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盲域

1

機身敞開的踏板外，由薄霧覆下的白正稀疏地在雪地與相隔更遠的廢墟殘骸間蔓留著。

這樣遠遠望了一會艙外荒蕪的景象，迎照著頂邊燈光坐在一側長座的艾麗卡轉回頭，看向了半空載入幾次后變為無信號的浮窗界面。

（還是不行啊……）

本就沒有放鬆的眉頭又皺了皺，在確認沒有任何變化后，她默不作聲地收疊了眼前空白更多的面板。

（果然是隊長說的那樣。）

視線中僅有幾人，除了坐在身邊的瑟維斯和在遠處座位上獨自休息的希格莉德，其他同行的人還沒有回到機艙，必須要等待所有人完全就位，運輸機才會起飛。

而由於指令與信息的缺乏，先前的嘗試就是她現在能做到的全部。

「艾麗卡，先吃點東西吧。」

身旁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考。

等到反應的艾麗卡轉過頭，面前的瑟維斯已經遞來了幾條經過密封的肉乾，因為包裝透明的原因，可以直接看到內部風乾的樣子。

「今天怎麼不是壓縮餅乾了。」

「啊，今天補給里的食物比較多，我記得你之前不是說你不愛吃那個嗎？所以我就給你挑了點別的。」

看到艾麗卡的神情並沒有太多變化，低頭掃過一眼的瑟維斯遲疑著放低了手臂。

「這個你也不喜歡嗎。」

「……還好吧，反正出來做任務的時候吃什麼都差不多，這邊也沒得選。」

用平淡的語氣回應著，艾麗卡將目光落向了瑟維斯座位的低處。

有一個看似普通的金屬補給箱正放置在對方的腳邊，可以看到構成整體的黑色與分佈其上的淺灰紋理，由於經過了解鎖，頂邊處於半開的盒蓋已經滑至了兩側。

「對了，裡面還有其他東西嗎？」

「有，還有麵包，魚乾和香腸，壓縮餅乾也有。」

「壓縮餅乾給我。」

考慮了片刻，伸出手臂的艾麗卡將攤開的掌心停在了對方的眼前。

「不吃別的了嗎？」

「不吃。」

懸停在半空的手臂未動，看到這裡，從疑惑中移開目光的瑟維斯很快低身把完好的肉乾放回了箱盒中，然後從邊角處排列的壓縮餅乾中拿出兩塊，起身將其遞給了身旁等待的艾麗卡。

「你呢，喜歡吃哪個。」

順勢握起了被疊放在掌心的餅乾，後續將其中一塊放在身邊的艾麗卡動手撕起了表層的包裝。

「沒有特別喜歡的吧……其實我感覺什麼東西都可以，平時發下來的那些也不錯，只要能吃了不餓就行。」

「是嗎。」

「如果一定要我選一個，我應該會選壓縮餅乾吧。」

這一次的瑟維斯給出了少許意料之外的答案。

「為什麼。」

「我感覺味道還不錯，而且比其他東西能吃得更飽。」

「哦……」

若有所思的艾麗卡沉默了一會，接著重新抬起了視線。

「真的嗎？」

「是啊，以前出來的時候我不都是吃那個的嗎。」

「那這個也給你吧，等到一會隊長他們回來，我看看其他的再吃。」

「呃，這裡還有不少，你先吃吧……」

吱嘎—嗒嗒—

就在座位上的兩人想要推讓時，一陣踏上雪地與鋼鐵的腳步聲從來時的方向接近了。

於是停止了話語，他們與遠處靜默的希格莉德一同看向了機艙的後部。

這次回歸的是沒有展開面甲的卡米拉與加登，以及另外兩位話語始終很少的戰鬥員少女，作為她們小隊帶領的赫蒂就跟在後方。

「隊長。」

「艾麗卡，瑟維斯，你們還沒開始吃嗎？」

「還沒呢，剛剛才把東西拿出來，外面的事情怎麼樣了？」

「現在的話……」

交談漸近的話語之外，用餘光瞥了一眼身後的赫蒂，最後與加登一同在兩人的座位邊停下腳步的卡米拉輕嘆著呼出了一口氣。

「暫時還找不到更好的處理辦法，為了裝備和人員的安全，現在只能先按照臨時計劃撤退了。」

「對了卡米拉，那些霧氣不會對飛機有什麼影響嗎。」

看著繼續走向座位的卡米拉，詢問的瑟維斯皺起了眉頭。

「剛剛附近的其他小隊已經用偵察機試探過了，實際的干擾情況沒有我們預想的那麼嚴重，對於[梅卡爾]的自主導航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主要是霧氣里完全看不到東西，我還以為就這樣起飛可能不太方便……」

「理論上是可以的，目前應用在梅卡爾戰機上的無人操作系統已經比較完善了，就算是在沒有定位信號的地方也能正常運作。」

為了能讓眼前有所顧慮的青年安心，將隨身的槍械放在一旁的卡米拉揚動著嘴角，盡量安定地笑了笑。

「先吃點東西吧，等等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

2

[通信節點無法連接]

[地圖更新失敗]

完成封閉的機艙內，在內壁投顯的地圖窗口上，列動的幾行文字很快消失在了邊界處。

[重新確認指令]

[即將按照原始路線修正回歸邏輯]

[處理中]

[擬定完成]

隨著設備啟動的輕響，機艙內由黑暗轉為透明的裝甲上透顯出了外部的景象。

因為已經提早吃完了分發的食物，所以在幾片暗光照進的同時，想要察看艙外情況的艾麗卡轉過頭，將目光落在了對面最近的一處裝甲窗口上。

遠處的環境沒有變化太多，薄霧間湛藍的光芒里，已經有幾架提早行動的運輸機飛離了地面，現在正向著那片高處的虛白升去。

「什麼都看不見啊……」

喃喃的艾麗卡繼續將挪動的視線轉向了座位上的卡米拉，對方正在最後檢查著物品與裝備。

「先坐好吧，艾麗卡，飛機就要起飛了。」

「……嗯。」

又回頭望了一眼機艙外的光景，低聲回應的艾麗卡扶住座邊，將身體向後挪了挪。

「話說，隊長，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霧……如果裡面能檢測到黯能量的話，會不會和黯靈有關係？」

「你也認為可能是黯靈嗎。」

「隊長也是嗎？」

隨即轉回目光的艾麗卡稍微打起了一些精神。

「嗯，因為正常的霧氣不可能會這樣，雖然目前還沒發現有明確歸屬源頭的黯能量，但也可能是霧氣里的干擾影響了這些。」

「那要怎麼做好一些？」

「按照現在的情況，就算真的有黯靈隱藏在附近，我們也沒辦法在它出現前就及時偵測到……就這樣小心點吧，等運輸機爬升到高一些的空域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

將雷達界面與遠處的狀況做過了對比，稍作停頓的卡米拉移動目光，在先後看過了身邊的幾人後，又抬頭望向了機艙的另一側。

可以看到的是，對面的赫蒂雖然有所注意，但和先前一樣，她還是將視線放在了身前懸停的視窗中。

歸於平靜的氣氛里，機身的震動帶來了些許細微的聲音。

在那之後，是逐漸升高的視角，正如卡米拉所說，運輸機正在起飛，而下方滯留的最後一批[梅卡爾]也紛紛點亮引擎，在霧氣中升浮跟上了隊列飛行的軌跡，只有那架殘破的機骸被遺棄在了廢墟與雪地的中央，如同與世永隔般沉寂著。

大概是能見度的有限，四周的環境有些微妙。

這樣深緩地呼吸了一次，用手輕輕握上身邊[夏蓮娜]的艾麗卡從對面的裝甲窗口上移回了目光，只是還未等那片透顯的畫面進一步模糊，似乎有某種隱藏的視線被她靜默已久的感官捕捉到了。

察覺到了這一點，她立刻轉過頭，看向了艙內的四周。

遠處明暗的漆色之間，所有的設備與燈光運作如常，此時的她能夠感覺到，那種奇怪的感覺並不是來自這裡。

（奇怪……和上次的，不一樣嗎……）

保持低速的運輸機繼續上升著，不知何時，屏幕中所顯示著的畫面變為了一片真正毫無意義的虛無。

僅存茫然的未知里，似乎有一種隱秘傳達的不安。

沒有收穫，她對於源頭的搜尋再次落空了。

「隊長，現在到哪裡了？」

「應該快要出去了。」

一旁低語的卡米拉開啟了終端窗口，很快，上面展開了一張和平十字街的線路地圖。

通過指示的圖標與回正的高度數值，可以看出當下的運輸機已經脫離了深廣的街坑，現在正在自行微調著行進方位。

途中發覺了瑟維斯投來的目光，從思考間脫離的卡米拉划動著手指，將視窗的位置向著艾麗卡的身前偏移了少許以便對方的觀看。

「應該沒問題了，能保持這樣就行。」

又簡單地來回檢查了幾處，在窗口關閉的尾音里，她聽到瑟維斯鬆了口氣。

「對了，艾麗卡，你不再多吃點東西了嗎，今天補給里合你胃口的東西應該要更多一些吧，不然，等到回去的時候我再陪你吃？」

「不用了隊長，吃這些就夠了。」

「只吃那些吃不飽的吧。」

「還好，我……」

與後續中斷的話語一同，突然凝起瞳孔的艾麗卡移開了視線。

「怎麼了？艾麗……」

隆——喀啦——

原本平穩的運輸機劇烈震顫了一瞬，緊接著在側傾的慣性與沉悶的異響中，機艙內的空間發生了歪斜。

喀嗡——喀喀——

「……怎麼回事。」

除希格莉德外的幾人不約而同地扶住了座面或欄杆，隨後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艙邊數列泛紅的視窗。

[未知碰撞對象]

[屏障重構失敗]

[引擎動力異常]

[警告：檢測到機身受損]

嘟—嘟—嘟—

空洞的警示音並不急促，卻透露著一種壓迫與危機。

仍然傳遞著震響的機艙內，他們無法從虛白的窗口外看到什麼，唯一清晰的只有那一份感知到危險的本能。

「所有人作戰準備！小心周圍！」

轉頭示意了身邊的幾人，再次武裝起面甲的卡米拉想要起身，然而艙內緊隨的歪斜破壞了她的平衡，讓她被迫又坐回了遠處。

隆隆——

[右翼動力丟失]

[墜落警告]

「都坐在原地抓好！」

直到赫蒂聲音的響起，頂邊的燈光閃爍了幾次，徹底襲來的失重感充斥了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