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護還是放

第一百三十三章 護還是放

「晴昆子爵,見君為何不跪?」

「陛下,吾國習俗中下跪禮是對對方的嚴重蔑視與侮辱,寓意敗亡者再無能力頂天立地,我作為曄的夫君,不願詛咒和蔑視她的長輩」

「這裏是洱弗洛帝國,不是你的故鄉」

「心中已有成見,身在何方都一樣」

朝堂之上,獻寶有功且帶來造紙術新技術有功的晴昆子爵受爵禮中,不肯下跪的晴昆看到了皇帝眼神中的怒意,不過皇帝終歸忍了下來。在場還有其它大貴族與皇族,但晴昆懶得看他們,他甚至懶得去記皇帝叫什麼。既然這些人對晴昆抱有敵意還殺了晴昆部下,那麼他們在晴昆眼中便已是必殺之敵。

受爵禮結束之後是慶祝宴,然後還有準備必要的手續和令牌。心中不耐的晴昆每日不是酒醉就是四處遊玩,不肯主動結交各方權貴。令牌準備好后,晴昆沒有與任何人告別便獨自前往自己的封地,一處毗鄰游牧民族活動大草原的邊境偏僻之地。

一邊說自己做出那麼多貢獻,一邊卻僅僅給一個自己爵位,而封地更常年被劫掠的貧瘠之地。皇帝究竟是聰明還是愚蠢?晴昆決定前往王城是因為他覺得皇帝會看在自己常住魷魚港的份上把那裏賞給自己,說不定還能活動與弩砂平起平坐的伯爵之位以實現真正解體谷璧。結果竟然是要把自己搭配另一個邊疆,這到底是拉攏還是懲罰?區區子爵何必由皇帝親自分封?這分明是既想敲打晴昆又不捨得出老本。

或許是想利用邊境局勢複雜狀況來側面考察自己實力,或許是想利用自己對付如今洱弗洛帝國已經惹不起的蠻族,或許在邊境準備了針對自己的暗殺陷阱,總之無論原因為何,結果都令晴昆不爽。為了避免三個姑娘跟去遭遇危險,晴昆請原本打算暗殺的白鴿遇襲事件關聯人弩砂伯爵代為照料。

領地的貧瘠與混亂超出了晴昆的想像,流寇劫匪馬賊比比皆是,本國人與異國人混雜難分,最核心的最大城市全部居民加起來不足五千人。領地的居民大多是被束縛在土地上,而城裏的居民也以商人與士兵為主,此地原本的貴族不過是一個男爵而已。那個男爵因為守土不利的理由被取消爵位和撤消封地,如今應該帶着家產搬到內地了吧?身為子爵卻來頂替男爵領地的晴昆非常理解此地生活不易,所以他抵達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掉頭去其它貴族領地,希望把自己的封地甩掉。

這塊地在晴昆眼裏不值錢,但至少有不少農田,還能做邊貿,所以也並非毫無價值。晴昆猜測皇帝應該不至於蠢到如此明顯刁難自己,或許沒有來過這裏的皇帝看地圖覺得此地面積不小且比較偏僻,晴昆晉陞子爵本就是破格晉陞,所以在聽信讒言之後才做此安排。

又被一群自以為聰明的勾心鬥角之徒算計,晴昆想到白雀在雷德王國的複雜局面,心中頗為惱火。

在晴昆的預想里,魅魔白雀在組建內閣后只需在重大問題上按晴昆意志發佈意見,其餘國事便可全部甩給內閣。平常的白雀只需吃喝玩樂,悠閑度日即可。

然而在白雀新政發佈后,還不等選擇擁有自由意志的人組建內閣,國內便叛亂四起。為了震懾各種勢力以便新政得到貫徹,白雀對於所有叛亂都採取了只鎮壓不談判的態度,同時她也需要經常離開王城去平叛。

明明是利國利大多數民的好事,白雀卻只見一片反對而無奮不顧身的支持者,除了中了魅惑術的可憐人。

這樣的朝政模式非晴昆所願。按照晴昆離開雷德王國前的預想,接下來將是薩卅病故然後白雀稱帝。無論女子為帝還是放權內閣制度都是史無前例的大事,也必將對王國未來產生深遠影響。然而現在晴昆沒有心情在處理哀嚎遍野的領地之事同時對白雀下達指令,於是他命令白雀讓薩卅嫡長子代為理政,白雀自己以視察民間政策執行力度的理由離開王宮。隨後白雀身影墜海消失,而魅魔在殺了中了魅惑術的薩卅之後消散。至於其它中了魅惑術的本來應該相思成狂后亡,但是心煩意亂的晴昆親自找時間解決了他們,順便在無人區種下了不同品種的茶樹。

晴昆懶得管雷德王國接下來的走向,他被曄的家族弄得無比煩躁。既然皇帝殺了白鴿,那麼晴昆便可以毫無顧忌的以各種手段對付在心中列為被殺目標的皇帝極其黨羽。但是事情如果不想太超脫常理,就必須尊重一定的規則和程序。

倘若硬扶曄為女皇或者曄的父親為皇帝,那麼殺了現在的皇帝之後還有他的兒子以及他兒子的兒子,晴昆需要折騰很久。

而以下犯上的政變呢?看看白雀在雷德王國有多辛苦就知道了,晴昆就算扶持了一個聽話的皇帝,現在也沒有可以利用的人才。至於讓現任皇帝轉變思想變得聽話,那在史書上也太詭異了。

總而言之,邊以子爵身份做一段時間順民,邊暗中幹掉那些獵殺白鴿的背後主謀吧。晴昆所封領地附近除了王國直轄區域外的小貴族們大多來自一名邊境侯爵,晴昆帶着自己的身份證明掉頭前往侯爵統治的核心城翠北市。貴族們大多有着繁茂的後代,所以通常權力更迭在後輩看來極其緩慢。不過有些邊境的大貴族會選擇移居內地定居,然後令後輩代為管理邊境,少許甚至會自封一個小貴族爵位後主動禪讓身份給兒子。

翠北城的侯爵家族因為邊境戰亂不堪,家族成員除了戰死的和分封為小貴族的,還有不少選擇移居內地。如今的侯爵以便於侍奉皇帝的理由定居皇城,而翠北城內主事的是侯爵嫡長子的長子柳真男爵。柳真子爵的父親在皇城陪伴侯爵,自己除了嫡長子楚昂、嫡子魚燭、劍況之外,還有庶子和他們的孩子留下陪伴。

當然無論皇城還是此地都還有其它侯爵嫡系子孫試圖爭位,不過除非柳真父親犯了大錯或者被殺,否則侯爵之位非他莫屬。同樣除非柳真犯了大錯或者被殺,侯爵之位非柳真莫屬。如今邊關麻煩不斷而柳真守土有功,所以就算柳真父親先於死了,侯爵之位也非柳真莫屬。其它侯爵嫡系子孫名義上有權競爭,實際上和那些庶子一樣基本沒機會。

這種情況同樣發生在柳真兒子輩,魚燭和劍況基本上不可能繼承爵位,而那些庶子只能以名譽貴族和田產賞賜作為人生奮鬥目標。

晴昆進入翠北城不久便從青樓酒肆茶館探聽到楚昂、魚燭和劍況明爭暗鬥的消息,不過晴昆並無意參與其中。因為膚色與眾不同而頗引入注目的晴昆入城后以領地產權為抵押當給城市最有實力的典當行,然後每日在城裏吃喝玩樂。

柳真自然收到父親傳來的領地附近會有一位新子爵的消息,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人不去領地而是跑到自己的地盤享樂。在觀察了他數日之後,柳真派人把他請到自己府中問詢。

「為何不去我自己封地?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有什麼好去的?而且我已經把封地所有權那套手續當了,侯爵若有興趣就自己派人去接管吧」

「我只是男爵」柳真很是無語「就算領地貧瘠,只要好好治理,總會慢慢變好。聽聞子爵武功蓋世,想必皇帝也是信任你,相信你能治理好領地。子爵的領地產權手續已經被我贖回,現在就送還子爵大人了。」

「不要」晴昆說道「我猜你們的典當行是在請示過你之後才給我錢,這個領地轉讓手續或許沒有我想像的簡單。不過既然是我賣掉的東西,就與我無關了。本子爵想怎麼處置自己產業都是我的自由,你若感覺難辦可以向皇帝如實彙報,但是別指望我還錢哦。」

「那點錢就送子爵了,如果子爵真不想去那裏,那麼何不回去親自向陛下解釋」

「此地風俗習慣與皇城還有海邊截然不同,我想玩個一年半載再說。實話實說,我來這裏就是覺得領地周圍只有你的翠北城能賣個好價格,結果價格也並不怎麼樣。無論如何,那個地方已經與我無關,今後還請侯爵與我互不相擾,咱們各過各的」

「當日只是給了典當文書的錢,並不代表領地真實價值,我們買不起子爵的領地」

領地買賣是一回事,不給皇帝面子是另一回事,柳真可不想做那個蠢貨。不過侯爵傳來小心注意晴昆,不要招惹晴昆的指令,柳真也不想做另一個角度的蠢貨。

「與我無關,反正領地已經賣掉了,侯爵大人若無它事,本子爵要繼續吃喝玩樂了。此地雖然距離邊境有些距離,不過卻有很多異國人居住經商。聽他們講講各地民俗風情,感覺非常有趣,所以我暫時不想離開此城」

晴昆留在這裏當然不是只為了解風土人情,當然這也可以算一個目的。此外還有在做為白鴿報仇、削減王城權貴數量以及操縱鹽神教等事的同時避嫌的目的。

生活需要享受,晴昆私存金銀還有不少,而有錢就能改善生活質量。他在酒樓以百日為單位租了最好的房間,然後讓藥材店代為搜集需要的花瓣以備製作花茶、指導酒樓代為釀造需要耗時很久所以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品嘗的醋和醬油、請裁縫店按照一日一套服裝與被褥的要求每十送次物資、請屠夫代為準備可以做琴弦的羊腸與木材,最重要的是請醫者按照自己的方子製作了一些治療蛔蟲的藥丸後於藥材店代售。

晴昆本就有豐富的醫學知識,又偷窺了包括皇城與雷德王國王城儲藏在內的醫書,完全可以在僅使用帝國醫術與藥材的前提下成為帝國最強醫師。翠北城地接草原,居民也有喝生水吃生肉的習慣,所以這些被晴昆要求售價低廉的打蟲藥丸很快就會打響名聲。當然這也隱含宣示自己是良醫,所以對自己下毒未必有效的警告。

現在的大貴族都是舊皇族的背叛者,除去皇族和與國王區別不大的公爵,帝國最強的勢力便是四名侯爵。翠北城的侯爵曾經是前任侯爵的親族,在帝國內亂時,他暗中勾結草原民族對自己的親戚發起打擊,最終在投靠新皇后成為侯爵。在他從謀權篡位的身份變成掌權者后,對於依附草原民族之事便另有想法。後來隨着帝國穩定以及草原民族內亂,他正式終止向草原民族稱臣納貢的協議,然後便互相爭鬥到現在。由於草原民族忙於內亂,翠北城的侯爵擁有充分時間整頓自己勢力,如今即使身在皇城卻也可以很好的掌控此地。

歷史總在重複,晴昆雖然每日都是醉醺醺的樣子,但是他敏銳的覺察到新的草原民族已經與翠北城的什麼人有勾結。只是晴昆雖然甚至此地,但心思並不在此地,所以懶得深入調查,也不願去接觸任何權貴來節外生枝。

當場委託弩砂送給皇帝的極品寶石里的倆顆蘊含特別添加,是為了以防萬一做的預防措施。其中一顆里藏了一隻晴昆召喚的幽魂,它發動隱身技能把自己隱藏的同時在寶石內部設置了防魔法窺探的障礙,而與它一同待在裏面的是一些殺性最強的廝殺之魂。此外還有一顆藏有幽魂施法阻止探查的寶石,裏面是神櫻皇國的宮廷魔法師所輸入的火魔法術式,只要注入一絲魔力,哪怕是探查都能引起寶石陷阱的啟動。

雖然可以直接把魔物投放到皇城,但是晴昆希望任何事物都有一個源頭,一個供人們茶前飯後閑聊猜測的起點。皇城想必早就發現它們擁有強大魔力,但是直到現在都沒有它們被打開的彙報,看來皇城魔法師不存在能戰勝那倆個幽魂的力量。

在品嘗過首批由晴昆指導炒制的花茶之後,在住所撫琴閱書的晴昆於夜間潛入王城寶庫。那倆名寶石因為被發現蘊含強大魔力而被皇帝交給宮廷魔法師研究,晴昆首先命令第一名幽魂將它以束縛術困在寶石內的更加肆虐殘暴而無理性的鬼魂少部分打入寶庫周圍魔力量最強的看守體內,並取走他們的靈魂,而幽魂則準備進入同時為現任鹽神教教皇的皇帝體內。另一顆寶石也解除了幽魂的防禦屏障,準備把它打入弩砂體內操縱。

隨着鬼魂附體造成的混亂,宮廷魔法師紛紛抵達,剩餘的大部分鬼魂則直接以本體形態向他們發起了攻擊。宮廷魔法師當然也有驅魔類的魔法師,但是他們無法發現具備隱秘技能的幽魂,更無法發現躲在暗處的晴昆。在他們混戰之際,最後一些鬼魂則扔到了牆外街道以防信息封鎖。

未來他們會發現房中一顆寶石失去了魔力,而在他們探查另一顆寶石時會因魔力注入而觸動陷阱引發火焰爆發。或許順序會反過來吧,但是結局都是一樣的,那就是宮廷魔法師遭到重創,同時因為鬼魂事件而為未來可能的各種行動買下了虛假的事件起因。

晴昆並不打算傷害鹿燭,這也是寧可白鴿被殺也沒有使出更強手段的原因。就算要為白鴿報仇,也沒有必要消滅同樣無辜被牽連的鹿燭。但是弩砂不同,默許襲擊白鴿而不提醒此事在晴昆眼中視為幫助敵人,所以乃是必殺目標。原本想在離開弩砂領地后以海盜作亂的方式為白鴿報仇,現在則改為優先處理皇城的陰謀家。為了避免弩砂失控,晴昆決定以幽魂影響意識的方式監控這個必殺目標。

當然晴昆對鹿燭這個把晶送去做獻祭聖女的傢伙也沒什麼好感,不過這個傢伙對待晴昆倒是頗有貴族風度,不僅客氣對待晴昆的芳,就連名義上是他小妾的如月、霽夏都尊重有加。當然晴昆知道鹿燭這麼做不是因為本性良善或者敬重晴昆,但這並沒有什麼關係。

確保弩砂不會出賣她們以及皇帝不會進一步折騰自己之後,便是清算殺害白鴿事件的全部參與者。除了皇帝和他的帝國宮廷守衛力量外,帝國最強貴族四大侯爵中的兩位也有參與,鹽神教高層也有派出武者。

無論動機如何,既然他們要殺晴昆,晴昆便不會對他們客氣。在幽魂掌控皇帝之後,晴昆得知把自己遠封偏僻之地也是侯爵的建議。武者遵令行事且已經葬身白鴿怒火,那個想立下功勞卻被白鴿所殺的王子也算不辭辛苦,晴昆便不再計較他們的事。至於謀划者與未前往現場廝殺的經辦者甚至知情者,晴昆可不會僅僅殺掉他們就了事。

想要處決這些人很簡單,但是一下子處決這些居所不在一起的人則會引起歷史的猜疑。晴昆的做法是派幽魂附體參與的侯爵、王爺、神教高層,確保在對付他們的時候不會漏掉涉及白鴿遇襲案子的部下,然後再逐個消滅。

完成避免進一步遭受損傷而採取行動之夜過去后,晴昆把收集到的宮廷靈魂扔到當初盜墓賊發現引發鬼魂事件的古劍所在地宮附近村子。這些突然眼前一黑,再擁有視野便是即將消散靈魂的傢伙在村中若隱若現的樣子嚇到了早出的農民。晴昆找的一條蜈蚣型魔物從被填堵的地宮表土向下斜挖了三十六個深數百米的蘋果大小直徑的通道,通道在底部抵達一處不知埋了多久的無人古墓。

晌午之際,晴昆先去把舊衣服扔掉,接着找醫者高價購買了幾葫蘆藥丸後放到藥材店低價出售,然後抱着琴提着酒騎馬出城看風景。今天皇城會很忙碌,但與晴昆無關。

翠北城雖處邊境領地卻非邊境小城,城外的風景除了山川便是農田而非草原。晴昆騎馬走了幾十里地又牽着馬穿越雜草叢生的山間灌木叢后,把馬拴在山丘下,自己登坡然後在溪流旁的樹木間拴上草繩吊床休息。草繩是買的,但吊床可是親手編製,晴昆躺下后先喝幾口酒,然後便眯着眼隨便撥弄腹上羊腸弦琴。雖然大致還有節奏,不過在彈奏名家看來和彈棉花差不多。記得剛把彈棉花的簡單設備教給魷魚港村民時,當時還真彈了一首不成調卻很歡樂的曲子。現在這個國家棉布雖然不如細麻值錢,但是卻比粗麻值錢的多,魷魚港的村民應該富裕不少吧?

晴昆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漸漸陷入沉睡。樹林之中總是有很多蚊蟲蛇鼠甚至鳥屎,晴昆用繩子吧袖口和褲腿系住,用布把頭抱住,然後撐開木傘后便無視了那些。雖然有很多魔法辦法解決這些問題,但是這種折磨不也是山野的一部分風情嗎?晴昆之所以選擇這個無人山野,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這裏鳥類眾多,各種鳥叫聲非常有趣。當然也不能叫無人山野,一路上遇見了好幾個農民或獵戶,一開始引入提防的膚色在折騰幾次后,現在晴昆的膚色已經成為暢通無阻的名片。為了避免蚊子嘴過尖而穿過細麻布刺穿皮膚后引發被動防禦擾亂清夢,晴昆還特意把非要害的被動防禦縮小到皮膚下五毫米。當然還要用麻布堵上過於敏銳的耳朵和鼻子,即使沒有用任何魔法,它們還是太過敏銳而讓晴昆有時候察覺到很多不想感覺的東西。

天色西沉,睡醒的晴昆感覺一股寒意卻又有種懶得起床的倦怠感。於是就這麼躺在吊床之上眯眼回想近期購買的那些硬記而未仔細思考的書籍,在旁人看來與熟睡並無差異。突然晴昆感覺吊床晃動,似乎有什麼順着繩子爬了過來。蛇?老鼠?猴子?還是魔物?這裏距離人類翠北城太近,早就沒有猛獸或者魔物了。正在晴昆一邊懶洋洋思索著一邊準備慢悠悠調查然後應對時,一陣尖銳之物劃破長空襲來。晴昆立刻暗自施展探索魔法並準備應對,但那疑似弩箭的攻擊物卻是朝着草繩上的長蛇而去,於是晴昆便保持靜止等待對方下一步。晴昆已經找到放箭人,一名穿着全身鎧甲的女子獨自坐在對面的山包上看着這邊,沒有了進一步動作。日常穿護具不算奇怪,但是穿全身鎧甲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行的。穿着鎧甲跑到這偏僻樹林就更奇怪了,難道是為了找自己嗎?晴昆平常行動總是收起防禦魔法等,所以他既不知這人何時過來,也不知是不是第一次過來。當然如果想知道答案很簡單,但按照晴昆原則,要不願意隨便做類似探測記憶或者支配他人的齷蹉之事,除非是必殺之人。

現在自己應該繼續裝睡還是假裝驚醒呢?晴昆猶豫片刻后,索性翻身繼續休息。那個女子則一直枯坐對面山頭,只是偶爾會吃些乾糧。晴昆決定假裝不知道她的存在且未看見地上的蛇與箭,起身引火烤攜帶的乾糧,然後喝幾口酒後便在林間撫琴。此時獵戶和打柴的多已離開山林,晴昆默想着在皇城偷背的琴譜,然後練著彈著吃着喝着。盡興之後,晴昆才牽着馬離開山林準備返回。此時翠北城主城已經宵禁,但是主城外的城區還有不少地方可以徹夜隨時前去憩息休息。那個一身鎧甲的女子見晴昆去牽馬,於是便自行離開。

晴昆來此數次,除了每次都在吊床上休息外,有時會看書或默想書,有時會燒水泡茶有時便到處亂轉,當然練琴是必備的消遣。難道這女子是被自己琴聲吸引?總不會是為了守護自己,怕自己被蛇咬吧?晴昆心中好奇,不過已經假裝無視那箭與蛇,也就不會進一步調查。

能夠穿着鎧甲的女子必然是貴族,此地是侯爵直轄地盤的向鄉下,恐怕她和侯爵有密切關係,或許她的行動都是侯爵授意的。此地作為邊境侯爵領地,無論與帝國還是外邦都有很多複雜關係。在替白鴿復仇之前,晴昆不願被其它亂七八糟的事牽扯,或者說,晴昆對於此地根本沒什麼興趣。如果不是為了製造無嫌疑證據,他早就回皇城或者伯爵領地了。

再過一段時間,掌握一定軍權的某位王爺會被皇帝以恩威並重的理由代表皇帝前來與晴昆洽談不去領地之事。他與儲君是皇族參與謀殺白鴿的密謀人,作為晴昆的必殺目標,晴昆希望他能夠平安的與自己會談之後再回到皇城。如此,自己才算真正有殺害王爺機會而不下手的無辜之人。

草原部落風俗迥異,與侯爵互相仇視的部落以蒼鷹為圖騰,曾經派出勇士協助柳真的爺爺參與帝國內戰。一個衰弱的帝國和一個向他們朝貢的侯爵領地最符合他們的利益,即使被背叛,侯爵領地的農墾文明帶來的物資也有很多已經成為他們生活必備品的東西。晴昆入住侯爵領地后發現很多蒼鷹部落商人定居,甚至還有不少疑似貴族家眷的人遷來。明明仇恨且互相攻伐,柳真卻對蒼鷹部落的商旅持開放政策,這算自信還是貪婪?不過就結果而言,翠北城確實比魷魚港更繁榮,而且文化更加豐富多彩。當然和皇城不能比,蒼鷹部落的好戰派仍然是此地目前最大的危險,這也是貴族柳真的爺爺跑到皇城的理由。

翠北城的城牆之內要比城牆之外的治安更好,物價更高,但是城牆之外的廣闊城區也有着很多不錯的小店。晚歸的晴昆找到一家樂坊,邊欣賞已經熟悉的歌姬禾紫的歌喉邊大快朵頤。這種地方名為聽歌之地,實際上只要花錢,吃喝住都可以提供。晴昆抵達的時間很晚,樂坊最受歡迎的禾紫在給人彈琴一日後早已歇息,但是因為是晴昆到來,樂坊掌柜很痛快的去請出累也不說累的禾紫。原因很簡單,晴昆把十幾枚大銀幣甩在了桌上,而別人聽歌大部分賞的是銅錢。

晴昆這麼慷慨,稍後或許還會對禾紫打賞,而禾紫收入的一半要被掌柜抽走,所以對於掌柜而言,晴昆就是財神爺。對於禾紫而言,進門先賞銀幣的客人更是頭次遇見,於是也忙不迭的出來見客。這家樂坊即使在城外也不算很大,所以每個大客戶都是他們巴結的兌現,再說禾紫也不敢得罪興奮的掌柜。

禾紫本是蒼鷹部落出身,後來淪為戰利品后成為奴隸,她家中雖然還有親戚在,但是卻沒人前來為她贖身。禾紫被賣到樂坊后雖然是奴隸身,但是因為彈琴唱歌都不錯,所以樂坊老闆對她不算苛刻。如果禾紫實在太累,通常老闆或者掌柜都會盡量讓她休息,除非是實在得罪不起的客人。不過這種地方也很難有多麼厲害的權貴前來,而地痞流氓對於開樂坊的老闆而言也不算什麼威脅。

「翠北城美人很多,城內女子大多比城外女子要厲害很多。」在禾紫彈琴之際,吃飽喝足的晴昆自顧自的說道「但是就彈琴而言,你不比任何人差」

「謝謝公子垂青,公子如果喜歡,奴家可以為公子歌唱一首」

「不必了,聽說你這個時間本在休息,我可不想你因為勞累而丟了長期飯碗」晴昆躺在榻床上,從懷中掏出一根銀條扔到禾紫面前「停止彈琴吧,讓你指頭休息一下。我跟你們老闆包下你一天兩夜的時間,所以就算不彈琴,你也算是工作時間。這根銀條算是你彈琴的辛苦錢吧」

「多謝公子」禾紫撿起銀條,心中估算它至少值一百枚大銀幣或五萬小銀幣價值,於是笑盈盈的湊近「公子現在就是要歇息了嗎?」

「當然不是,我要瞌睡就不叫你了。你以為我錢多的燒手嗎?」

「奴家明白,可要熄燈?」

「那個無所謂,不過你好像誤解了什麼」晴昆搖頭「其實本來我是抱着聽會歌就睡覺的打算來的,給你的獎勵也是一些銀幣。不過現在我對你有一些好奇心,咱們隨便聊聊吧,銀條就當聊天的茶水錢了」

「哦?我嗎?」

「你是草原那邊的?」

「嗯,五年前被抓來的」

「如果我幫你贖身,你會回草原還是在帝國什麼地方生活?」

「真的嗎?」

「聊聊嘛」

「我想回草原」

「你還能適應那種生活嗎?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被抓來的,但是既然在這裏,幫你贖身應該不難也不會很貴吧?所以,回去之後的生活,你能適應嗎?無論是環境還是周圍的人,你不會覺得很彆扭嗎?對比之下,買塊地買個奴隸然後定居帝國是不是更好?」

「我也想定居帝國,但是我畢竟是外人,會受欺負吧?而且我很想念草原,那遼闊的天空與大地」

「唉,失去了便會想念,回到了又會怨恨,你信不信?」

「我不知道」

「你的琴藝不錯,我可以幫你贖身作為報酬,但是在那之後,何去何從可要好好思量」

晴昆在這邊隨緣做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反正還有積蓄,為她贖身花費也不會很貴,享受被人感恩戴德的滋味也不錯。

「謝謝公子!謝謝恩公」

「別忙着說謝,贖身之後要免費給我彈琴唱歌百日哦」

「應該的,禾紫願意追隨公子」

「打住,我只是要你在我想聽曲的時候為我唱歌彈琴即可。我會出錢為你購置田宅地產,百日之後你可以留下自己生活也可以賣掉它們離開,你我可沒有隸屬關係。本公子可不想給自己找跟班,我甚至到現在還住旅館呢,說不定哪天就需要離開了」

「哦」禾紫心中頓悟「一切服從公子安排,絕不給公子添麻煩」

「倒不是麻煩,而是我這個人容易惹事,跟着我就意味着很危險,我又沒功夫保護你們。」

「這樣子啊」

「最後一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晴昆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問出「如果蒼鷹族打到這裏,那些來自蒼鷹的商人就不怕侯爵遷怒,殺掉他們嗎?我覺得有些商人頗有錢財氣勢,或許還是蒼鷹部落的貴族親戚吧」

「誰知道呢?」禾紫嘆氣「大人物們打打殺殺,我們又能如何?再說現在替侯爵主事的柳真男爵的正室是我們蒼鷹部落的公主,他們對我們還算不錯」

「哈,作為友誼而通婚的公主似乎也沒有阻擋友誼的破裂吧?罷了,我也不過是個小小的貴族,就不思考大人物的事了。」

王爺親自前來與晴昆會談的消息很快便被信使送來,然而城內與日俱增的衣着華麗的草原部落權貴模樣的人和柳真下達的戒嚴令則暗示有什麼在同時威脅蒼鷹部落與侯爵領地。不過晴昆暫時不願深入了解,也拒絕了柳真的會談請求。以目前他準備的歌姬舞者和品嘗過的美味佳肴,他有足夠理由讓王爺的同行者代為宣揚自己留在這裏的真實原因確實是因為風俗民情有趣。現在蒼鷹部落的人太多,柳真提高警戒后翠北城戒嚴程度很高,這些都可能讓王爺的同行者誤解自己是不是與他們密謀什麼。晴昆不想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所以他極力吃喝玩樂來避免接觸那些勢力,尤其是避免柳真的邀請。

當然晴昆就算不想接觸那些,既然身在城中就無可避免得知一些消息。聽說蒼鷹部落原本的王,也就是柳真的岳父被殺后,蒼鷹部落便力量便分裂了。有的以柳真妻子的理由而親近這邊,有的以柳真爺爺背信棄義的理由而仇恨這邊,有的因為權力變更得勢,有的則因為失勢遠走,但是現在人數最多的那支似乎被某個部落打敗,現在蒼鷹部落的多股分支甚至蒼鷹部落以外的多個部族都遭到那個部落的威脅,而這威脅壓迫感已經傳遞給柳真。不過或許柳真還未切實感受到直接威脅,所以帝都皇帝還未收到柳真的彙報。

柳真雖然拒絕領兵加入草原紛爭,卻也不想閉目塞聽。除了從逃難而來的游牧民族權貴商那裏獲取信息,還派出大量武者前去調查,附屬貴族以及柳真的兒孫也被要求盡量獲取情報。如果能夠得到傳說武力驚人的晴昆幫助就好了,然而晴昆卻始終拒絕與他會談,每日燈紅酒綠醉生夢死。協管軍政的王爺要來見晴昆的消息讓柳真很迷惑,他懷疑王爺掌握了他不知道的情報,於是為了避免談話陷入被動,只能拚命搜集更多情報。

就目前已知情報來看,那個崇拜狼的部落對於敵人進行無差別滅族的手段雖然比只經歷過內戰的柳真所見過的場面血腥,卻也不是不能理解。至於蒼鷹的失敗,柳真覺得那是因為他們自己分裂所致,而自己還有各種要塞措施抵擋,所以他並沒有從蒼鷹提供的情報得到需要帝國支援才行的可怕情報。當然為防那個據說移動速度很快的狼部落突襲,提高戒備並調查更多情報與派人建交都是必要的手段。

軍政王爺抵達前數日,蒼鷹部落聯合后的主力覆滅的消息傳到翠北城。其族民或被屠戮或四處流竄,蒼鷹部落自此再無法被稱為草原的力量。與狼部落溝通的使者也回來了,對方要求很簡單:交出所有蒼鷹部落以及蒼鷹部落盟友族民,否則將視為敵人。

柳真並不在乎蒼鷹部落族民的死活,但是這種威脅讓柳真意識到狼部落將是自己乃至帝國的仇敵。原因很簡單:從未有過任何直接衝突的雙方第一次溝通便是威脅,這樣的雙方未來必然無法平等相處。帝國會願意在沒有戰敗的情況下便俯首稱臣嗎?顯然不會!帝國不願做狼部落屬下國就意味着戰爭,而戰爭就意味着夾在中間的侯爵領地遭遇滅頂之災。既然早晚要戰爭,自己也有可能淪為難民,又何必出賣這些人?柳真自認在草原上的攻擊力不如蒼鷹,但對於防守自己的地盤還算有信心,可是如此猖狂的對手能輕敵嗎?派出去探查情報的武者回報的消息越來越誇張,本就謹慎的柳真對於防守也開始有些沒信心。

他開始後悔沒有支援蒼鷹,至少蒼鷹還是可以講利益的。但是總不能隨便把帝國拖入戰爭,現在也不能夠因為自己的判斷就建議帝國協助自己防禦,而且帝國軍的介入也危害自己的利益。收到狼部落的威脅后,柳真把自己的思考書寫成書後給皇帝以及自己的爺爺各送去一份同時派人對湧進來的草原民族族民在收取一定費用后賜給自己領民的身份並公開招募他們中的武者在審核身份后根據結果填充自己的領地級武裝力量或村級巡防力量。至於晴昆,雖然有他很厲害的傳說,但是柳真沒有親眼所見且對方拒絕態度明顯,所以柳真也不想依靠他。

軍政王爺豚予除了此次出行帶上謀殺白鴿事相關的兒子以及心腹護衛外,幽魂並沒有干涉他其它思維。準確來說,這些受到幽魂操控的人只有在對晴昆有惡意行為時或為了某種目的時才會或許進行干涉。

當豚予抵達后得知蒼鷹部落族滅與柳真判斷與狼部落必然一戰,所以拒絕狼部落要求后僅僅表示柳真沒有必要袒護蒼鷹部族。作為軍政王爺自然不會在這種地方表示太多內心算盤,但是這句話便足以讓柳真明白帝國與侯爵領地始終不同。

從帝國的利益來講,一個侯爵的名聲和領地得失算什麼?就算要戰也應該在帝國做好充分準備之後。實際上這也是柳真爺爺與父親的意見,但是柳真無法接受這點。對方要殺掉所有蒼鷹族民以及蒼鷹血脈,那自己的妻子和她的孩子算什麼?未曾戰爭就出賣投靠自己的百姓,那別人會怎麼看待自己?就算對方不追究自己妻子及孩子,如此懦弱畏戰又如何統領領地?

豚予的話看似說明柳真自己名譽榮辱與侯爵領乃至帝國安危相比不算什麼,甚至有幾分關心柳真的意味。但是換個角度理解,與帝國相比,柳真與侯爵領地算的了什麼?而且豚予在得知對方似乎極其強大后給出的這個關心並不強烈,僅僅是一種供人選擇的建議,這豈非暗含了如果柳真得罪狼部落也不是什麼壞事的意思?歸根到底,在帝國或者在皇城修養的爺爺與父親眼中,這塊領地不過是一塊遙遠的利益,在豚予乃至皇帝眼中,侯爵領不過是換誰都行的一個邊境屏障。

豚予王爺抵達的次日中午,晴昆被人找到並通知王爺抵達之事,於是他帶着自己贖身的歌舞團隊前往侯爵府參加晚宴。

「此地佳肴與歌舞都別有風味」晴昆喝着侯爵府從藥材店買的花茶「聽聞王爺要來,我特別帶來一些不錯的藝人請王爺觀賞」

宴會除了柳真還有他的嫡系兒孫,那個鎧甲女子穿着一身男裝在位其中。晴昆假裝不知那日之事,與她未多說一言,也不曾特意多看她一眼。

「子爵不應該出現在自己的領地嗎?」

豚予的兒子對於晴昆未迎接自己父親感到惱火,對於父親被要求跑來見他更是惱火,但是豚予通過白鴿的恐怖實力推測晴昆更不好惹,所以對於晴昆雖有諸多不滿卻也盡量忍耐,這也是能夠參與帝國軍政的權貴自身所具備的素質。但是豚予的兒子終究修養差了一些,說了不合時宜的話。

「既然是我的領地,我就有權自行處置吧?」晴昆說道「我欠了些錢,把它賣了,現在那裏已經不是我的領地了。就算陛下不允許我賣掉,我也不願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

「陛下賞給你領地是相信你的能力,期望你能把它建設繁榮」

豚予惱火兒子失言,卻也只能順着接話。

「王爺若是有空不妨親自去看看,那種破地方適合我與公主定居嗎?」

「就算領地貧瘠,以子爵的能力想要建設繁榮還不是輕而易舉嗎?」

「太辛苦了,好了,既然是給王爺的接風宴,怎能沒有歌舞?禾紫你們開始表演吧,王爺也好好領略一下此地的鶯歌燕舞吧」

「王爺,那就開宴吧」

柳真眼看局勢有點尷尬,忙不迭的打圓場。豚予也知道把晴昆發配此地不是明智的決定,但是留在皇城也確實令人不安,而且在邊塞便具備無數種事不關己的可能。眼下也不想把自己乃至皇帝對晴昆的提防與無奈表現出來,比起兒子的失言,他更惱火晴昆應對時的傲慢。

對於晴昆而言,這個王爺和他部分隨從肯定是平安回去最有效果,而且他的其它隨從未來必會宣傳他們在此地見聞,所以晴昆覺得自己還是很客氣的。那些被晴昆贖身又被選中帶到此地的都是技藝不錯且風格偏草原的,晴昆覺得自己準備的禮物應該還不錯,不過在開宴之後才想起這種場合其實沒什麼機會好好欣賞,因為現場氛圍太詭異尷尬了。

柳真雖然代行侯爵權力卻只有男爵爵位,所以對待豚予與晴昆都算以下見上。平日可以在其它子爵甚至某些伯爵面前端著架子,但在豚予特地跑來勸說的晴昆面前,聰明人豚予知道這人不好惹。不過一開始他就得到莫要招惹晴昆的指示,所以對待晴昆還算客氣,此時在目的不明的豚予面前又不好對晴昆太過殷勤,只能盡量倆邊都不得罪的同時多討好豚予一些。但是豚予顯然沒什麼心情吃喝玩樂,舉止看似熱情實則冷淡,對柳真的恭維都是漫不經心的回應,而晴昆似乎注意力都在吃喝歌舞上。陪同出席的豚予的大公子對於柳真還算親近熱乎,但是代行侯爵權力的柳真總不能一直和他聊天吧。身為東道主,這種氣氛讓柳真頗有種坐立不安的尷尬,但是他又不能不陪坐。

原本還在想王爺來此或許真實用意與草原民族或者自己領地有關,他甚至懷疑過皇族看上自己領地後派晴昆來刺探。但是眼前情景似乎說明至少晴昆與皇帝並不和,當然也可能是演技,但是似乎又沒有這麼做的意義。

貴族有替帝國出兵的義務,帝國也會派兵協助貴族平叛或防禦。但是貴族替帝國出兵是無條件的責任,而帝國幫助貴族卻是要收費的。如果支付不起費用或者貴族看起來太過軟弱無能,那麼帝國軍團進入領地后找茬削減貴族爵位或索要領地都是有可能發生的。身為邊境候卻需要帝國出兵,那麼除非敵人強大到危害帝國國本,否則很容易被人視為無能。如今的情況自然屬於影響帝國國本的情況,但是帝國的利益顯然與貴族的利益並不會始終一致。如果能從帝國獲取一些財力支援就好了,但是帝國顯然更希望先消耗侯爵領的力量。

柳真的嫡子魚燭、劍況和幾個庶子在外做戰爭準備,除了柳真外出席宴會的只有嫡長子楚昂和他唯一嫡子瀾榮。他們二人顯然也意識到氛圍的尷尬,通常這種時候會有人扮小丑般四處討好逢迎來改善氣氛的事,於是楚昂便在歌舞間隙不斷向眾人敬酒。

按說這事由瀾榮做更合適,但是他卻似乎已有幾分醉意一般眯眼看歌舞。這個長相俊秀的孫子聲音不夠雄厚,容貌也太過清秀,如果不是武功相當了得又酷愛鎧甲和大刀,恐怕很多人會以為他是女子。瀾榮太愛鎧甲了,如果不是今晚賓客身份尊貴,恐怕她會穿着鎧甲出席。讓他出席是為了多見見大人物,可不是讓他給大人物留下惡劣印象。柳真希望瀾榮能主動去敬酒交流,但是看瀾榮的模樣,更怕醉酒壞事。他平常酒量是這麼差嗎?

柳真在尷尬的氣氛中胡思亂想着,楚昂敬了幾輪酒後也感覺尷尬,甚至那些輪流上場的武者都感到有些尷尬。豚予沉默不語,晴昆沉默不語,這種氣氛實在難熬。

平日會打賞叫好的晴昆今日保持沉默的理由很簡單,豚予不說話,他總不能低聲下氣去恭維殺害白鴿的仇人吧?還以為會是一場愉快看歌舞的夜宴,誰知道豚予的兒子開場就問了本該私聊的問題。在開場靜默一段時間后,晴昆發現豚予一直不開口,於是晴昆也不知談些什麼,索性閉口看歌舞。

豚予一開始是因為晴昆強行要求開宴看歌舞而生氣,後來發現晴昆沒有要與他聊天緩和氣氛的樣子,於是便心情更糟,也不想聊天。

「今日的歌舞水平不行呀」最終還是晴昆打破了尷尬,畢竟人家是實權王爺,架子大嘛「你們先回去吧,我們隨便聊聊」

歌舞姬們如釋重負一般鞠躬離開,甚至都沒考慮晴昆會不會打賞。

「豚予王爺此行是為了說服我去領地,但我實在不願去,王爺可有辦法幫我換個地方」

「我哪有這個本事,那是陛下決定的事。我姑且問句,你想換到哪裏?」

「自然離皇城越近越好,我這個人受不了苦寒之地,具體什麼地方無所謂。如果王爺幫我實現這個願望,我願把領地五年稅收送給王爺做謝禮。」

當然無所謂,晴昆現在提要求才是演給豚予的奴僕和柳真一系看的戲。

「我會向陛下轉達,如何決定是陛下的事,謝禮就不必了。但是你現在的領地真有那麼糟糕嗎?陛下可是聽聞那裏雖然有戰亂,但也是邊城互貿良地,以你武功可以輕鬆實現安定,鑄造繁榮。男子漢大丈夫做一番事業不是很好嗎?」

「王爺不妨親自去看看就知道了,那裏雖然是有一些商人,但是整個領地居民加起來還沒有翠北城一半人口多,這樣的地方距離繁榮差距太遠了。再說做事業並非只靠武力,而我既沒有治理領地的心思也沒有治理領地的能力,還請不要耽誤那片土地的未來。至於武力,聽說蒼鷹部落被滅,我想這個問題不再是那邊的麻煩」

「關於此事,我有些情報想與子爵分享」

「如果是想勸我去領地的情報,那就免了,什麼樣的情報都誘惑不了我」

「並非是誘惑」柳真苦笑一聲「蒼鷹部落是被消滅了,但是打敗他們的狼部落更為兇殘和難以溝通」

「好了,別再多說了」晴昆擺手「我對打打殺殺沒有興趣,今夜該說的都說了,我也困了,就祝王爺歸途平安順暢」

「別急,還有些事需要了解」豚予說把又轉向柳真「我有些話需要與子爵單獨商談,請男爵先回去歇息吧」

「如此也好」

柳真巴不得離開,立刻指揮眾人退場,豚予的兒子也帶着隨從出來。

「王爺有何事要與我單獨談?莫非陛下有何指令需要轉達?」

「只是一些疑問」豚予說道「你可知你進獻的那些寶石里蘊藏魔力?」

「有嗎?我並未檢查過,實際上我對寶石沒什麼興趣。不過寶石如果有魔力也正常吧,或許是它前任主人注入的,這有何問題嗎?」

「宮廷魔法師在其中倆枚中發現有很強大的魔力,然後有一天發生鬧鬼事件,次日便有一枚寶石消失了。宮廷魔法師在檢查第二枚時,不知怎麼會是引發火焰爆發,造成了極大損失」

「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腳?我在交給弩砂伯爵前,它們一直是曄她們的玩具,如果寶石有問題,那她們怎麼沒事?唔,她們魔力低微,是不是寶石里有需要強力魔力才能啟動的陣法?」

「誰知道呢?我也覺得此事應該與子爵無關,但是有些人卻覺得是子爵所為」

「我?我幹嘛做這種事?如果說我想害陛下,那麼寶石交給弩砂伯爵后,誰敢保證寶石不會被陛下賞賜給何人或者收藏起來?再說就算注入魔力啟動,陛下也不可能親自做這種麻煩事,所以我幹嘛做這種事去害一個不確定是誰的人?」

「我和陛下也這樣覺得,那麼你還記得那些寶石從何而來嗎?」

「來源有兩處:谷璧收藏、魷魚港商業購買,但是我並不是特別喜歡那種女人才喜歡的東西,所以沒有特意去記它們分別來自哪裏,而且數量太多了。悄悄說句,其實還從打劫我的海盜那裏撿了一些。反正陛下沒有事,這種事就請王爺慢慢調查吧,我只能說與我無關」

「唉,其實我們也懷疑是有其它人搞事,皇城的鬼魂事件不止一次發生了」

「我聽說過此事,聽說上次之後,鹽神教擴充了不少信徒,這次會不會也順便擴充了實力」

「鹽神教嗎?」

「說句和你所講之事無關的話,我一直好奇一點:鹽神教信仰的最高層是誰?是教皇還是鹽神和他的代言人?」

「教皇便是鹽神的代言人」

「是嗎?那麼大祭司的話都是教皇授意嗎?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多謝王爺解惑。」

「並非如此,你是在暗示什麼嗎?」

「沒有,單純好奇,王爺可還有其它問題要問」

「你真的會一直待在這個國家嗎?」

「原本並不想,但是現在不得不如此」

「為什麼?」

「我不能讓妻子背井離鄉呀,我可是很聽她們的話的,否則也不會接受子爵爵位。現在不去封地也是為了她們考慮,總不能讓老婆孩子一輩子生活在苦寒之地吧」

「曄公主和芳,你更喜歡誰?」

「這個問題有點刁難人,不過如果王爺願意保密的話,我其實最喜歡晶。芳太笨,曄太任性,只有晶瀟灑而睿智」

「你知道芳的家族」

「不必多說了」晴昆制止道「芳就是芳,請不要把勾心鬥角的事安排在她身上。芳從未想過報仇,請王爺不要如此提防一個善良且心胸寬廣之人。我很喜歡這裏的曲樂歌舞,暫時不想離開,王爺若無它事就早點回去吧,告辭」

晴昆才不管豚予有多氣憤,獨自離開回去休息,次日一早便牽着馬帶着乾糧和重金買的一大堆不知道是否真有價值的書籍前往溪邊野炊。這一次晴昆留意了身邊環境,那個鎧甲女子並未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三個男子遠遠跟隨。

豚予要來此地的消息早就被泄露,抓住這個軍政王爺的價值遠大於抓住柳真。哪怕殺掉豚予挑起侯爵領地與帝國矛盾,也是非常有利於狼部落的行動。為了儘可能的發揮豚予價值,狼部落的先鋒軍團將領選擇放他與柳真見面,然後讓他死在柳真的城堡里。若是在其返回的路上設伏或許更加聰明,但是狼部落的將領更擔心被他悄悄跑掉。反正柳真也是需要暗殺的目標,在翠北城解決正好一鍋端。這些人打扮成被狼部族摧毀的部族商人進入翠北城等待,動手時機則選在第三個夜晚。

俗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無論豚予的侍衛還是柳真派去看管外圍的護衛在抵達的第三日夜晚已經沒有前兩日的緊張。身為軍政王爺總是很難清閑,既要接見大小貴族與各族代表,又要對侯爵領地乃至帝國所面臨的威脅進行了解,夜晚的豚予與他的貼身護衛們真的很累。不過殺手們選擇在豚予抵達的第三個夜晚動手的直接原因是這天目睹了晴昆出城遊玩。他們不是沒有試探過晴昆的武功,但是因為派去試探的不是被晴昆拒絕或叫喊士兵就是無一活口。

在晴昆的印象里,無論暗殺還是綁架都應該盡量隱蔽行事,所以狼部落的行動讓晴昆頗為震驚他們的猖狂。晚飯之後,因為不想與豚予打交道而打算在篝火旁看書到深夜的晴昆突然接到幽魂彙報刺客闖進城堡的消息。

晴昆不希望豚予有事,但更不希望暴露自己掌握城內動靜的本領。就算翠北城出什麼亂子或者豚予被殺也無所謂吧?反正不是晴昆搞的動作,再說身為侯爵核心城市的翠北城也不該如此脆弱吧?

不對!豚予在柳真地盤被殺看似應該柳真擔責,但是自己名聲太響亮且與豚予有點不和,那麼無論別人會懷疑責備的人有誰,自己都一定算一個。如果柳真也出事就更糟了,剛好自己表示不喜歡那個領地,現在豈非被人懷疑是自己圖謀侯爵領地嗎?就算自己為了離開此地且此地的柳真族人願作證自己從未有此想法,其它地方的人會信嗎?

真相與謠言的區別就在於距離真實發生時空的距離,而距離可能扭曲一切。

騎馬趕回不到一個小時即可抵達城市邊緣,然後晴昆就可以用輕功加速前進。但是城堡撐得住一個小時嗎?再說這是夜間,騎馬也跑不快,而使用輕功還要顧忌那三名監視者以及沿途難民的說辭。

路上經常能看見睡在路邊的難民,或許覺得騎馬的都不好惹,也或許他們太過疲憊,晴昆平日出行基本未受任何阻撓,但不代表他們當眾沒有什麼勢力的眼線。

雖然不知那三人監視自己是善意還是惡意,但是晴昆不想被他們耽擱時間。他不慌不忙把東西收拾好,然後跳上樹頂,很快便降落在三人面前。

「三位躲在這漆黑山野,是要打劫我嗎?說明你們的身份與來意,否則格殺勿論」

如果對方說明受柳真或豚予指使,自己就假裝對被跟蹤很生氣,然後以問罪的理由迅速回城。雖然不可能,不過如果對方是為聽曲而來,自己也只能以不信為借口前去質詢他們的介紹人或彙報給柳真。然而三人先是一驚,隨即竟然一起殺了過來。對晴昆而言,這倒是省事多了。

三人武藝不凡,晴昆覺得他們遠比豚予或柳真近身侍衛要強,但晴昆沒有太多時間陪他們玩。迅速解決之後,晴昆從山上踏樹急行,以白鴿所能做到的速度儘快抵達城市邊緣。

通常城市的城牆之外只有一些貧民聽天由命,更多的城外居民會讓自己住宅與城牆報仇一些距離來避免被戰爭摧毀。不過這事也無絕對,有些城市安定日久,城牆之下便有不少居民;有的城市城牆簡單,城內城外區別不大;有的城市甚至沒有城牆,一塊柵欄進行隔離防護。

翠北城雖然經歷了權貴內亂,但是已經至少倆百多年沒有大小攻伐戰爭,所以城市原本城牆之外早就住滿了人。要保護他們就需要更大的城牆,但這也意味着巨額投資,現在翠北城只完成了新增一條繞城河以及用柵欄土牆設置簡單防護。

晴昆常用的夜間入城通道是穿越貧民區的一條小路,那裏沒有崗哨也沒有官兵。但是今夜,晴昆與通道之間多了一堆蠢貨。

或許帝國對於刺殺白鴿一事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或許狼部落對於晴昆缺乏足夠情報,否則他們絕不會認為一群弓箭手就能打敗晴昆。

「弓箭對我是沒用的」高速奔襲而來的情況在接近城市外圍時把速度放慢至於奔馬無異,然而剛靠近通道靠就遭遇弓箭手射擊「竟然敢埋伏我?你們膽子不小」

晴昆推測他們對自己有一些調查,並且今日目標不是自己,否則不會如此分散戰力。但是顯然對方把晴昆算計在內,三人的尾行而不主動攻擊與這些埋伏的弓箭手都說明他們擔心晴昆壞事卻又對拿下晴昆沒有把握。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晴昆並不在乎城內那些人,如果他們在遠離翠北城的地方下手,那麼晴昆就完全沒必要干涉了。

殺手們用光箭矢后便一起跳出,把晴昆團團圍住,然後一起殺了過來。除了他們,附近暗處沒有其它活人再參考城內現在狀況,此事應該不是鎧甲女或侯爵為試探晴昆武藝而安排。既然如此,也就沒有必要陪他們磨蹭了。晴昆出手就是紫雷蛇群,一次性把殺手全部秒殺。

興亡,百姓苦,弱者難安生。跳起來的晴昆看着倒地的殺手以及城內亂象不免嘆息,然後慢悠悠朝禾紫所在走去。城內亂不亂與自己何干?

城外突然有殺手四處縱火併攻擊巡邏士兵,得知情況的柳真自然會命人增援。隨着內城也有人四處燒殺而帶來的人手不夠,派出自己的護衛去增援也是合理的應對措施。當柳真的叔叔柳蔭提議由自己帶人支援時,焦頭爛額的柳真沒有多想便同意了。。

柳真覺得有城堡的厚牆機關在,些許殺手不算什麼威脅,然而他失算了。已經潛伏進來的殺手們通過城堡密道入內,然後主力直奔會客廳。

豚予在侍衛提醒之後因為難眠而找柳真時正好看見楚昂帶人離開。過了半個時辰后,外面動靜越來越大,柳蔭才起床過來請求帶人外出。豚予甚至想派自己的侍衛去幫忙,沒想到現在這班隨時跟隨的侍衛竟然成為二人的最強戰力。

城堡內部構造外泄,城堡守衛多分散而攻擊豚予的力量則集中,再加上突襲優勢,局勢瞬間極其不利柳真。柳真聽聞敵人從城堡內部出來的第一瞬間便明白出了叛徒,當機立斷拉着豚予向牆角躲避並大聲呵斥慌亂的侍衛們。

「不要自亂陣腳!他們之所以四處製造混亂就是因為不足以強攻下城堡。大家穩住等待增援」

「穩的住嗎?」

一個黑衣人獰笑着一揮手,身旁眾多黑衣人便一起用短弓放箭。高手過招是不會給機會修整的,他們一波箭過便直接棄弓殺向前方。黑衣人的馬刀與它的主人迅疾如風、衝撞如海般抵近柳真,刀痕縱橫帶動氣浪如潮,無論速度還是招式均是一流。在刀勢輾轉之際,刀的主人會抓住合適的角度放出刀氣攻擊任何可能被擊中的位置。

自幼習武的柳真在侍衛拚命保護下仍然添了傷口,好在管家端焚立刻以魔力撐起一片氣盾擋在前面。但是除了端焚外,現場能比劃幾下的就只有豚予的近身侍衛。就算如此,時間是站在柳真一邊的,拖下去就能贏。

「能不能告訴我,你們怎麼知道密道的?」

「自然的你家人出賣了你呀?投降吧,狼主可以饒你不死」

黑衣人被豚予侍衛和端焚阻擋,殺勢凌厲卻難達目的。

「不必挑撥離間」柳真搖頭「知道地道秘密的不止我們家人,狼部落打敗蒼鷹不久,不至於滲透如此之快。現在思來狼部落對我們毫無禮儀可講的另一個理由或許是因為你們有了更順從的走狗,而這至少一名的走狗是前任侯爵的隨從?不,不是!我想狼部落不缺走狗也不是慈善家,所以這個人應該在我們領地有不小的地位,這樣狼部落能夠以最小成本在我們家族被滅後接管此地,對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黑衣人聞言更加惱怒卻極力平靜否認,只是手中的刀更快了,豚予侍衛開始招架不住。端焚額頭也冒出汗珠。

「你急了」柳真淡定的說「單純有地位不行,還得有足夠手下才行,莫非是斯利安伯爵?從你的反應,我已經明白了,那麼你們現在要逃跑還來得及哦」

「哈哈,你說的沒錯,不過你無處可逃」

黑衣人的反應讓豚予看不出真假,遠處傳來更多打鬥聲,但那解決不了眼前的危難。

「那又如何?」柳真仍然一臉淡定「你們既然連密道都調查了,不過不知道晴昆子爵的厲害吧?不,你們知道,否則也不會趁他出城釣魚才來攻擊王爺。可是王爺在此被殺,你們覺得子爵會放過你們嗎?」

「笑話,誰會怕一個醉生夢死的小白臉,殺了你們后就是他。你也就會躲在別人後面,真窩囊」

黑衣人大力砍向端焚,柳真拉着豚予靠牆站在端焚身後不出。他不是完全沒有一戰之力,但贏的可能性極小。既然如此,與其出去冒險,還不如盡量拖延時間。

外圍仍然亂成一團,但是這時一陣叮叮噹噹的金屬聲和哐哐哐的巨大腳步聲迅速接近,一個全身遍佈傷痕的鎧甲舉著朴刀無視了刺客的砍殺衝進屋內,藉助屋內燃燒的傢具光芒砍向馬刀黑衣人。為了追求速度,她雖有鎧甲卻可見上面破損處血跡斑斑。臉部更是被刀氣劃出深深的血痕。雖然實力不如黑衣人與端焚,但強大的刀勢與一身鎧甲讓苦戰太久的黑衣人感到難受。由於她闖出通路,外面侍衛也趁亂進發,屋內格局頓時改變。

「對不起爺爺,我和子爵大人喝了幾萬酒,來晚了。子爵大人正在更衣,稍後就到」

鎧甲里的聲音雖然盡量低沉,但是卻不渾厚。至於他說的話,柳真知曉是在欺敵,但是敵人已經對這邊太了解了。然而黑衣人明顯心思一亂,刀法也頓了一下。戰場之上最怕分心,瀾榮抓住機會猛地刀口側翻冒險撞上前的同時大力斜劈他的腿部。黑衣人分神只是剎那,立刻翻身躲避刀鋒,然而瀾榮這一踏步已經夠近,他竟然鬆開握刀的手,然後以同歸於盡的氣勢一拳打在黑衣人腹部。

黑衣人猝不及防,慌忙躲避卻來不及,那巨大的力量幾乎穿透了他的側腹。隨即,瀾榮用腳勾起朴刀直捅想前。但黑衣人在觸地瞬間反彈,一招回馬刀橫劈擋住朴刀之後,順勢直瀾榮面部。距離的拉近這次對黑衣人更有利,雖然他大意受傷,但無論戰鬥經驗還是自身實力都不是瀾榮能比。瀾榮拚命後退,但刀鋒遠快於他的速度,只能拚命扭頭的同時用朴刀撥人,然而那刀鋒卻又划向她的咽喉。此時更聞端焚發出一聲慘叫,一名黑衣人以冒着雷光的拳頭擊穿了他的身體。不過瀾榮無暇去看去想,她拚命想要躲開這無法躲避的一招。明明那破釜沉舟的一拳應該摧毀對方行動力,但是對方竟然在劇痛狀態下仍然有此戰鬥力。然而這時瀾榮只覺眼前一陣刺眼亮光,隨即便聽見雷電的轟鳴聲與烤焦的味道,接着一陣風吹到了自己身前。瀾榮雖然視力沒有恢復,但是他能感覺到屋內雷電穿梭與敵人倒下。

「一回城就被弓箭手射,我還想找你要個說法,結果你這裏更亂呀」

「多謝子爵救命之恩」

「今日我被三人跟蹤攻擊,從城西南的出口毀了是又被弓箭手埋伏,這翠北城也太亂了,還請儘快穩定秩序,不要亂來樂坊生意,告辭了」

晴昆嘆息一聲,抱怨倆句,隨後無視柳真與豚予便自己離開了。

「小公子真是年少有為,將來若為侯爵,必能守護一方,不錯不錯」

豚予對於救了自己的瀾榮很是讚賞,止不住的誇獎。

「是子爵大人救的大家」

「他要是早點出手,也不會犧牲這麼多人」

「啊」

「子爵也是剛回來」柳真說道「他經常去野外遊玩,有時甚至直到子夜才歸,今天算回的早,想必是因為遭到攻擊吧」

瀾榮不愛說話的樣子,柳真便主動解釋。

「瀾榮個性沉默寡言,王爺別見怪。」

「剛才你說斯利安伯爵,這是怎麼回事?」

「斯利安伯爵雖然與我爺爺一同棄暗投明,但是他這個人貪得無厭,一直對於居我爺爺之下不滿。之前蒼鷹為禍時,我便有他與蒼鷹勾結的情報,如今轉投狼部落的可能性很大」

「他一個男爵拔升為伯爵還不知足?請你仔細調查,詳細上報,一旦核實,我必請陛下制裁他」

「這個自然,不過還請王爺儘早回去,以防更多變數」

「那怎麼行?老夫還怕他不成?」

「王爺當然不怕他,可是王爺必須儘快把此地一切奏明陛下以做應對」

「你說的有道理」豚予看着屋內已無戰鬥,而瀾榮則一臉血「小公子趕緊回去療傷吧,此地應該沒有問題了」

「謝謝,我沒事」

「對了,瀾榮去看看王爺的公子可否無恙」

「不用,估計在悶頭大睡吧」豚予有點惱火「他可不會像小公子一樣奮不顧身來救你我」

「或許是被堵在外圍,咱們一同去看看吧」

「哼,今日多虧瀾榮了」

「我沒做什麼」瀾榮擺手「我在屋中聽見動靜時並沒有想到敵人已經打進城堡,所以穿戴鎧甲耽擱了點時間,還請恕罪」

瀾榮作為晚輩,房間相對偏遠一點,遲遲沒有聽到外面動靜。不過瀾榮在聽見動靜后還以為是盜賊作亂,所以才花費時間穿戴鎧甲,準備外出巡查。他不太喜歡別人看見自己沒穿鎧甲的樣子,除了父母與妻子,無人知道他為什麼不喜歡說話並且說話總是粗著嗓門。

「無妨無妨,多虧你穿了鎧甲,還是趕緊去療傷吧」

「我無礙,但是端焚管家」

「唉」柳真嘆氣「多虧他和諸位侍衛,我會好好獎勵他們的家人」

「是啊,不知外面狀況如何,這幫惡賊真是無法無天。」

劫後餘生的豚予仍然心有餘悸,而他那本該在屋中睡覺或躲藏的兒子與門口侍衛都被敵人所殺。豚予心中苦惱,柳真看着會客室之外的遍地血腥與豚予公子之死更是震驚。城堡內四處起火,眾人只能儘快撤出。

楚昂帶人四處尋找縱火武者卻一再撲空,為了追捕那些逃竄的縱火犯,楚昂身邊戰力也被分開。身處外城的他被告知城堡起火后便想立刻趕回,然而被一名縱火犯並引到魔法陣。

今夜的黑衣人中最強幾名被晴昆所殺,而楚昂身邊只剩倆名部下,所以就算楚昂躲過陷阱也逃不開被圍殺。

然而他沒有發現那火焰魔法陣,被敵人輕鬆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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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魔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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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護還是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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