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狹路相逢

2.狹路相逢

古樸而典雅的襄陽城正枕卧在金色的晨光里,絢麗而安詳。

城正中的鐘鼓樓巍峨聳立,高牆飛檐,金瓦琉璃,很是壯觀。城樓左翼置鍾,右翼設鼓,中間的鑲華台鏤刻著的藻花菱紋,在陽光的映射下綻放出耀人的華美,其上陳放著的測影日圭,也是玉質玲瓏,雲簇華飛。鐘鼓和日圭,便是這個年代最重要的計時工具。

每當晨鐘暮鼓之時,整個襄陽城內都清晰可聞。此時晨鐘方過,樓下街上的行車馬便已漸漸多了起來,開始如歌般交織著它一如既往的繁華。

襄陽的房屋,大都是「前院中堂後園」的結構。院子里一般會種些矮松、翠竹、石榴之類的綠木花樹。而後院,則大都種了些時令的瓜果和蔬菜。

此刻,在一座紅牆綠瓦,高甍飛檐的宅院里傳來一陣爭吵聲,聽聲音彷彿是一對父女。

一個少女的聲音嬌橫著道:「我才十八歲,為什麼要這麼早嫁?」

一個蒼老的聲音氣憤道:「十八歲出嫁還算早?你看看隔壁家王二家的大丫,方滿十六就出嫁了,王二今年都抱上孫子了,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大丫是大丫,王二是王二,我是我,我管他是抱兒子還是抱孫子,反正我就是不嫁!」

「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婚姻之事,全由父母!」

「誰愛嫁誰嫁去,你整天逼我做自己不願做的事,我的事才不要你這個不講道理的爹作主!」

說完,一陣「噔噔噔」疾速的腳步聲從裡屋傳往前院,接著,銅環朱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身著鵝黃綢緞輕衫,腰系鑲玉金縷絲絛的芳齡少女氣呼呼地快步走了出來。只見她嘴巴撅起老高,頓足甩手,氣急敗壞地往城中走去。朱門橫楣上楷寫的「張府」兩個大紅漆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分外耀眼。

街上人來人往,已甚是熱鬧。作買做賣的、測字算卦的、鬻武獻技的,生計活絡,江湖把式,各勢紛呈,不一能盡。

少女只顧生氣,遇到礙手礙腳的就推,碰到攔路的就搡。路人一見是張員外家的千金,知道她平素刁蠻無理、任性妄為,又看她今日面色不善,都紛紛避讓,不敢招惹。

偏巧在一個街頭轉角處,少女和一個挑著籮筐賣梨的小夥子不期而遇。

少女心煩意亂,一看見小夥子挑著擔子站在面前,便要往左邊閃開。不料那小夥子乍見少女時已不由自主地打了寒顫,眼中滿是惶恐,也急急地往左避開。

這樣一來兩人又攔在了彼此面前,少女雙目一瞪,怒氣上騰,伸出右手食指,正欲發作,卻又忍住,甩袖就欲往右避開。那小夥子見少女伸出手指,已然戰戰兢兢,欲先躲為快,竟也向右邊躲開。

這一下兩人第三次碰面,終於觸動了少女的怒氣,就見她伸手就是一巴掌摑在小夥子的臉上。這一記耳光怒極而發,直打得小夥子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少女還不解氣,接著就是一腳踢翻了小夥子靠右手邊的籮筐,使得一籮筐鮮潤誘人的梨滾落了一地。

這時,街上過往的行人有些已圍攏了上來,有的幫忙拾梨,有的趁機中飽私囊,還有的乾脆就地吃了起來。

小夥子見場面亂了套,心中越發著慌,一面央求眾人幫忙撿拾,言說事後一定酬謝,一面手忙腳亂地將地上的梨放入筐內。

一轉頭間,正看到那刁蠻少女將一雙金蓮胡亂地踩踏在地上的一堆梨上。自己用以維持生計的活路被人踐踏,小夥子豈肯依從?只見他蹲下身子,雖然口中仍舊咕噥著求饒,但雙手已抓住了少女的鞋底板,然後用力往上一捧一送,直將少女掀了個步履蹣跚。

少女穩住身形,怒不可遏,右手往腰間一搭,便抽下一條鑲玉七寶金鞭來。

原來少女腰間纏繞著兩條絲帶,裡面的一條是極薄極軟的錦繡蠶絲玉帶,而套在外面的,就是這條鑲玉七寶金絲鞭。

名曰七寶,實有過譽之嫌。

雖然此鞭經能工巧匠花了近三個月的工夫,並用極細的七十七四百九十條軟金絲纏繞打造而成。但若論寶而言,除了金絲和鑲在握鞭處的沁月翡翠外,就是鞭首處垂落散下的鳳冠翎毛穗了。

這鳳冠毛穗,傳說是鳳冠上的金色翎毛製成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這張家富甲一方,張員外為了他的愛女千金,即便是天上的月亮,他也會試著叫人到天上抓的。

再說這少女,將鞭一抖,「唰」地一聲就朝賣梨的小夥子劈頭打來。

這一鞭若抽到頭上,非得被打成重傷不可。

眼看鞭梢就要笞上小夥子額頭,正在這危吉攸關的緊要關頭,說時遲,那時快,一隻手已將鞭梢抓在了手中。

再看來人,身材頎長卻微微佝僂著背,一張英俊稍顯瘦削的臉上滿是謔意與不恭,笑眯眯地看著少女道:「不知二寶千

(本章未完,請翻頁)

金大小姐因何事而發雷霆大怒呢?」

少女一見來人,臉上滿是不屑:「你這個大寶臭無賴,我發怒管你什麼事?」

這兩人口中的二寶大寶就是襄陽城中人稱「一俠二寶」中的二寶。大寶便是方才出手救那賣梨的小夥子的徐天佑。因為他整天遊手好閒又愛管閑事,簡直就是一不務正業的活寶,是以大家把他奉為二寶中的大寶,又替他改了姓,送了個雅號,叫「管天佑」。

這小寶,不用說就是鞭打賣梨郎、張員外家的千金張熙了。

這張大小姐從小嬌生慣養,橫行無忌,把它奉為二寶,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徐天佑此時依然涎著臉,笑嘻嘻地道:「怎不管我的事,你沒聽大家都叫我管天佑嗎?我連天都管,何況是你?」

「誰要你管?你快給我放手!」張熙說著便往回奪鞭。

「你叫我放手我就放手,你以為你是誰啊?你要知道,你可是排名在我後面的。」徐天佑輕言謔語,就是不鬆手。

「你到底松不鬆手」張熙使力往回拉,卻就是奪鞭不下。

「我就是不鬆手」徐天佑穩握金鞭,不讓她撼動分毫。

於是一個使勁往回奪,一個死活不撒手,兩人就這樣僵持著。待到張熙使足了十成力往回奪時,徐天佑使了個小壞,他忽然間就鬆了手。

張熙立足不穩,一個趔趄,幾乎跌倒。金鞭隨著回奪之勢飛回,正打在她自己的肩上。

這一鞭雖不甚重,但也痛得從小被嬌寵慣了的少女幾乎哭出來。

徐天佑小計得逞,好不得意,故意仰天大笑起來。

張熙揉揉被打痛的肩膀,見徐天佑有意戲弄自己,氣不打一處來,揮鞭就朝徐天佑打去。

徐天佑方側身躲過,張熙一記粉拳已奔他面門而至。哪知徐天佑出手更快,右手一抬,出掌將張熙的來拳擋住,隨後順勢一抓,已把她的粉拳握在手心,笑呵呵地道:「幹嘛打我臉?你不知道我是靠這張臉混飯吃的嗎?」

張熙也不搭話,另一隻手欲揮鞭朝徐天佑抽去,卻奈何兩人相距太近,鞭長難舒,反而礙事。徐天佑鬆開她左手的拳頭,然後抓住她右手的手腕往前一帶一扭,便使她不由自主地轉了個身,接著又使力讓她的身子往後傾倒,趁勢向她腰中一摟,就將她以一個弱柳垂溪的姿勢接住。

饒是張熙平日里蠻橫無禮,但此時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公然戲弄,也不由得面紅耳赤,眼中似要噴出火來。

那廂徐天佑兀自居高臨下地道:「叫你別打我的臉的嘛,知道我的鼻子堅挺無比,想打塌我的鼻子,你可夠狠的!」

張熙動彈不得,無力掙脫,忽地計上心來,以幾近求饒的口氣向徐天佑道:「徐公子說得是,我不該打公子的臉!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念我一介女流,請別跟我一般見識好嗎?。」

徐天佑一聽,也是感到有些意外,嘴上道:「莫非今天的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我看看啊!」於是抬頭看了看天,又道:「沒有啊,怎麼堂堂的襄陽小寶張員外家的千金大小姐今天會低聲下氣地向人討饒呢?奇怪奇怪!」

張熙依然輕聲軟語地道:「徐公子大人有大量,我今後再也不敢亂打人了,你放了我吧,徐公子,徐少俠,徐大哥,徐……」

徐天佑連忙道:「打住,打住,要我放了你也可以。不過你得說話算話,以後不許再打人!如果下次再給我碰到,看我怎麼教訓你!」

張熙忙點頭稱是:「我下次一定不敢了!」

「那好吧,這次就放了你!」徐天佑將張熙手一松,隨後往上一送,張熙便立穩了身子。

張熙轉過身來,口中仍稱謝道:「多謝徐公子!」忽然右手一抬,袖中迅極飛出一支袖箭,直打徐天佑的面門。

徐天佑見張熙右手抬起,已覺不妙,再見袖中飛出一物,來不及多想,將頭一偏,「嗖」地一梭冷風貼著耳根而過。

堪堪避過這一記暗算,正在暗自慶幸,方轉過頭來,忽覺面前來風不善,剛想躲避,卻哪裡來得及?鼻樑上已挨了張熙一記粉拳。

張熙一拳得手,毫不松怠,接連出招。

徐天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敗退,竟處於下風。才退了兩步,就覺腳下踩了一個圓圓的東西,似乎是方才滾落在街上的梨。不禁一個滑溜,仰面翻倒在地。

張熙此時正一拳打來,收勢不住,再被徐天佑的腳尖一絆,也向前撲倒。

這一下,一個仰面朝天,一個俯身撲倒,眼看張熙就要撲到徐天佑身上,徐天佑雙手急忙一伸,兩掌便抵住了張熙的身子。一雙手掌卻正抵在張熙肩下二寸,乳上三分處。

舊時禮教極嚴,先時徐天佑對張熙捏拳摟腰,已是過分。此刻又如此無禮

(本章未完,請翻頁)

,實是太過輕薄,有失禮數。

只見張熙將兩隻眼睛睜得老大,似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須臾,她才緩過神來對徐天佑怒道:「還不快鬆手。」

徐天佑見她發怒,不及它想,聞言立時放下了雙手。

這一回更遭,徐天佑將手一松,張熙的身子就直直地落下來,眼看兩人便要面對面地貼上。直樂得個徐天佑喜喜地將嘴撅起,意圖啃個滿嘴香。

張熙見此,連忙將頭一偏,嘴是避過了,可臉還是被徐天佑啃了個正著。

徐天佑再看張熙,已然花枝亂顫,欲哭無淚,顯然是動了真火,便趕忙將她推下身來,起身撒腿便跑。後面張熙怒火填膺,提鞭便追。

前面徐天佑邊跑邊躲,後面張熙揮鞭亂打。

這一下可樂得大了,徐天佑跑到賣油條的攤前,攤前的油條就被打得四分五裂,斷截無數。忽見一個胖婦人手舞足蹈地高聲叫了起來,原來炸油條的油鍋被金鞭打翻,滾油灑了一地,胖婦人不及躲閃,腳面被濺上一些,頓時被燙得哇哇亂叫。

徐天佑再躲到麵攤后,那麵條亦被抽得支離破碎,面屑橫飛。有的人正在吃面,忽地一下面前的碗卻已不見,你道為甚?原來被張熙的金鞭打飛了。又聽得「劈啦」一響,吃面的人已經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竟是坐的凳子被打折了。

這徐天佑一邊躲嘴中還一邊喊,這個破了找張熙她爹,那個碎了找張員外,反正她家有的是錢賠。

正自跑間,忽聞一股清香撲鼻而至。忙剎住腳步,定睛一看,只見一位絕美少女正踽踽迎面前行。她的天生麗質,頓時牽引住了街上大部分人的目光。

徐天佑兩眼直直地看著,正驚異世間竟有如此清新玉質的女子,忽覺肩上一痛,出神間已挨了隨後追來的張熙一鞭。

這一鞭毫無防備,直打得他衣衫破裂,肩頭血痕畢現。

徐天佑捂著傷口,怒道:「你這個惡女小寶瘋婆子,只知乘人不備,專施偷襲!」

張熙道:「我就是乘你不備,專門偷襲你,又怎麼樣?誰叫你色眯眯地盯著人家看?你個臭流氓就該打!」

徐天佑道:「方才青天白日,是誰低聲求饒,保證以後再也不亂打人的?」

張熙道:「你憑什麼要我向你保證?你以為自己是襄陽佚俠還是當今皇帝?」

徐天佑一聽得襄陽佚俠幾字,立時一驚,暗道:「糟糕,險些誤了大事!」言落轉身就跑。

張熙在後急喊道:「你這個死無賴,佔了我的便宜就想逃,沒那麼容易!」

徐天佑邊跑邊說道:「我占你便宜?你這刁蠻任性無惡不作的惡女人,比野貓還凶,若不是為了替襄陽城的百姓教訓你,我才懶得碰你呢!」說罷便已竄入了一條小巷內。

張熙直氣得咬碎銀牙:「徐大寶,你若落入我手,我一定抽你的筋,剝你的皮!」說時也追到巷口。

青石板鋪成的小巷狹長而整潔,不像其它一些小衚衕里都堆滿雜物,一眼看去很是整潔和通暢。

張熙掃了一眼,尋不到徐天佑的蹤跡,只見巷尾一方逼仄的天空,斜照下一片融融晃眼的晨光.心中不禁納悶道:怎麼一會兒的工夫就不見了?這小巷順直別無遮掩,莫非他會隱身術不成?想著轉過身悻悻而去。

再說衣竹賢和白菡萏,兩人初入襄陽城便遇上二寶在街頭追打的鬧劇,既覺得好笑,心中也甚感愜意。

衣竹賢是初次下山,白菡萏是天仙下凡。二人俱未見過此人間勝景,這時乍見襄陽城裡一片熱鬧,十里繁華,既是新奇,又頗覺心中振奮。

兩人穿梭市井,並肩而行。沿路引來無數驚羨的目光:這一雙壁人,怎生得如此俊俏?

衣竹賢奉師命下山除妖,但不知妖孽蹤跡,欲先找家店安頓下來再作訪查,便對身旁的菡萏道:「不知姑娘是來襄陽探友省親,還是來此籌辦事務?」

菡萏猶豫片刻,道:「我是有事在身!」

竹賢道:「城內可有落腳之所?在下欲先投家客店歇腳,不知姑娘安身之處所在何方?」

菡萏道:「我……還沒有落腳之處!」

竹賢道:「既沒有落腳之處,那我們就一起……」話未說完,忽覺不妥,俊面也隨之一紅,下半句「一起投店」也生生咽了回去,忙改口道:「那我們就找家客棧,分開投店吧?」說完又是一窘,心覺不妥:同家客棧哪有分開「投店」的?只有分開「投房」的才對。正覺失言,忽看到菡萏暗自偷笑,也不禁笑了起來。

兩人說著正好走到一家「悅來客棧」門前,方欲進去投店,忽看到街尾轉角處的一方池塘邊圍了不少人,似乎發生了什麼事。

竹賢菡萏少年心性,也覺好奇,不禁走了過去。

(本章完)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仙劍奇緣之仙俠少年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修真仙俠 仙劍奇緣之仙俠少年
上一章下一章

2.狹路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