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老太宰

掌事太監默默不語，盡心伺候一旁。

眼前的這個王自從下朝到現在已經有好幾個時辰，就獃獃的坐着，一言不發。善於察顏觀色的他也無法洞悉景安此時的內心世界。

自然，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在一旁獃獃守侯。四周都靜悄悄的，太監宮女們早就被他喝退了下去。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天黑透了他才敢掌上了燈，景安也許被光亮刺激猛然一驚醒:「什麼時辰了？」

大老胡急忙上前道:「已經是戌時啊，王上該用晚膳了啊。」

景安揮揮手:「不用了，太宰來了么？」

掌事太監大老胡急忙道:「太宰大人已經在偏殿等候多時。」

「叫他進來。」

「是！」

君臣禮儀之後，景安很有威嚴地問道:「嗯，今天的事情你怎麼看？」

太宰乃是三朝老臣，更是大炎江山開拓者之一。今天朝堂之事，他先是冷眼旁觀，卻也不禁熱血沸騰起來，可如今姜畢竟還是老的辣，神色間早就看不出異常，只怕早已經心冷血涼了。

「不知大王說的是何事？」老太宰索性裝起了糊塗。

景安冷冷地掃過他一眼。「你可是太宰，朝中重臣，孤的老師，有些事情你是躲不過去的。」

太宰急忙笑道:「大王英明，事情看得透徹，然而事關世子之位，老臣一個外人，有些話說出來有些不妥啊。」

「有何不妥？你可是孤的老師。我自小就在你的陪伴教導下。你在孤的面前還有什麼話不能說嗎？」

「大王，既然您還在乎這份情誼，老臣可就是索性說開，就算大王暴怒，要治老臣死罪，老臣也要說上幾句啊！」

「說。」景安趕緊坐下，雙手扶在王座上。他要強制壓住自己的情感，絕不能有任何錶示。

「大王今日之事實在是出乎老臣意料之外，老臣當時完全被嚇到了，驚呆了，心情複雜。不知從何說起呀？」

「這倒也是，」景安又何嘗不是呢？本來想藉助這個所謂的文試讓景和的心徹底死掉，卻沒料到這個景和居然在朝堂上大放異彩。景安的心就像是洶湧澎湃大海上一條小船，顛簸左右，不知何去何從何想了。

「太宰說到孤的心坎上去了，你接着說。」

「老臣心裏歡喜的很吶。公子和才華斐然，堪比天人，才高八斗，前無古人，真是當今之大才，舉國上下，無人能比，放眼天下，誰能比肩？這是我大炎的幸事，也是大王的福分，做臣子的開心萬千歡喜異常。」

景安靜靜的聽着，可太宰卻突然停住了。

「幹嗎？沒了？」

「沒了，」太宰急忙低頭道。

「你這個老滑頭，你明明知道孤問的是什麼，卻在這裏嘰里呱啦的胡說了一通！」

「這……這……老臣哪裏是胡說，這分明就是老臣的心裏話呀。」

「好一個心裏話，孤，今天就要你說心裏話。索性挑明了，你覺得這個世子之位該給誰？是公子羊啊？還是公子和？」

「這……」太宰心思複雜臉色異常不敢隨便開口。

景安冷笑道:「既然太宰也覺得公子和堪比天人無人能及，那這世子之位非他莫屬了。」

「臣，不敢苟同。」太宰卻突然跪倒在地，喊了這一聲。

「這是為何？」景安不由的提高了聲音，雙眼直視着跪在地下的太宰，彷彿要穿透他的心，看看裏面究竟是些什麼，「你倒是說出個名堂來，公子景和才堪大用，為何不把他立為為世子呢？」

「大王容稟，世子之位事關大炎命運，事關大王江山社稷能否傳承開去。繼承王位者當有雄才大志，文韜武略自然不可少。臣今日觀看公子和的表現的確是文武雙全，在幾位公子裏面這樣文武全才實在是沒有哪一個公子能比的上啊。可是古往今來，為王者上承天意，下順民心。光有才者不行，還要有德者居之。」

「德？」景安很是玩味的吐出這個字，「老太宰，你起來，莫非你也覺得公子和品德上有所缺失？」

「臣不敢這樣說，公子景和是大王血脈，品行自然得天獨厚，老臣不敢出一言污衊。不過，大王如今龍虎精神如日中天，此時大王立下世子，若是安於現狀，謹守本分，盡心孝道，這還尚可。若是過於強悍，才華外露。燁艷如天上朝陽，臣民無不歌功頌德，擁戴之至，這樣的世子如果立了恐怕對大炎並無益處啊。老朽本不該說些什麼，然而大王非讓老臣說，臣不敢不說。自古以來一山不容二虎。大王，若是朝堂震蕩，敵國趁機來攻，我大炎命運堪憂。就算外強不敢動手，禍起蕭牆防不勝防，大王也堪憂啊。」

這一席話，老太宰說的是聲淚俱下，真是情真意切，讓景安也不覺得心驚肉跳，急忙上前扶他坐下:「老太宰，你也是看着孤長大的，也是你把孤扶上王位，一路走來，老太宰呀，你可是孤最信任的大臣啊。咱們雖是君臣，情分並不比父子差啊！」

「老臣不敢啊！」老太宰早已淚水直流，激動的不知所以，「老臣只是一心為大王着想，為大炎未來着想，大王啊。老臣勸大王不要急着立下世子，就算要立下，大王可以暫時立一個虛位。待到大王天命之時再慎重考慮，重立世子不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