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稅務局抽檢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在資料庫里隨機搖號,抽到誰查誰;另一種是接到舉報,有針對性的稽查。

按照這次抽查的突發性,不合常規的時間段來看,韓子君顯然是第二種。

誰舉報的就不用說了,關鍵對方有備而來,抽檢範圍涵蓋了韓子君的所有產業。貿易,科技,經紀三家公司,一傢俱樂部,一家酒吧,還有正在興建的樂園,即使法人不是他,也沒有逃掉被「隨機」的命運。

一般的公司被查出點小問題,乖乖認罰整改,不影響正常運營。但韓子君若是被查出了問題,就不是罰點款那麼簡單了,有人一定會利用此事大做文章,把他往「劣跡商人」行列里推。

公司多,賬目也多,查賬且得查上一段時間。這邊配合稅務局工作,那邊讓韓子君火冒三丈的事又發生了。

在接下去的一個禮拜,工商,公安,消防,市監,綜合治理等部門輪番上陣,對他的俱樂部和酒吧反覆檢查。尤其酒吧受害嚴重,某天晚上一連來了三波臨檢的警察,分屬不同部門,全是接到了舉報電話。

有人正在瘋狂找他把柄,以達到反鉗制的目的,而且這只是個開始,韓子君預測過完年之後,他各方面的事業都將受到衝擊和打壓。審批手續被卡,供貨商斷鏈,施工停滯燒錢都是輕的,還有可能出現工地安全事故,酒吧涉黃涉黑實錘,造成不良社會影響,銀行提前抽貸……

然後他就完了,像某人希望的那樣完了,像他外公當年被陷害的那樣完了。

「做夢。」韓子君靠在辦公桌邊,兩條長腿斜斜支著,把辛星摟在身前,親她的頭髮額角,親著還不耽誤他說話:「同樣的套路還想再玩一次,做他的春秋大夢呢。我有你,永遠完不了。」

辛星推他:「你別沒時沒晌的,我要出去訓練了。」

「忙好幾天了,再陪我一會兒,」他一下一下啄她的唇,「晚上不讓我上床,想親親還打我,我胳膊還疼呢。」

辛星微微臉紅,「你不動手動腳我能打你嗎?」

同居一個禮拜,騰空的小房間沒派上用場,韓子君不讓買新床,也堅決不去睡,就賴在辛星卧室不走了,振振有詞:「反正都睡過了。」

第一晚同床共枕,辛星只要一個吻,他要的可就有點多。黑暗中的雙唇相接,從溫柔淺觸到洶然深入,辛星都能接受並沉醉其中,但是他想壓制她的手,絞纏她的腿,突破她的運動服,她就不能接受了。

一隻手覆蓋到未經允許的部位時,辛星上抬膝蓋,靈活翻身,毫不猶豫給了他一腳。

第二晚,他忙稅務的事忙了一天又累又困,洗完澡強撐著跟她歪纏了一會兒,爬床未遂就倒在地鋪上呼呼大睡過去了。

第三晚第四晚第五晚,統統未遂。原因嘛,一是辛星不允許,二是某處還疼,一看到她抬腳就疼。

第六晚,他不疼了,心情也非常好,因為稅務局受理了他的實名舉報,將華宇旗下三個子公司納入了稽查範圍,直接過去下通知封賬,沒給反應時間,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傅家不會知道,韓子君從進入槐城商界起,最常規的工作不是經營公司,不是撈錢要資源,而是一直在暗中調查尋找華宇各方面的漏洞,收集被他們壓下的所有負面消息和管理層黑料,不管有用沒用,他一個都不放過,做好了得不到就毀掉的準備。

如果把集團比作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枯枝爛葉是避免不了的存在。幾年苦心搜探,韓子君手裏的爛葉子已經有厚厚一摞了。

不就是舉報嘛,誰不會啊!你空口白牙莫須有,我可是有真憑實據的!

那天晚上他拉着辛星滔滔不絕講了兩個小時的戰略戰術,對自己的先見之明和佈局能力自得不已,最後成功把辛星講睡著了,他也成功地留在了床上。

據說一開始是打算好好睡覺的,也決定控制好手腳,尊重她愛護她,不亂摸不亂碰。後來想想應該給她個晚安吻,結果一吻就停不下來,手也突然產生了自主意識,不聽他大腦使喚。

產生自主意識可還行?那不成恐怖片了嗎!於是辛星一個反剪,好心幫他掐死了手的自主意識。

知道疼了,說明大腦又奪回了對肢體的控制權。他捂著胳膊說「我謝謝你啊!」陰陽怪氣的。

昨晚他睡在地上不住地唉聲嘆氣,辛星問他怎麼了,他很認真地說:「太奇怪了,我以前從來不想這些事,現在滿腦子都是這些事。」

辛星當時沒接茬,他也沒繼續發言,彷彿只是隨口感了個慨。

可今天此時,他環着她的腰,蹭着她的臉,再次感慨:「過去我覺得女人嘛,只會礙事拖後腿,沉迷女色的男人都心志不堅難成大器,遇到你之後我就真香了。不是我想動手動腳,是根本忍不住,和喜歡的人在一起能忍住的都不是人。」

小說里韓子君是沒有感情線的,但是他有沒有過女人,辛星不知道。跟顧明宣等人混在一起的時候,經常出入聲色場所,應該有過的吧?

成年人有生理需求很正常,只是在高壓之下,這方面的需求就被淡化近無了。尤其是女性,生理特性註定她們在艱苦的,骯髒的,朝不保夕惶惶不可終日的環境裏,自動湮滅了這種需求。如果發生,要麼是被迫的,要麼是做了交易。

但是新世界不同,不擔心糧食,不擔心性命,用不着天天火拚,安寧穩定就是生理需求滋生的溫床。

韓子君原先的復仇計劃是一條很長的線,他也不可能讓自己二十四小時處於仇恨和緊繃的狀態,產生需求,解決一下,走腎不走心,好像也無可厚非。

她覺得自己不該介意,過去的事了,何必介意?可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問了一句:「所以你沒讓自己沉迷過?」

韓子君皺了皺眉頭,這句話怎麼回答,沉迷過肯定不對,說沒沉迷過,又不準確。

他想了想,道:「我不是沒沉迷過,我是沒有過。」

辛星露出了大可不必的表情:「我不介意。」

韓子君掐住她肩膀:「什麼你不介意,我真的沒有過。」

辛星假笑,「不像。」

韓子君:「……你知道什麼叫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嗎?現在什麼時代了,初中生懂得都不比我少!而且,我也是有男性本能好嗎?我對你那樣是本能!」

辛星敷衍地點頭:「好好好,你說的對,不討論這些,我該去訓練了。」

韓子君急了:「你不相信我!」

「信信信。」

韓子君暴躁地抓抓頭髮,突然目光一閃:「你是不是在賊喊捉賊?」

辛星迷惑:「什麼?」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難看起來,看着辛星眼底莫名浮起悲傷,鼻息重重喘了幾下后,把頭一扭:「我要工作了,你出去吧。」

辛星:……戲多。

年前最後一個禮拜,俱樂部放假,崔明峰老趙回家,辛星和謝嚴冬堅持訓練到大年三十。開年後她的比賽日程滿滿當當,除了UFC數字賽冠軍賽之外,還有全國散打錦標賽,第二屆女子自由搏擊大賽和十五場商業表演賽在等待着她。

另外還有多家代言廣告,各類節目需要參加,韓子君說這就是她商業價值的體現,都是捧著錢來的,她不能不應付。

新的一年會非常忙,她畢竟是個人,不是神,要保持高能狀態,一天都不可以懈怠。

她訓練到最後一天,韓子君也工作到最後一天。這人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年前那幾日精神狀態很奇怪,又低落又亢奮,又沉默又瘋狂。

低落沉默是在辛星面前,兩人騎摩托一起上下班,路上沒話,到了訓練館也沒話。以前中午傍晚都要找借口把她拉進辦公室親熱一番,這幾天也不親熱了。晚上仍同屋而眠,一個睡床,一個自覺躺地,辛星不找他說話,他就不說話,問他怎麼了,他說在思考事情。

想到他最近在做的事,辛星沒有打擾他,因為他還有亢奮瘋狂的一面,正是沖着傅家去的。

被相關部門輪番查了一圈,韓子君才不會就這麼算了,他不止要舉報,還要揭發。

短短四天內,國內幾家知名媒體相繼上了幾條和華宇集團有關的新聞,標題惹眼。

「上市集團旗下萬宜地產公司高墜事故調查報告疑點重重。」

「華宇集團分公司疑涉偷稅漏稅,負責人被帶走調查。」

「華宇安泰醫藥投放虛假廣告遭工商部門處理,有望入選今年315晚會。」

「華宇集團沈姓高管家外有家,斥巨資為小三置房安胎。」

就連很少關注商界的人,也注意到了這不間斷出現的「華宇集團」,負面新聞集中爆發,全是在大平台大媒體上,圖文並茂。比如偷稅漏稅那個,就有稅務局下發的通知和負責人被帶走的照片;又比如沈姓高管那個,和美女親吻,以及一起共返愛巢的形象拍得十分清楚。眾所周知他老婆另有其人。

這幾家媒體在百姓心中是有權威的,不是小作坊,不可能發佈虛假消息,既然敢發佈,那肯定是經過調查確認了,更何況有圖有真相。

有的人過眼就算,跟自己又沒關係,當個笑話看看;有的人就想多一層,這些黑料都算不上什麼傷筋動骨的大事,只是集中爆出顯得不太尋常,能同時控制幾大媒體發聲,一般人做不到,難道是華宇要被清算前的訊號?

這樣想的人,確實想多了,控制幾大媒體發聲,還真就是被一般人韓子君做到的。這其中有他經營多時的人脈起到的作用,有錢起到的作用,也有辛星起到的作用——幾家媒體都發出過採訪邀約,與經紀人進行了友好溝通和後續聯繫。

但最重要的,還是實錘性,只要是真的,人家就敢爆。韓子君提供的都是錘得不能再錘的消息,都是經過工商稅務認證的。而且他連那高管和小三在床上聊天的照片都有,可是發出去犯法,就暫時給他留點面子了。

高管的面子保住了,華宇的面子難看了,一條負面新聞都有可能引來股價動蕩,別說多條了。

動蕩得不厲害,但也足以令某些人感覺到不祥的預兆。

不祥預兆在大年三十這一天得到證實,傅景陽一直猜測這些新聞是韓子君搞鬼,但又覺得他沒有那麼大的能量,連傅家都沒有那麼大的能量,有些媒體,可不是花錢就能控制的。

然後他收到了韓子君發來的一張採訪稿截圖,媒體的名字被打了馬賽克,稿件名字叫:我母親的黑暗二十年。

你母親是誰,你又是誰,無名小卒的採訪誰會願意看?可是其中頻繁出現的「傅姓企業家」「豪門貴婦沈女士」,以及多張照片,信件,醫療證明,合同票據,簽字人名字,令傅景陽越看越驚心,越看越齒寒,這哪裏是一篇人物採訪稿,分明是一把砍向傅家的舔血鬼頭刀!

原來韓子君不止有他爸重婚的證據,還有韓家被做局陷害的證據。那些當年可以糊弄過去的手腳,現在看來簡直破綻百出,其中更牽涉到幾個已經退休的政府官員。最可怕的是,韓子君緊接着又發了消息,稱自己手裏還有錄音,某人威脅他舅舅留下妹妹外甥供其折磨踐踏,不然就殺他全家的錄音。

傅景陽腦袋都快炸了,飛快地奔下樓闖進書房,不顧正在吵架的父母訓斥,直接把那條消息遞到了沈月茵的面前。

沈月茵沒有看到上面的截圖,只看到這一條,當即脫口叫道:「不可能!我沒和他舅舅對話。」

「是讓別人去的嗎?」

「是……」她發了半個音節,猛然抬起頭來,看見兒子猩紅的眼,立即改口道:「污衊,沒有這種事,我從來沒見過他家的人,壓根不認識,更沒有威脅過他們!這個人瘋了,我要告他!」

傅景陽澀然一笑:「媽,你看清了嗎?韓子君只說某人,沒說是你啊。」

沈月茵:……

大年三十,萬家團圓之際,傅家風雨欲來氣氛壓抑,韓家喜氣洋洋熱鬧非凡。

熱鬧這個詞,二十多年沒有和韓家沾過邊。在韓子君的記憶里,每年的年三十都是他最不高興的一天。小時候聽到外面的鞭炮聲不高興,聞到別家的飯菜香不高興,見到韓敏恍恍惚惚的樣子不高興;接到舅舅的電話不高興。

等到他可以離開家的時候,年對於他來說就更無意義了,不需要走親訪友,也沒有人來給他們拜年,永遠都是孤兒寡母冷清度日,團圓飯吃得像個笑話。所以他能不回國就不回國,能不回家就不回家,越是節日越會如此。

韓敏知道他不高興,從不在過年時催他回家。去年是他時隔七八年,才又一次陪他媽吃年夜飯,還是被辛星逼的。

而今年,韓子君習以為常的冷清年三十被顛覆了,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什麼叫過年,過一個熱鬧,喜慶,滿含着團圓意味的年。

天色還沒有全暗,樓下小廣場上有幾個小男孩在玩摔炮,不知哪家飄來了炸丸子的香味,他站在陽台上抽完一根煙,轉身透過玻璃拉門向四居室內望去。

謝小妹穿着紅色棉睡衣,頭上戴着她那沒品味的哥哥買的紅色毛線帽,像個大紅包一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謝嚴冬踩着板凳往門框上掛廉價的閃光燈籠;韓敏正在接電話,不用猜,肯定又是他那慫包舅舅打來的;張阿姨和她的兒媳婦在廚房忙碌,十幾歲的孫子趴在餐桌上玩遊戲。

她兒子去世了,兒媳婦沒再嫁,張阿姨掙的錢都給她娘倆了。往年她給韓敏做完飯就回家過年,今年是辛星說讓她把媳婦孫子叫來一起吃,省得多做一頓飯了,張阿姨欣然同意。

韓子君心有戚戚焉,這就是他小時候嚮往過的別人家的年啊!能有這麼熱鬧,全是拜辛星所賜,除了張阿姨一家三口,謝嚴冬兄妹倆也是她留下的,還叫來了一個孤寡老人……

韓子君目光在屋內掃了一圈,辛星和孤寡老人呢?竟然一起消失不見了!他拉開玻璃門剛邁進一步,就聽見旁邊傳來一陣爽朗笑聲。

歪頭一看,辛星和孤寡老人靠在玻璃門同側的牆上,擺着同樣抱起胳膊,交叉雙腿的姿勢,不知那人說了什麼,把辛星逗得笑彎了腰。

「星星,」韓子君在兩人看過來時,蹙眉捂住肚子:「我不舒服。」

辛星果然走了過來:「哪兒不舒服?」

他對孤寡老人笑了笑:「葉老師別站着,去看電視啊。」

然後徑直把辛星拉進了陽台,關上門隔絕噪音,「我胃疼。」

「吃藥還是吃飯?」

「吃你。」

「……」辛星無語,「別鬧,真疼假疼?」

「真疼,胃也疼心也疼,你都不理我,倒是跟葉光聊得開心!」韓子君微噘著下唇。

「又來了!」辛星沒好氣,「我不理你你不理我?這幾天我跟你說話你搭理我嗎?」

「那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不搭理你。」

「你不是在忙傅家的事,每天都要集中精神思考嗎?」

「他家的事我都籌謀那麼長時間了,還用集中精神?我是在思考你。」

「思考我什麼?」

韓子君不高興地看了她一會兒,慢慢把她圈進懷裏,低聲道:「思考你為什麼不介意我有沒有。」

辛星一聽就明白了,沉默片刻道:「過去的事,介意有用嗎?」

「嗯。」他點了點頭,「我也知道是這個道理,但是我還是希望你介意,這樣就能證明你愛我。」

辛星不忍直視地看着他:「你真變態,這是折磨和自我折磨,不是愛。」

他咧嘴笑開:「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如假包換的黃花大閨男,你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女人,也是最後一個。」

辛星不耐:「好,你驕傲你光榮,不要再討論這種無聊的問題了好嗎?吃飯了。」

「最後一個問題,你以前……有沒有?」

什麼希望她介意,明明是他自己在介意!辛星哼笑一聲:「你想聽到什麼答案?聽到了又想怎麼樣?」

韓子君看着她笑意譏諷,眼神漸冷,直覺告訴自己不能再說下去了,再說下去女朋友就要沒了。

他忙道:「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你沒有,我們就共同學習共同進步,你有你帶帶我。」

辛星詫異臉:……啥?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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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黑茶他飄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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