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我開了一家寵物店,這是和老公離婚後,用分到的十萬元存款開的。我還分到一套貸款中的二居室,前夫承擔每月的貸款。兒子的撫養權也歸我,畢竟前夫的新女友還不想那麼早當媽媽,更不想當后媽。開始真的想不通,為什麼一個又老、又禿頭還沒錢的中年男人,也會婚內出軌!慢慢的也就想明白了,他不懂我的浪漫追求,我理解不了他的圓滑處世。

分開后我用僅有的十萬元開了一家寵物店,10年的婚姻拿走了我的工作履歷,找不到工作的我,只能學習一技之長,用最直接的勞動養活我和兒子,慶幸我能在三十六歲找到一份自己熱衷的工作。寵物店雖然很累,但收入還不錯,店裏只有我和一個美容師張祺,一個二十來歲的酷姐,短髮帶着金邊眼鏡。她很得力,我們無話不談,沒想到我和小十歲的年輕人還能成為朋友,一直想給她介紹個男朋友,直到有一天她帶着女朋友來店裏玩,我才知道我的熱心真多餘。

今天是周四店裏不忙,張祺整理完美容間就下班了,我在店裏坐了一會也準備離開了,這時接到老媽的電話,問我幾點去接堂堂。老媽在我離婚後一直幫襯着我的生活,爸爸因為工傷在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好像習慣了家庭中沒有父親這個角色,自己的婚姻中又容不下一個丈夫。不是不求,而是根本不懂如何讓一個男性關係融入我的家庭生活。

關了店門,到媽家已經8點多了,兒子正晶晶有味的看着動畫節目,見我進門他並沒有多熱情,只是看了我一眼便換了個姿勢繼續窩在沙發上。我並不在意,因為我沒有多餘的精力可以熱情的擁抱他,或是關切的詢問他今天過的如何。我已不再是那個全職媽媽,可以每天關心他的一點點變化,每天把他寵在陽光下。在我離婚的這一年裏,最不好過的就是我的兒子,他只是一個8歲的男孩,他不能理解生活中為什麼少了爸爸,也不能理解媽媽原本熱情溫柔的媽媽會莫名其的發狂,暴躁,從開始的害怕和惶恐,到現在的不聞不問。所以我不會責備他,因為每次情緒失控后我都會無比的自責,告訴自己不要再有下一次,不要再兒子面前謾罵或摔打東西,可想而知當時的他是多麼的無助。

相比於兒子的無動於衷,我家的狗還是格外熱情,搖頭晃尾,盡量蹦高讓你可以輕易的抱起它。它是一隻不太純正的泰迪犬,起名叫芒果,從三個月養到現在的5歲,也沒個男朋友,可能它也隨我是個不好相處的性格。比熊犬的性格非常黏人,見我回來就迫切的希望我可以抱抱它,我只是敷衍的摸摸它的頭,因為一天的工作都在和貓貓狗狗打交道,即使熱愛也很疲憊。

老媽見我回來,讓我給爸爸上支香,今天是初一,走到爸爸的遺像前,我對爸爸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看着眼前的照片也想不起他當年和我生活在一起的場景,點上香,嘴裏念叨著「保佑我賺大錢」。上完香老媽把我叫進了卧室,一本正經的跟我說。

「我今天去你姥姥(就是外婆)家了,你姥給了我一個盒子,說是她的嫁妝。」

我說:「哎呦!這怎麼了,知道把好東西給你了,怎麼不給我那兩個舅舅了?」

「你聽着!」老媽翻我白眼。

「你倆舅都分到房子和地了,這也是好東西,傳家的東西!你姥能給我,我就很知足了」說着,老媽就拿出了一個用老舊紅布包着的長方形盒子。

盒子不大,跟小孩用的文具盒差不多大,老媽小心翼翼的打開紅布,裏麵包着的是一個抽拉蓋的木盒,因為年頭太久了,盒蓋很難抽出。打開后裏面零散著放了幾件物品,兩個掐絲燒藍的戒指,一串翡翠項鏈,不全都是翡翠,還摻雜些別的叫不出名的珠子,幾枚古幣,還有一個繡花老布包裹着的長條東西。

「哎呦!這能賣多少錢」我嘟囔著說,便去拿那個繡花布裹着的東西,老媽還在細細的看着那串翡翠項鏈,沒理會我說什麼。

我打開繡花布,卷了好幾層,裏面是一個黃色透明的長條物件,六邊形圓柱,兩頭尖,大小和一隻鉛筆差不多。不知是什麼材料製成,很有分量,通體沒有雜質。我問道:「媽,這是個什麼東西,看不出來幹嘛用的呀?」

老媽還在琢磨那條項鏈到底是不是翡翠的,見我拿出這,也放了手裏的項鏈,看我手裏的東西。

「你姥給我東西的時候我也沒打開看,她讓我趕緊拿回家,我都不知道這裏都有什麼東西,這是個什麼東西,我也沒見過呀!等我明天再去你大舅家,問問你姥姥去。」

「是得問問,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怎麼知道這值多錢呢?」

「值多錢也不能賣呀!這是你姥的嫁妝,那都是老輩留下來的,這得往下傳的。」

「不賣!那留到啥時候呀?賣了也給我買間門市房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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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沒理我,把東西又小心的裹好裝回盒子裏,重新包上紅布,讓我把盒子拿回家去。

「最近聽說小區里有兩家丟東西了,咱家還住二樓,不能把東西放這,你拿回去放好,給我收好了啊!」老媽的意思生怕我把東西給賣了,我心想,就這點東西能賣幾個錢,傳給兒媳婦都可能遭嫌棄。

叫上兒子,抱着狗,我們「一家三口」就起身回自己家了,我的狗很少自己走路,除非在小區的草坪上,它才會象徵性的跑兩圈,伸伸筋骨,每次出門都是讓人抱着,不抱它就不出門,可能它上輩子是千金小姐,嫌棄孟婆湯太苦它沒喝。我家距離我媽家很近,步行大概就十幾分鐘。回家的路上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兒子聊天,問他一句他答一句。

「今天在學校怎麼樣?」

「還行。」

「老師上課講的都學會了么?」

「會了。」

「和同學玩的開心么?」

「嗯!」

「有什麼好笑的事跟媽媽講講。」

「沒什麼好笑的事。」

我知道他並不想和我聊天,他剛上小學的時候我和他爸還沒離婚,放學我去接他,我們就手拉手一起回家,當時的聊天內容和現在一樣,我也會問他。

「今天在學校開心么?」

「非常的開心,老師還表揚了我,獎勵我一個粘貼,老師說集齊10個可以換一個大粘貼,然後還可以換禮物。我得了粘貼,我同桌沒有,她也想要粘貼,我讓她自己努力吧!哈哈哈」

「哎呦!那你真厲害,老師上課講的都學會了么?」

「學會了呀!我口算還是滿分呢!但考拼音漢字的時候錯了兩個,媽媽你會批評我么?」

「不會呀!批評你幹嘛,咱們爭取下次不錯就行了。和同學玩的開心么?」

「太開心了,我又交到了新朋友,他叫李金彥,他說他爸爸姓李,他媽媽姓金,怎麼還有這樣的名字呢,媽媽我為什麼叫趙軼堂?我也可以叫趙夏堂呀,我爸姓趙,你姓夏,也可以叫夏趙堂,我為什麼不能和媽媽一個姓?我這名字誰給我取的?」

「你這想法不錯,回家問問爸爸,能不能改姓夏,但傳統都是隨爸爸姓的,估計你爸不能同意,哈哈~你的名字是在雍和宮起的,找大師給起的,還花了500塊錢呢!」

「雍和宮大么?大師會飛么?······」

那個時候我們有很多話題可聊,聊起來就沒完沒了,他的問題也是一個接着一個的問,有的時候我回答不上來,還得拿手機翻翻百度,很怕跟他講錯了,還會說他,能不能閉會嘴,讓我清靜清靜。現在他真的不願意和我多說話了,我心裏說不出的難受,這一年讓我難受的事情太多了,而此時此刻我不願意去回憶,去思考,去傷心難過,我只想快點到家,快點上床睡覺,快點結束這一天,以及今後的每一天都快快過去。

我們就這麼晃悠着回到家,拿出老媽給我的寶貝盒子,準備收到衣櫃的最頂層,這時被進門的兒子看見了。

兒子看着紅布盒子說:「什麼東西,打開我看看唄!」

我心想也無妨,看看而已,小孩子都有好奇心,不讓他看,他說不定那天就偷偷翻出來看,到時再摔壞了,我也沒法和我媽交代,便打開了盒子。兒子翻看着裏面的東西,也沒說什麼,也沒有像尋常小孩般纏着問這是什麼?那是什麼?這是幹嘛的?他只是自顧自的翻弄著,他拿出了那個用繡花布包着的「透明筆」,這次他倒是問了,「媽媽,這是什麼?水晶筆么?」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你姥姥也沒告訴我,我只知道這個盒子是你太姥姥的嫁妝。」

堂堂什麼都沒說,把東西又原封放回了盒子裏,我又懶得搬椅子,就把盒子放在了床頭櫃里。堂堂已經去收拾明天上學用的書包了,他現在已經可以完全管理好自己的事情,這也是我一年來罵他的「成果」,我希望他可以成長,但不是以這種方式。芒果在自己玩玩具,把一個球叼到沙發上,它站在沙發扶手上把球再扔出去,然後它再追着球跳下來,這樣往返幾次。我家的孩子可以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狗子可以自己逗自己開心,這一切看來都很不錯,什麼都不用我操心了,可我還是會經常站在衛生間里發獃。恍惚間會突然忘記自己要做什麼,會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裏,會想起多年前的一件小事,會問問自己為什麼活着。

時間不早了,終於到了上床睡覺的時間,我和堂堂還有芒果我們三個暫時睡在一個房間里,因為另一房間窗枱漏雨,導致緊鄰的榻榻米床板也變了形狀,床下積水還沒幹,我根本不懂如何修理,也沒有時間修,所以就一直那樣放着不管。關了燈堂堂很快就睡著了,芒果也在腳下找個了舒服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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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的位置趴着,只有我閉上眼,卻比掙着還精神,其實我每天最怕的就是這個時間,睡前的空檔時間,是對我最大的折磨。每天都在重複著一樣的思緒,從戀愛到結婚生子,到婚後的雞零狗碎,再到婆媳間的斤斤計較,每想到一處都會把前夫做過的「錯事」,說過的「錯話」重新梳理一遍,到底是他錯的多,還是我錯的,我們到底是誰有錯在先。有時也會回憶起自己曾經說過的狠話,會有些許的自責,但決不會埋怨自己太久,因為我不是那個背叛家庭的人,我做得所有都是可以得到原諒的,這是我給自己最大的安慰。

今晚也是如此,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回憶著過去的種種,轉身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凌晨1點45分,突然一道亮光閃過,望向窗外,看見遠處的幾道閃電卻沒聽到雷聲,緊接着又是幾道閃電,距離靠近了一些,也依舊沒有聽見雷聲,真是奇怪的天氣。翻個身,繼續努力的讓自己睡着,睡著了,就好像過去的不愉快都未發生過一樣,終於還是睡著了,我做了一個神奇的夢,夢裏閃電射中了我們的房間,明晃晃的光照的人睜不開眼,待亮光閃過,彷彿空中飄散著一根跳動的帶有閃光的線,鏈接着那個寶貴的盒子和窗外的閃電。閃光的線好像在變幻著形態,變出兩根細細的手指,輕輕地打開了那木盒,夾出那根「水晶筆」,「水晶筆」隨即在空中旋轉,迸發出五彩斑斕的霞光,霞光再一次照亮了整個房間,房間開始變得扭曲,旋轉,就好像變成了一個五彩的風車,我們三個跟着旋轉,沒有掙扎也沒有呼喊,還是睡着的模樣,就這樣一直轉啊轉。

鈴鈴鈴鈴······「現在是上午6點整,今天天氣晴,氣溫18至·····」我睜開眼,伸手去摸手機把鬧鐘關掉,可摸了半天也沒在枕頭下面摸到手機,睜開眼去找,我彷彿又陷入夢裏,眼前的場景讓我分不清是否還在做夢,腦子裏閃現著「我是誰?我在哪」。我看到了我自己,沒錯,我看到了我自己躺在了我的旁邊,難道我死了?我的靈魂出竅了,我怎麼死的?累死的?還是心臟病?腦出血?我死了!我兒子呢?他怎麼辦,他以後怎麼生活?腦子混亂如麻,馬上起身轉頭看向另一側,另一側沒有人,是床邊了,再看腳下,芒果還是窩在那睡覺。床上只有我和我自己,還有狗,不對!我是誰?也許是大腦的混亂,讓我的眼前一陣眩暈,索性給了自己一巴掌,啪!好痛!我不是在做夢,心跳變得很快,這時看見了拍自己巴掌的手,這是一雙我熟悉的手,有點黑,有點胖,指甲里還嵌了一點點污垢,手肘殘留着彩色筆的綠色顏料,這是我兒子堂堂的手。掀開被子再次確認,我穿着堂堂的睡衣,抬抬腿,轉轉腳,是我兒子的身體沒錯,驚恐間我起身衝下了床,來到衛生間,房間都變大了,我竟然只能再鏡子裏看見自己的臉,真的是我兒子的臉,我摸摸自己的臉,再看看自己的身體,一切都讓我感到恐慌。心臟快速的跳動,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流向了大腦,大腦里擠進太多的血液,我就要暈倒了,眼前開始變得模糊。扶著牆,緩慢的回到卧室,我要再次確認到底發生了什麼,堂堂去了哪裏,難道他已經不在了么?我的兒子在哪?艱難的走到卧室門口,看見「我」正在床上伸著懶腰,那姿勢讓我覺得有些許的奇怪,身體並不是筆直的向上向下伸展,而是腰部彎曲手腳向身體後方伸展,嘴裏還懶洋洋的發出「哎~呀~~~」然後又翻身屁股坐在小腿上,前胸貼在床上,手臂前伸,就像瑜伽中的貓式伸展動作一樣,「睡得可真舒服」!「我」這樣說着。我站在門口看着,不敢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呆站着。這時「我」看見了我,她就看着我,眨巴着眼鏡看着我,然後又看向了熟睡的芒果,突然她大叫了起來「啊············」,我被她突然的叫聲嚇了一跳,混沌的大腦也開始逐漸清晰,這時的「我」開始重複一句話「我的天呀!這是怎麼了?我的天呀!這是怎麼了?我的天呀!」

看到她如此的慌亂,我問道:「你怎麼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問,為什麼不問「你是誰?」她聽見我的問話,並沒有馬上回答我,而是哆哆嗦嗦的蜷在床頭,用驚恐的眼神看着我,我慢慢的走到她身邊,再一次問她「你怎麼了?」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我說「我不知道,我害怕」。然後她又好奇的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腳,用手摸摸了臉,又扣了扣腳趾,抬起腳又聞了聞,然後反覆的聞着自己的手。看着「我」這樣奇怪的舉動,我心中竟然有了一個不可能的想法,就在我和「我」談話間,芒果也醒了,它先是抬頭看了看我們,翻身準備繼續睡覺,又回過頭看了看,這次它沒有再想睡覺,而是趴在那一動不動的看我們,看看我,又看看「我」。然後猛的跳起來,對着我們一頓汪汪汪的亂叫,而「我」竟然開口說:「堂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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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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