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今天早上時，松田陣平還是很開心的。

學校附近有自己特別喜歡的工具店和五金店。

前段時間忙着入學適應，一直沒空去。

今天，總算有空了。

下午只有一節數學課。

……結果在課前刷推特時，發現老闆要去環遊世界。

關門一個月。

不知該從哪裏開始吐槽的松田陣平：「…………」

可惡。

本來都想好今天要去試用哪一把螺絲刀了。

他忿忿地盯着手機屏幕，一臉不爽，渾身都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

松田陣平身上本就有股不羈的氣質。

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就像一個正在不爽的冷麵帥哥。

……更何況現在他確實不爽。

教室里人來人往，但他一左一右的兩個位置無人敢靠近。

松田陣平完全沒注意到這一點，百無聊賴地靠在椅背上擺弄手機。

聽見講台上傳來動靜，他抬眼一看。

老師來了。

松田陣平切換手機界面，點開與萩原研二的聊天框。

【松田陣平：你到哪了？中午的聯誼會還沒結束？】

【松田陣平：老師到了。】

幾秒后，萩原研二飛速回復。

【萩原研二：我在等待扶老奶奶過馬路，然後去幫她搶超市的打折雞蛋ovo】

【萩原研二：小陣平幫我點個到嘛=3=】

松田陣平：「…………」

行叭。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

松田陣平本以為只是一次普通的代點到。

——結果自己喜提了別名「萩原研二」。

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

看着認真地一口一個「萩原學長」「研二學長」的少女，他剛想解釋清楚時，對方突然猛地彎腰——

用軟軟的指尖戳了一下他的小腿。

松田陣平：「？？？」

少女的長發隨着彎腰的動作在空中微微揚起了一瞬。

淡淡的雪梨味香氣在松田陣平鼻尖瀰漫。

「……」

松田陣平覺得自己彷彿走路時撞到桌角——

腿麻了。

瞬間麻了。

就像電視的雪花屏一樣。

他渾身一僵，心中涌過萬千亂七八糟的思緒。

好可愛啊……

她為什麼要戳我……她剛剛好像也總是偷看我……

她還沒帶課本……

她剛剛坐到我旁邊的位置時還主動對我露出甜甜的笑……

「……」

剛剛想到「好可愛啊」的時候，那若即若離的觸感便消失了。

少女直起腰來，手中拿着一根筆。

她嘿嘿地笑了一聲，把筆放在松田陣平的面前：「嘿嘿，不好意思，剛剛碰掉了你的筆。」

莫名有點失望的松田陣平：「…………」

噢。

放下筆的少女扭過頭，聚精會神地盯着講台上的老師。

「……」

松田陣平頓了頓，垂眸看着桌面上的那隻普通黑色水筆。

他鬼使神差地把它拿了起來，指尖搭在少女剛剛捏住的地方。

松田陣平靈活地轉了兩下筆。

……還好中午沒和hagi一起去參加那個聯誼。

而是來上課了。

……松田陣平第一次覺得周五下午上課真好。

*

點名完畢。

松田陣平看着身邊雙眼亮晶晶的長發少女，深呼吸了一口氣：「……我叫松田陣平。」

片刻，他彷彿是為了證明什麼一般，補充道：「不叫萩原研二，那是我朋友的名字。」

少女眨眨眼：「哦哦，松田學長你好。」

幾乎強調了八百次不用叫學長的松田陣平：「……」

算了。

叫就叫吧。

……她叫的時候還挺可愛的。

「……」松田陣平在腦海中回憶了一番那個讓自己震撼了好幾分鐘的名字，遲疑地確認道，「……你真的叫前野猛？」

「前野猛」表情一滯，好像有些糾結。

松田陣平眼睜睜地看着嬌小可愛且貌似與「猛」字沒有任何關係的少女再度挺起胸膛，一臉理直氣壯地重複：「對，我就叫前野猛。」

一雙小鹿般的眸中滿是堅毅。

還刻意兇狠地看了他一眼。

內心涌過千軍萬馬的松田陣平：「……」

行、行叭。

……還是很可愛。

*

桃沢愛梨小心翼翼地偷看了松田陣平一眼，確認對方再無追問的趨勢，才鬆了口氣。

總算把馬甲捂住了。

畢竟前野猛說自己在大學里人緣很差！

萬一讓同學知道他請代課然後舉報他怎麼辦！

桃沢愛梨在桌下握了握拳，堅定地目視窗外，遠遠地向在十幾公裏外聽美少女偶像演唱會的前野猛表示自己努力工作的決心。

不過……

藉著共用課本的機會，桃沢愛梨再次偏著頭偷看了一眼松田陣平。

……原來他不是代課的同行啊。

是這裏的學生。

還是理科一類的，以後可能會去工學部吧。

松田陣平在桃沢愛梨的心中頓時被印上了「好厲害」的標籤。

嗚嗚，她也好想來東大讀書啊QAQ

感覺畢業后能找到很賺錢的好工作……

「……」

非常想多賺點錢的桃沢愛梨垂眸看着數學課本，想到自己離東大還差了一點點的成績，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身邊的松田陣平身形一頓，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

在松田陣平的眼裏，少女突然嘆了口氣后，便微微鼓起臉頰，似是正盯着數學課本上的一處發愁。

松田陣平：「？」

他躊躇了片刻，看了一眼老師正在板書的內容。

「……」

簡單。

不聽了。

松田陣平放心地低下頭來，不動聲色地飛速瀏覽了一番少女目光所及的那處內容——和老師講解的部分毫無關係。

是下下下節課才會學的部分。

唔，是提前自習嗎。

沒想到前野……猛同學這麼自律。

松田陣平簡單思索了片刻，便有了好幾種解法。

心下瞭然的松田陣平若無其事地開口：「聽不懂沒關係，我教你吧。」

語氣鎮定，但依舊隱含着些許難以掩蓋的彆扭。

桃沢愛梨猛地抬頭：「？」

桃沢愛梨一臉懵逼：「啊？」

什麼聽不懂？？

她獃獃地看着突然湊過來開始給她講解大學數學題的松田陣平。

高中數學都還沒學完的桃沢愛梨：「？？？」

*

松田陣平一邊低聲地耐心講解，一邊用筆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直觀地展現出那些步驟和定理背後的推理過程。

兩顆腦袋湊在一起，對方身上的淡淡香味一直悄悄地在他面前鑽來鑽去。

松田陣平一開始還有些彆扭，難以專心。

講著講着他就慢慢忘記了，認真地投入到解題過程中。

……

半晌，這道無比複雜的難題講完了。

松田陣平抬眼，發現桃沢愛梨一臉茫然。

像秋天時偷偷在窩裏藏了一大堆松果結果某天發現家被偷了的松鼠。

「……」

松田陣平開始反思自己講的是不是太跳躍了。

……這個解法也不是很複雜吧。

松田陣平垂眸看了看密密麻麻筆跡亂飛的草稿紙。

「……」

嗯，如果眼前的人是hagi，他估計已經上手拍hagi的腦袋並大喊「怎麼還不懂」了。

看着懵懵懂懂的桃沢愛梨，心平氣和毫無不耐煩並且還有點樂在其中的松田陣平思考片刻便又想到了一個新的簡便解法。

……啊，還真讓他有點當答疑解惑的成熟學長的感覺。

於是松田陣平清了清嗓子，佯裝不耐：「……真沒辦法，那我們換一種解法吧。」

他又開始耐心講解，輸出無數晦澀難懂的數學知識。

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桃沢愛梨：「？？？」

這位學長怎麼突然抓着別人講題啊？？？

她一個高中生怎麼都聽不懂吧？？？

雖……雖然在對方眼裏她是同班同學來着……

而且他講題的樣子還很帥……有種理性的帥氣感……

心虛的桃沢愛梨抬起頭，剛想問突然開始好為人師的松田陣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時——

松田陣平恰好也抬起頭來。

「松田學長你——」

「這樣講能聽懂——」

驟然噤聲。

*

為了小聲講題，兩人之間本就沒有多遠的距離。

——松田陣平主動靠過來的。

撲面而來的薄荷氣味讓桃沢愛梨不禁愣神。

在這片狹小的空間中，松田陣平身上的清新氣味與她雪梨味的洗髮水氣味曖昧地交纏在一起。

隱隱有種要疊加出第三種氣味的趨勢。

來不及躲避，她的額頭倏然傳來蜻蜓點水般的溫熱觸感。

桃沢愛梨：「……？」

【靠。】

與此同時，她腦中響起松田陣平有些獃滯的聲音。

桃沢愛梨：「……」

桃沢愛梨：「…………」

桃沢愛梨：「………………」

她的第一反應是——

怎麼能在美少女面前說靠呢。

第二反應是——

這是松田陣平的心聲。

第三/反應是——

她和松田陣平又有肢體接觸了。

不敢細想到底接觸到了哪裏的桃沢愛梨：「……」

察覺到接觸到了哪裏的松田陣平：「……」

【……來上數學課真好。】

【以後要好好學數學。】

松田陣平的聲音再度在桃沢愛梨的腦海中響起。

語氣有些恍惚。

聽起來還很熱愛學習。

桃沢愛梨：「……？」

他們面面相覷了片刻，甚至忘了退回到合理的社交距離處。

直到桃沢愛梨和松田陣平的手機同時震動了一聲。

兩人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火速分開。

劃清界限。

「啊啊啊啊啊我懂了我懂了我懂了——」

「咳咳咳咳咳咳那就講到這裏——」

桃沢愛梨欲蓋彌彰地往右看。

松田陣平掩耳盜鈴地往左看。

然後不約而同地伸手捂住了臉。

*

「……」

桃沢愛梨面色漲紅。

剛才的場景和松田陣平的心聲在她的腦海中久久無法散去。

教室有些嘈雜，但桃沢愛梨幾乎能聽到自己驟然加快的劇烈心跳聲。

她打開手機，發現是前野猛的消息，問她工作進行得如何了。

【桃沢愛梨：完美完成任務！沒人發現！】

回完消息，桃沢愛梨用手扇了扇風，試圖讓臉上滾燙的溫度降下來。

「……」

她、她只是來幫別人……點個到而已。

……還好坐在角落的後排位置。

應該沒人發現……發現……

「……」

桃沢愛梨不敢繼續想下去，耳根越來越燙。

應該沒人發現他們在課堂上卿卿我我的行為叭……

……

【萩原研二：小陣平，你長大了=v=】

【萩原研二：我很欣慰=v=】

松田陣平：「……」

他僵硬地側過頭去，發現了站在後門處一臉「啊小陣平長大了真好啊」的萩原研二。

松田陣平：「…………」

他臉上的紅暈還沒退去，不想讓萩原研二發現自己的失態。

松田陣平剛想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扭過頭時，順着這個方向，恰好看到了身旁同樣扭過頭去的桃沢愛梨通紅的耳根。

還有臉頰。

對方白皙的皮膚此時已經染上了一大抹緋紅。

莫名地和身上的連衣裙色調很配。

不過她的脖頸依舊很白……

「……」

松田陣平頓了頓，默默地扭過頭去。

……可惡，臉上好像更燙了。

*

下課後，胡思亂想了大半節課的松田陣平還沒來得及說話，身邊便傳來一陣疾風。

「前野猛」同學猛地起身，彷彿逃難一般，扛著書包就跑。

甚至比老師離開教室的速度還快。

松田陣平：「……」

他看着「前野猛」與萩原研二擦肩而過。

萩原研二慢悠悠地晃了過來，彎了彎唇角：「這節課講了什麼呀。」

然而沒有半點在問課程內容的意思。

松田陣平扯了扯嘴角：「……嘖，你在後面站了半節課？」

此時的他已經面色如常，絲毫看不出剛剛比番茄還要紅的臉色。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點點頭：「我過來多打擾你們呀。」

松田陣平：「……」

松田陣平糾結了片刻，看着一屁股在自己身邊坐下的萩原研二，慢吞吞地開口問道：「你知道前野猛嗎？」

「？」萩原研二回憶了一陣，從一大堆複雜的人際關係中精準地揪出了同班同學前野猛。

「知道啊，我們班的。」萩原研二撐著下巴，「怎麼了？」

「……」松田陣平詭異地沉默了一陣，想了想幼馴染自小便擅長跟女孩子相處的技能，最終還是以虛心求教的心情坦白道，「……我對她還挺感興趣的。」

后一句話說得有些含糊，萩原研二沒怎麼聽清。

大體聽出了「感興趣」。

萩原研二：「？」

他仔細地回憶了一下前野猛的形象。

高大，肌肉發達。

甚至還是籃球隊的。

萩原研二：「？哪種興趣？？」

剛剛不是還在和可愛的女孩子進行純情額頭吻嗎？？

松田陣平支支吾吾：「……戀愛的興趣。」

萩原研二瞳孔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