻,無論是魔道僧儒,還是破封而出的血魔妖神在恐懼中居然連手向著玄衣人打出了各種法訣。

玄衣人看了看這方世界,大喝一聲「時空逆轉,乾坤無定」,而後猛地燃燒元神獲取強大的力量,使出了絕天一劍,這方天地在這一劍中化為混沌。

……

西方,一尊大佛突然驚呼:「不好」。

眾弟子忙問何故。

佛曰:「大寂滅來臨」

東南,一道白雲悠悠的飛舞,一道人獨坐雲端,放下杯盞,皺眉輕嘆:「無量星空無量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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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葬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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