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況復生

時宇在一條幽靜的小巷裡睜開眼。此時大約是傍晚時分，天將將要黑，天邊還有一點亮光和沒散去的晚霞，路燈已經亮起來，時宇的影子和巷子里堆積的雜物影子交織在一起，彷彿張牙舞爪的妖魔。

「唔，看這周圍的樣子，應該是現代……聽起來周邊還挺安靜的，應該不是世界末日前夕那種混亂的時候。」時宇自顧自嘀咕著走出巷子，剛好看到一個行色匆匆的白領男迎面走來，急忙攔住，「不好意思，請問今天的日期是？」

「7月17號啊！」白領男著急要走，又被時宇拉住，「今年是几几年啊？」

「2001年啊，痴線！」白領男掙脫時宇的手急急走遠了。

時宇摩挲著下巴，「2001年的七月……那就是第二部劇情完結、第三部劇情還沒開始的中間那三年咯？唔，這個時間點也還不錯了……雖然第三部全是神仙打架，還有命運那老陰比在暗地裡不停搞事……不對，這是現實世界，不能單純憑藉電視劇情去推斷，還是要先想辦法搜集訊息。只不過……」

時宇摸摸口袋，翻開來只覺得比臉都乾淨，不禁嘆了口氣：「在有法治的現代社會，沒錢也是個大問題啊！」

難道拯救世界之前我還要先去打工賺錢保證自己不餓死？？果然不像遊戲那樣找幾個怪打打就能完成資本的原始積累……

時宇一邊思索，一邊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繁華的街道，五光十色的霓虹招牌，走到哪都是人聲鼎沸、車水馬龍，彷彿整個世界都在燈紅酒綠、紙醉金迷……說實話，他是不怎麼喜歡大都市的喧鬧的。他更寧願待在自己的小空間里，安安靜靜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然而，人總要適應不是嗎？

時宇嘆口氣，餘光掃過街角，就頓在了那裡。那是個還在裝修中的門面，門口堆著雜物和裝修材料，看起來還七零八落的不成樣子。但重要的是，門口半靠著的那塊小黑板上，歪歪扭扭地正寫著waitingbar的英文。

waitingbar！

時宇眼睛一亮，急忙快步走過去。從堆積的雜物縫隙間看過去，寬闊而雜亂的場地里，一盞應急燈照著，一個半大少年正站在梯子上，拿著油漆桶和刷子艱難地夠著上方的牆壁，一下一下地刷著牆。

「系統！」

「目標掃描確定。況復生：人族，男，年齡72歲。」

果然！況復生！

時宇長長吐了口氣，移開雜物慢慢走了進去。

「小哥，需要幫忙嗎？」

況復生剛放下刷子喘口氣順帶著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就聽到安靜的空間突然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嚇得他差點從梯子上摔下來，幸好被一雙大手扶住。

「小心！」況復生抬頭，就看見一張清秀青澀的臉在對著自己笑。

「你是誰？」況復生皺著眉，眼睛全是警覺。

時宇退後兩步舉起手，表明自己沒有惡意：「你好，我叫時宇，請問你是況復生小哥嗎？」

況復生的眼中警覺更盛，畢竟自己現在已經不是殭屍，而只是一個十二歲的普通少年，「是的，你有什麼事情嗎？」

「是這樣，請問你知道馬小玲馬大師在什麼地方嗎？」時宇努力想表現得親和無害，卻還是看到況復生眼底的戒備，只得感嘆不愧是實際七八十歲的老人家。

「你找小玲姐姐有什麼事情嗎？」

「是這樣。」時宇一邊回想著心裡剛剛編好的來歷一邊說道，「我們時家，祖上是學道術的，但是經過很多年的傳承，到我這一代已經式微了。我很喜歡道法，父母去世家中只剩下我之後，我就想找到當代最強的『南毛北馬』兩個家族拜師求學。打聽到兩家的當代傳人都在香港，於是我就從北方輾轉過來。不曾想我到香港一打聽，才知道毛家傳人何應求大師已經去世，只有馬家傳人馬小玲大師還在，只是已經不曾現身大半年了。我託了很多人打聽，才打聽到況小哥你和馬大師關係很好，就冒昧過來想請問你一下馬大師的行蹤，沒有別的意思。」

見時宇對著自己這樣一個孩子還語意恭敬，不似作偽，根據自己幾十年的處世經驗看這人也不像是什麼壞人，況復生也稍稍放鬆了一點：「你來遲了，小玲姐姐和我大哥佑有事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去哪裡了」

「這……那可怎麼辦……」時宇一臉沮喪，「失魂落魄」站在那裡。

「你還是回去吧，就算小玲姐姐在，我估計她也不會收你的。畢竟正中……」況復生欲言又止，嘆了口氣，轉過身去就要繼續忙碌。

「我不會放棄的！我一定要拜師學藝！」時宇「堅定」說道。

「隨你吧，不過你有的等了，我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會回來，還能不能回來……」想到況天佑和馬小玲，況復生不禁也失落起來。

「呃，那個，況小哥……」

「你還有什麼事？」心情不好，況復生語氣也暴躁起來。

「我想問一下，你這，還需要人，幫忙嗎……」時宇有點不好意思。

「幹什麼？」

「我，我，我到香港，人生地不熟，錢包行禮都被人偷了，現在身無分文也無處可去，不知道能不能，先在你這幫幫忙？」

「我可沒工錢給你！你看我雇不起人，裝修的事只能自己動手就知道了。」況復生翻了個白眼。

「我不用工錢！」時宇連忙擺擺手，「只有有個地方落腳，有口飯吃就行，況小哥，你行行好？」

不得不說時宇這副皮囊裝出可憐的樣子還是很有殺傷力的，加上況復生本也不是什麼硬心腸的人，沉思了片刻，便老氣橫秋地指了指油漆，又指了指那面刷了一半的牆，「喏，你先把這面牆刷完再說！」

「是，老闆！」時宇見他這樣，便知道這事已經成了，連忙戴上手套拿起油漆桶和刷子爬上梯，開始動手。

時宇當然知道況復生這老人精肯定沒那麼容易相信自己，也知道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沒少通過網路、通過況天佑昔日的警局人脈調查，但有系統出手——按系統的話說就是「擁有在人世的合法身份也是讓天道不容易發現你是外來者的必要一環」——時宇的身份當然毫無破綻，甚至連他的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等相關的檔案都完整無缺。時日漸長，時宇任勞任怨，為人又親善，慢慢地況復生也放下了戒備。

於是，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日子，附近的人就都能看到這店面里一個半大少年背著手指東揮西、一個清秀青年手忙腳亂忙前忙后的奇異場景。

時光，匆匆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