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文會

這幾日，洪莫寒經常在朝會後，被皇帝留下，與十多個朝中重臣商議。

聽聞江漢城的義軍越演越烈，大有星星之火，將要燎原的趨勢。

江南不能亂，這是東唐朝堂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整個東唐的賦稅，江南佔了多半，江南若是亂了，東唐也就不穩了。

皇帝已經焦頭爛額，北遼南下，江南災民造反，而戶部沒有錢糧，這就是東唐此時的困境。

幾日下來，眾人也都明白了皇帝陛下隱隱透露出來的含義——加稅。

東唐國立國幾百年，國力強盛，從未加派過什麼賦稅，如今誰若是加稅，必定被記在史冊被後人唾罵。

是以僵持了幾天，竟然無人提出這個提議。

皇帝自己更不可能提出來，他也不想背上昏君的名頭，被天下萬民與後世千秋萬代唾罵。

又是一天的僵持下來，皇帝讓朝臣給出可行的議案，朝臣們只會低頭不語。

……

國公府門口，一身素白，腰系美玉，手拿摺扇的洪秀昭，正被三姐洪秀傾招呼著上馬車。

他今日一早便被母親帶着春花、秋月兩個丫頭，把他好一番打扮。

洪秀昭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穿得這麼正式嚴肅過了，活脫脫的名門世家公子哥的模樣。

洪秀傾今日也打扮得很隆重，光看她頭上的髮飾就讓洪秀昭有些發怵，全都是貴重的物品，還插了滿頭，搖搖晃晃的珠光寶氣，令他看着都覺得脖子酸。

他在車夫的攙扶下，剛抬起一隻腳準備上馬車，二狗不知道從哪裏鑽了過來，附在洪秀昭耳邊低語了幾聲。

洪秀昭點點頭：「你親自去盯着，等那小子的人離開后，你去給我把人贖出來，就帶到我院子裏吧，讓翠兒照顧一下，其他的，等我參加完了文會回來再說。」

二狗點頭后，身影再次消失。

今日參加文會，所以滿腹詩書的六藝肯定要帶着，三從四德兩個從小被買進府，陪他讀書的小書童也帶着，畢竟念書的時候洪秀昭沒認真讀書，他倆卻是用了些心思的。

剩下就是大貓了，這個身材魁梧，身手最好的一個狗腿子，基本上洪秀昭走到哪裏都會帶在身邊。

進了馬車，剛剛挨着三姐坐下，便聽到洪秀傾皺眉不滿的道：「又讓二狗去幹什麼壞事去了？我可聽到你說什麼贖人之類的話了，你想買姑娘進府？你怕是又想父親的家法了！」

洪秀昭嘿嘿一笑，說道：「三姐哪裏的話，不過是買一個小丫頭回來，才七八歲而已。」

洪秀昭見三姐又要說什麼，連忙繼續打斷道：「三姐，我不會亂來的，你放心吧，這回是正事兒。」

「是啊，三姐，你別管他，他要是敢亂來，自然有家法伺候他。」

一旁的五姐洪秀纓一邊吃着手裏的零食，一邊大大咧咧的說道。

洪秀傾看到她，眉頭更皺了。

「老五，不是我說你，你都嫁做人婦了，能不能稍微矜持些，看看你這樣子，成何體統？」

「哎呀，三姐，我家相公都沒說我，你擔心些什麼。」

「但外面的風言風語你也不能不顧及……」

「……」

三姐弟一邊說着話，馬車便已經動了起來。

露華樓是個文人雅士經常集會的地方，聽聞掌柜是個落第的秀才，放棄科考後在金陵安家，開了這麼一個酒樓。

今日的露華樓已經被人包場，包場的人是才名滿金陵的王榮王公子，比起他的文采名聲，更讓人能夠記住他的，便是他的家世了。

王榮的父親，便是當朝內閣首輔王相，所以這次文會，整個金陵城中，能夠被邀請來的，都是家中有人在朝中位列高位的。

洪秀昭其實是不想去的，原因也很簡單，王榮是東平郡王一系的人，他若是去了，定然會被排擠。

既然是文會，來的自然都是才子才女，洪秀昭有些奇怪的看向三姐，雖然三姐未出閣之前，確實是有些才名，但如今嫁為人婦，怎好再拋頭露面？

「我跟你說，待會兒進去，那位秦家的千金便是你今日的目標，秦大人是兵部尚書，你也知道你三姐夫是兵部郎中，若是你跟秦家結了親，你姐夫今後在兵部的日子就好過了，說不得秦大人一高興，就提拔他做侍郎了。」

洪秀昭這才明白，原來今日的事情還有他姐夫在裏面。

不過一部侍郎，那都是內閣和皇帝才能決定的，哪裏是一個尚書說提就提的，想來他姐夫也只是想與秦尚書攀上關係而已。

露華樓已經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洪秀傾領着洪秀昭直接上了二樓，而洪秀纓進來后，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秀傾姐姐，這邊。」

剛上二樓，便有一個小姐揮着手帕，沖洪秀傾打着招呼。

洪秀傾連忙走了過去，她這一走，身後洪秀昭，三從四德，大貓六藝，還有幾個丫鬟也都紛紛跟了上去。

那小姐迎了過來，說道：「秀傾姐姐，你可是來得有些晚了。」

洪秀傾朝身後的洪秀昭看了一眼道：「還不是為了去接他。」

「這便是小公爺吧？小公爺在金陵城可是名聲在外。」

洪秀傾翻了個白眼：「又不是什麼好名聲！」

說完，她對洪秀昭介紹道：「這是我閨中好友林舒兒。」

說完又朝林舒兒問道：「秦家千金呢？」

林舒兒指了指後面一間雅間道：「王榮他們幾個都在，他們此時正在討論詩文，不知道小公爺的詩文才學如何？」

洪秀昭無所謂的聳聳肩，指了指六藝道：「我這護衛的詩文造詣在我之下，等下讓他們贏了我護衛，就有資格跟我討論詩文了。」

六藝聞言，心中腹誹洪秀昭，面上卻是直了直身子，一手按劍，露出一副仗劍書生的模樣，哪裏有護衛的自覺。

洪秀傾自然知道個中詳細，聞言再次翻了個白眼道：「等下多聽少說，等人齊了，王榮要出面去組織文會，到時候我與林舒兒找個機會把秦家千金拉到一處閑聊，你就找機會過來與她結識，明白了嗎？」

洪秀昭點點頭，心中卻是一點興趣也無。

他今日前來，本就是為了應付母親與三姐的。

看着喧嘩的露華樓中，才子才女們各自落座，都在與自己的圈中好友或高談闊論，或淺聲低語，洪秀昭不禁好奇：這些人難道都不知道東唐如今的局面嗎？

怎麼會不知道？他們家中父兄，可都是朝堂重臣！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ting花。」

洪秀昭撇撇嘴，覺得這首詩實在是很應景。

「喲喲，清高的小公爺這是在諷刺誰呢？」

身後，一個聲音突兀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