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入宮
洪秀昭並沒有能夠回到家中，因為他剛出百花樓，便被十多個黑衣衛截住了。
「小公爺，陛下要見你，跟我們走吧。」
為首的黑衣衛，洪秀昭並沒有見過，看了看對方標誌性的黑衣，洪秀昭連對方的腰牌也懶得看了，在金陵城，還沒人能夠冒充得了黑衣衛。
他有些疑惑的是，為何皇帝這麼快便知道了訊息。
看這情況，他人還沒出百花樓，皇帝就已經派了黑衣衛在門口守着他了。
除非是他人還沒到百花樓，便有人去給皇帝報信了。
入宮之時，他在宮門處見到了他父親洪莫寒，他正與內閣及各部尚書十多個人從宮門出來。
看他們臉上的疲態，顯然是又被皇帝留下來商議了一整天，這都月上中天了才放他們回去。
洪莫寒看到洪秀昭，眼中並沒有驚訝，反而是露出惱怒的神情喝道：「你這個逆子，我不在家你就又去給我惹禍，若不是淮陽侯進宮奏報，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又胡作非為了，你等著，回家我再收拾你！」
說完，一甩袖子，怒氣沖沖的進了自家馬車。
洪秀昭心中微動，原來是諸葛實去告了黑狀。
想來是城衛司的軍士看到他帶人殺氣騰騰的出門，彙報給了諸葛星，這老小子就馬上去給皇帝告狀了。
黑衣衛將洪秀昭帶到宮門就離開了，接手他的是一個看着年歲不大的小太監。
「小公爺，請跟奴婢來。」
小太監聲音尖細，洪秀昭在皇宮也不敢造次，只能小心翼翼的跟着對方走。
皇宮的路七拐八拐，一路行來遇到的都是宮娥與太監，至於皇宮禁衛，都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洪秀昭心中暗自盤算，待會兒要怎麼應付皇帝，一頓責罰應該免不了，就只是打傷郡王世子而已，想來不至於再次把他關詔獄去吧？
「小公爺，到了。」
小太監出聲提醒，洪秀昭這才反應過來。
抬頭看了看，只見小太監帶他停在了一處小殿門口，門口上的匾額寫着「南書房」幾個篆體字。
「稟公公，小公爺帶到了。」
小太監站在門口，輕聲朝着門內稟報。
「侯著吧。」
門內的聲音沙啞，聽着有些像公鴨一般。
洪秀昭知道，裏面那個肯定就是皇帝的貼身太監了。
不多時，門內出來一人，洪秀昭抬頭一看，只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太監手拿拂塵，緩緩走到洪秀昭面前打量着他。
「你就是近來總惹陛下生氣的洪秀昭吧？恩國公一脈向來為陛下解憂，沒想到到了你這一代，便只會給陛下惹事了。」
老太監話語帶着不滿的責備，洪秀昭卻不敢說什麼。
這老太監很顯然便是皇帝的貼身大太監李春，這老傢伙從皇帝李承乾還是皇子的時候就跟着他了，到最後皇帝被封太子，隨後繼承大統，這老太監地位也跟着水漲船高。
這李春在朝堂雖然沒什麼實權，卻是宮裏除了皇族外地位最高的人。
「跟咱家進去吧，陛下等你多時了。」
老太監拋下這句話，直接轉身又走了進去。
洪秀昭連忙跟在他身後，走入皇帝平常處理政事的南書房。
入得內里，只見裏面燈火通明，整個南書房擺滿了書架，上面放着各式各樣的書籍與文書。
正對着門口的是一張長條桌，桌上放着幾摞奏章，桌子兩邊的角上，兩支碩大的燭台正為桌子後面一個人影照明。
這人一身明黃色龍袍，年紀看着比洪秀昭父親洪莫寒要年老些，鬢角微霜，下巴上的鬍鬚很明顯也經過精心修剪，顯得很是一絲不苟。
此時他正低頭看着手裏的奏章，眉頭緊鎖，想來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陛下，洪秀昭帶來了。」
李春上前，輕聲稟報。
洪秀昭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跪下行禮道：「小臣洪秀昭，見過陛下。」
他行完禮跪在地上，低着頭，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此時也不敢再抬頭去看皇帝，只能安靜的等待對方讓他起身。
但皇帝像是沒有聽到他說話一般，依然捧着手中的奏章，安靜的翻看着，時而還拿筆在上面批註。
不知跪了多久，洪秀昭只覺得自己膝蓋疼痛不已，兩條腿酸麻的感覺，令他十分難受。
就在這時候，他終於聽到皇帝開口了：「聽說你今晚殺氣騰騰的去尋李慶麻煩，還把他雙手打斷了？」
洪秀昭心中一動，諸葛星進宮的時候肯定不知道他把李慶打成什麼樣子，這肯定是後來的黑衣衛來給皇帝彙報的。
洪秀昭連忙忍着膝蓋的疼痛伏身回道：「陛下，那李慶找了個殺手來刺殺我，我有些氣不過，所以一氣之下才犯下過錯，請陛下責罰。」
「你倒是尋了個好借口，我聽說那刺客的妹妹被李慶賣到秦淮河，是你派人贖出來的。說明你事先就已經知道李慶的所作所為，但你不去阻止刺客上門，反而等他刺你之後，用這個借口去打斷李慶雙手，倒是有幾分小聰明。」
洪秀昭心中一凜，看樣子這黑衣衛的本事還真是挺強的，來龍去脈都彙報給了皇帝。
「小臣有罪。」
洪秀昭老老實實的認罪。
「你還知道你有罪？潛入青樓打傷陳思群，帶人半路阻截張文苔，你知不知道他們是當朝御史，是朕的朝廷命官！如今竟還帶着上百人衝擊百花樓，打傷郡王世子，你眼裏還有沒有王法？」
皇帝的聲音陡然提高，話語帶着森然的冷意。
洪秀昭連忙回道：「陛下，我沒有，御史受傷那天晚上，我在翠紅院買醉，翠紅院的姑娘都可以給我作證。」
「閉嘴！」
皇帝大喝，一拍桌子怒道：「你是不是當朕的黑衣衛是吃乾飯的？」
「小臣不敢……」
洪秀昭趕緊認慫，看來黑衣衛早就把他幹得事情查的一清二楚了。
「哼，你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的？這金陵城中，你的名聲可是響得很呢！」
皇帝語氣譏諷，說完卻又嘆了口氣道：「行了，別跪着了，起來吧。」
洪秀昭心中疑惑，前一刻還惱怒不已，突然又這麼和藹？這皇帝的變臉術屬實有些高明。
「依稀記得上次見你的時候，還是你五歲那年，你祖母帶着你入宮飲宴，沒想到一晃眼，你祖母不在了，你也已經長這麼大了。」
皇帝突然的和藹語氣，令洪秀昭心中打鼓，他小心翼翼的抬頭，發現皇帝也正在看着他，眼中的意味有些難以捉摸。
「過幾日安平郡王要去江南巡查災情，你跟他一起去江南吧。」
皇帝打量他半晌，突然開口說道。
洪秀昭一愣，他一時間竟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小公爺，還不領旨？」李春出聲提醒道。
洪秀昭連忙再次行禮：「小臣遵旨。」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小心的問道：「陛下，不知小臣以什麼身份陪同郡王他老人家下江南呢？」
皇帝正要說話，突然南書房外面傳來一陣喧嘩：「皇兄，我要見皇兄，皇兄啊，陛下啊，你要給我做主啊，那洪秀昭無法無天，竟然把我兒子雙手都給打斷了，求陛下給臣弟做主！」
那聲音一邊喊，一邊哭，也不知道是真哭還是在裝哭。
「你去把他趕走，告訴他，李慶這些年被他嬌慣得不成樣子，強搶民女的事有幾樁了？傷了多少條人命他會不清楚嗎？他這個做父王的太不稱職了，讓他好好管教管教自家兒子，不要再給皇族抹黑！」
皇帝氣呼呼的抖動鬍鬚，指了指門外，讓李春去處理。
李春躬身而出，不多時門口便也安靜了。
皇帝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額頭，揮揮手道：「你也退下吧，三日後跟安平郡王一起南下。」
洪秀昭只好行禮告退，出了書房，他才知道皇帝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李春在門口等着他，將身後一個小太監端著的托盤遞過來道：「這是黑衣衛百戶的腰牌和衣物，你自個兒有空了去黑衣衛鎮撫司報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