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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九歌早早的起床,先入第五維將兩隻狐崽餵飽后,又去食堂餵飽了自己。然後帶着昨天沒有聽完的故事踏入了病房,正好趕上夜班的同事晨間護理,先一步溜進了高意峰的病房,推開病房的門,就看見高意峰頭髮蓬亂的坐在陪護椅上,做閉目養神姿態!

「你怎麼睡在陪護床上呀?」九歌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昨晚沒睡好么?」

高意峰睜開眼,憔悴的樣子,把九歌嚇了一跳,是什麼樣折磨人的事情,能讓這個精壯的男子一夜之間雙目通紅……

他看到九歌,彷彿看到了救命稻草,很激動的一把抓住她的手,想要說什麼,又好像是遇到一件特別恐怖且十分不符合常理的事情,讓他這個高材生都不知道該如何去描述!

他的手很冷,與昨天給他打針時相比,今天的手,就像是從冰櫃里剛拿出來一樣,嘴唇也是慘白,甚至還有一些微微顫抖。

「我,我……」他試圖溝通,但因為情緒不能平復,我了半天也沒能表達出所以然來!

九歌暗自嘆息,給阿瑤使了個眼色,阿瑤會意的順着九歌的手,遊行到了對方身上,用尾針在他的手上的勞宮穴扎了一下后,就退了回來!

肖思遠的爺爺是個老中醫,從前他給自己的孫子講人體經絡穴位的時候,九歌也愛跟着聽,所以,略懂一些!

勞宮穴為心包經穴,心藏神,主神明,又為滎穴,可醒腦開竅瀉熱,可治療中風昏迷、中暑等急症;還可以寧心安神、清心火、止痛,用來治療失眠、心悸、煩悶、神經衰弱,這一針加上阿瑤的力量,直入靈魂,所以,此刻的高意峰整個人猶如突破了一層冰敷,身子猛然抖擻了數下,然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緩解之後,他吞了一口口水,壓低聲音對九歌講到「有一個老太太,臉色鐵青,半夜三更,跑來站在我床邊抽我,一邊抽我一邊惡狠狠的讓我滾,說我霸佔了她的床,我迷迷糊糊的,動又不能動,喊也不能喊,好像被壓住了一樣,越陷越深,胸口越來越悶。」他越說越激動,抓住九歌的手,也越來越用力。

「哥,哥,你輕點……」九歌被他捏的手都快斷了,掙扎了好一會兒才把手抽了出來……心裏尋思著,這位倒霉的高材生,大概是遇到「釘子戶」了。

很多人去世的突然,又一時間接受不了自己已經離去的事實,留下的一縷殘魂便會一直在世間徘徊,因為它只能在特定的地點特定的時間出現,時間一過,就會被其它維度帶走,這也是為什麼白天阿瑤沒有察覺到它存在的原因!這樣的殘魂並沒有什麼實際的攻擊力,但對科學教的人,三觀衝擊力很大,容易讓他們的世界觀崩塌,產生精神障礙……

解決辦法有兩個,一個是打散,一個是了其心愿,將他送走……很顯然,九歌肯定會選第二個!

此時的高意峰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思維能力,他看着九歌發獃的樣子,以為她是被自己剛才的話給嚇到了,很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然後拄著拐杖站起來

「那個,抱歉,我有些激動了,可能是因為今天要手術,所以晚上沒睡好,做了噩夢也說不定,我胡言亂語,你不要放心上!」他一瘸一拐的回到床邊,被巨大的精神壓力折磨了一夜,他想要躺下休息一會兒,但昨夜的噩夢,讓他又對那張床有着深深的恐懼,愣在那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九歌看着內心惶恐又假裝鎮定的高意峰搖了搖頭,生出同情,讓他們這樣從小接受唯物教育的高材生經歷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實在是太顛覆三觀,以至於都產生了自我懷疑……

要想個辦法幫助他一下,以感謝他昨天給自己十次機會的恩情!

九歌這樣想着,夜班護士的晨間護理就到了他們那裏,實習護士汪丹推著掃床車進來,看到九歌,有一些意外。

「你怎麼在這裏?」汪凡開門見山的問。她們是校友,又同時被分到這個科室實習,所以,自然也熟絡一些。她看了看長相清秀的高意峰,又看了看神情奇怪的九歌,拉長語調噢了一聲,一副看透不說透的表情,壞笑的盯着他們,然後神秘兮兮的把九歌拉到一邊,湊到她耳邊私語:

「說,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九歌身形晃了一晃:「不,不是……」

汪丹瀟灑的小手一揚,阻止了九歌無力的解釋「我懂我懂,你不用解釋,解釋就是掩飾,哈哈」

九歌急了,這汪丹是個大嘴巴,被她這樣誤會,不出三天,就會傳遍整個同學圈,可憐自己20多年母胎單身,眼看就要被扣上思春的帽子了,所以連忙解釋「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是因為……因為……」九歌語塞,總不能跟她說,是因為聽說有個霸佔床位的老太太,她來了解情況的吧……

「因為我昨天約了她,今天來給我輸液,對吧~」高意峰替她解圍!

「對的,就是這樣!」九歌悄咪咪給他點了個贊,不愧是高材生,腦筋轉的就是快!

顯然兩個人都不願意再向別人提及老太太的事情……一是太過匪夷所思,怕傳出去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二是擔心別人把自己當成精神病送去北2院!

汪丹沒有注意到九歌的小動作,一邊掃床一邊扭頭跟站在一邊的高意峰聊天:

「你今天手術,有人來陪你么?」

被這麼一問,高意峰呆了片刻,顯然他沒有考慮到術后陪護的問題,

「我以為不是什麼大手術,沒有通知家裏人,已經拜託了導師來給我簽字,不過,總不能再麻煩他老人家來照顧我吧……」他看上去有些為難……

「女朋友來也可以!」汪丹給九歌使了個眼色,意識是:我幫你先確定一下,看他有沒有女朋友!

「額,我,單身……」高意峰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一下眼鏡,然後偷偷瞄了一眼九歌,居然難得的臉紅了一紅……

「剛好,九歌也單身!」好傢夥,汪丹直接推銷商品一樣,把九歌推到了高意峰身邊……她這無厘頭的操作,讓本來就尷尬的兩個人,恨不能找個洞鑽進去,雙雙紅著臉,局促不安的站在那裏……

「汪丹,你那邊好了么,過來幫忙分早餐啦~」夜班的帶教老師在外面喊了一嗓子,終於結束了汪丹胡亂搭線的紅娘事業!留下九歌和高意峰尷尬的面面相覷……

「你別聽她胡說呀,她這人不著調的」

九歌扯開話題,看着眼前這個受了一夜驚嚇的大男孩兒,這會兒紅著臉拄著拐杖坐立不安的樣子,實在於心不忍,於是上前將他扶到床上,小心翼翼的把他骨折的腿也挪了上去,然後幫他蓋好被子。

「別擔心,你應該是術前焦慮症,情緒太過緊張而產生了幻覺!」九歌拍了拍他的肩膀,胡扯一通的安慰道。

暗自琢磨,今天晚上得想個辦法把這個老太太送一送,否則,11號床,大概要成為骨二開科以來,第一個空床了!

高意峰被九歌按在那張恐怖的床上,內心充滿了抗拒,但作為一個男人,他也委實不好意思再爬起來……昨晚那個詭異老太太的身影在腦子裏像過電影一樣不停的提醒他經歷並不是幻覺!左思右想,他還是覺得應該提出合理的訴求:「那個,我要不換個床?」

「別,晚上我來加班,給你特護!」九歌十分乾脆的拒絕了他的要求,開玩笑,好不容易天時地利人和,換個新病人,自己可沒有理由潛入了……

高意峰受寵若驚的看着九歌,感動於她對自己的照顧,又擔心如果晚上那個老太太再來,萬一糾纏九歌的話,自己豈不是連累了人家,這樣想着,他就要開口婉拒。

九歌看到他猶豫的樣子,也猜到了他的顧慮,趕在他說話之前又補了一句:「不要拒絕,你剛好沒人照顧,我剛好閑來無事,就當我為了感謝你讓我扎第一針……」

「可是……」

「別可是啦,等你出院,請我吃飯!我現在要去準備早治療了,一會兒來給你輸液哈!」說完,九歌就一溜煙跑了出去。

高意峰靠坐在床上,也許是天亮了的原因,也許是九歌帶來的勇氣,此刻的他,居然漸漸平靜下來,那種恐懼的情緒也平淡了許多!他望着九歌消失的方向,心中生出一股無名的悸動,作為理工男,自己素日忙於科研和學術,在情感這方面一直比較遲鈍,這20多年來,居然是第一次覺得自己應該交個女朋友了……

當天下了班,九歌找到夜班的帶教老師,跟她說想多學習一下術后病人的護理,所以要留下來上夜班,對於多出一個人來給自己幫忙這件事李萍一點意見也沒有,加上她多多少少從汪丹那個大嘴巴那裏聽了些啥,於是一臉我懂了的表情愉快的答應了她!

早班結束后,九歌去超市買了一些牛奶送給了兩隻北極狐幼崽,然後填飽自己的肚子,就等在了11床病房裏!

本想着骨折這樣的小手術對劉洋來說是非常簡單,應該可以早些結束回來,但沒想到前一台手術出了點意外,劉洋被臨時喊去救場,等他回來再給高意峰手術時,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所以,當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回到病房時,已經是晚上8.9點了!

吸氧,接心電監護,上補液,眾人一通忙碌,終於是把高意峰安置妥當。

李萍一臉壞笑的對九歌使了個眼色:「這個病人交給你了哈!」然後推著眾人出了病房,生怕這一堆電燈泡的瓦數太高,把這兩個人剛剛開始的姻緣給照沒了……

九歌無奈的搖了搖頭,對這群亂點鴛鴦譜的熱心「紅娘」們簡直無語!

因為做的是局麻手術,高意峰這會兒意識基本已經恢復,他舔了一下乾燥的嘴唇,有些無力的對九歌說「那個,我能不能喝一口水~」

「嗯,好,我這就給你倒」九歌麻利的拿起來水壺準備倒水,提起來才發現裏面已經空了。

「沒水了,我出去打,馬上就回來,我不關燈,你不要怕!」她覺得自己既然攬下了照顧別人的任務,那就要負起責任,不應該因為別人的流言蜚語而有所顧忌,這樣想着,一身輕鬆的拎起水壺出門去開水房打水了!果然,遇到事情,自己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身正不怕影子斜!打好水,她這樣寬慰著自己就回了病房!

剛好碰上劉洋在病房給高意峰進行術后宣教,於是默不作聲的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柜上,然後老老實實的退到一邊,靜靜地聽劉洋事無巨細的交待着注意事項!

她總覺得白大褂有提高顏值的神奇作用,此時的劉洋身形挺拔,側臉輪廓分明,聲音一貫地溫和好聽:「你現在需要注意抬高患肢,患肢低下放置個枕頭,高於心臟方便血液的迴流,利於骨痂形成,不要用患肢下床負重活動,可以在床上活動患肢的各個關節及腳趾彎曲鍛煉,以免引起肌肉萎縮及關節粘連,恢復期間,配合用藥,可以幫助骨折促進骨細胞生長,幫助骨痂(骨頭)快速形成,提前癒合恢復的快些。7天從癥狀上明顯感覺患肢有力量40天拍片就可以明顯看到骨痂形成,這時就可以負重活動,在保養10天就可以治癒,以x光片為依據。」

「知道了,劉同學,你不要說了,我都記住了!再見!」高意峰沖劉洋揮了揮手,下了逐客令。

此話一出,九歌目瞪口呆,一般情況,病人都巴不得醫生24h盯着自己,交待病情甚至聊聊家常都好,有安全感!這主動轟走自己的主治醫生的病人,在她的意識里,這還是第一個……他這一聲同學,說明了有兩人不限於醫患關係的交情了!

劉洋倒是不惱不怒,看了一眼九歌,嗤笑出聲「怎麼,老同學,你這是嫌棄我耽誤你幽會佳人了?」

高意峰幽怨的看着劉洋,顯然是被他這句話刺激到了,當着人家女孩子的面調侃我,當自己吃素的么!高意峰嘴角一揚,毫不忌諱的反擊:「你再胡扯,我就把你所有的家庭住址都告訴門外的那些小姑娘!」

「好的好的,我閉嘴!」劉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繳械投降,每天在醫院被圍堵已經讓他很頭大了,如果家裏也這樣,那日子沒法過了……這小子,還是和初中的時候一樣,不招人待見呀!

不再理會一臉不滿的高意峰,他扭頭對一邊接近石化狀態的九歌道:「對了,小丫頭,今晚我值班,有處理不了的問題,記得來找我!」接着轉身,瀟灑離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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