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最後一次？
夜晚下的城寨亦有一種市井煙火氣。
大量的攤位不規則擺放在城寨的街頭巷尾，各種小弄子裏擺兩張桌子，弄幾個塑料篷布板就能叫做一個攤位。
火鍋、狗肉、烤串。麵食是開胃菜。
k粉攤子、扭動着身體的清涼姑娘、通宵達旦的賭檔、透露著濃厚中藥味的醫館在這裏遍地可見。
九龍城寨好像是這片正在迎接黃金時代的土地，這個即將變成遠東真正明珠的城市中一片特殊的陰影，它涵蓋了這個城市不能包容的東西。
罪惡？邪念？甚至於其他不好的東西？
對於很多人說，這裏是普通人的痛苦之地，江越也必須承認，九龍城寨惡名在外是有原因的，一個毫不設防的人進入其中只會變成城寨貪念下的犧牲品，被人吃個乾淨。
但這裏也是某些人的天堂，是狂徒的遊樂園，至少他就在這裏慢慢張開獠牙。
在江越等人的視野中，不少癮君子蹲在k粉攤子的不遠處抽搐，眼神中儘是享受和迷離，抬頭望天，誰也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
太歲樓很快出現在江越的面前，牌九威、江越、吳海龍、潮州仔、新界佬、趙洋慢慢朝着其中走去。
在牌九威的帶領下，他們很快抵達太歲樓的地下二樓。
陳耀出現在江越面前。
這邊是幾個被牆壁隔開的訓練場，陳耀身後十幾個拳手正在瘋狂揮拳踢腿，對着面前的沙包打出自己的全力。
同時，不遠處還有一個小型擂台，兩人在其中廝殺。
拳手加上陳耀的手下人，約摸三十人。
不遠處的掛壁上還掛着有八把弓弩，好像隨時就能被取下射向江越等人。
看到江越等人後，陳耀一下子從地上站起來，眼睛一亮：「嗯？這麼快就來了？」
這句話說出來，有些東西就已經不言而喻。
你很難從江越的臉上看出任何情緒，他的語氣和表情都相當淡定：「什麼意思。」
「呵呵，我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說說吧，我挺想知道的，幾萬塊應該不至於讓你這樣。」
「是是是，」陳耀點點頭：「說實話，我跟你那點不叫仇，那天那點事情回家我就忘記了。」
陳耀一副豁達模樣，江越只當他這副嘴臉是在放屁，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靜靜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話。
「我聽說你很威風，一連贏八場，明天打完就可以晉中等。」
「嗯。」
「現在所有人都覺得你會贏，你知不知道你昨天踢的第八場有多少人壓你贏？」
陳耀眼睛睜大，身上的金腰帶依舊亮眼，他終於說出最關鍵的內容：「幫我掙點錢。」
江越大概明白這傢伙的意思，但還是細問：「怎麼掙。」
「明天你踢第九場，輸給你的對手，我買你輸。」
「呵呵。」
「你不要這麼快回答我，看看你的好兄弟先。」
隨着陳耀的話音落下，三個被綁的結結實實的人陳耀手下帶出。
田雞、狗肉雄、七仔。
這三個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不同傷勢，其中最慘的是田雞，臉上被打的青一塊紫一塊，身上還有數道仍舊淌血的傷口。
陳耀還在說話：「他們昨天晚上在我的場子裏殺了人。」
一句話音落下，田雞等人當即破口大罵。
「你放屁！」
「我們都沒到就被你抓了，殺個毛線！」
七仔略顯稚嫩的聲音出現：「江哥你別理這傢伙，我們死了沒事，你以後幫我們報仇就好……」
很可惜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陳耀的手下一腳踢翻，七仔整個人昏天黑地，周圍的田雞和狗肉雄當即出聲，然後同樣被揍。
陳耀一點都不在乎田雞等人的解釋，只是自己講自己的：「在我場子裏殺人還想安然無恙的離開，這怎麼也說不過去吧？」
「按照規矩，我把他們三個的腿都打斷都行，但是我今天沒動手，這就是給你江哥面子。」
呼出一口氣，陳耀一副為難模樣：「我也不想這麼對你的小兄弟，但他們不很聽話，我沒辦法，只能靠打。」
「我也跟你說實話，你今天帶不走他們三個，這裏是太歲樓，不是你們三合勝，就算是王老吉站在這裏也得老老實實。」
「明天輸一場，我掙到錢，殺人的事情一筆勾銷，你這三個兄弟就能安然無恙的走回去，我這個人做事最講信用。」
不得不說，陳耀做事情有點水平。
上來就先甩一個殺人的鍋，直接把理弄到他那邊。
城寨可以不講道理，但陳耀畢竟是佛爺手下，做這些事情也有點不合佛爺定下的規矩，他是偷偷摸摸下的這些黑手，所以先把事情的起因推到田雞等人頭上。
這樣的話就算江越乃至王老吉把事情捅上去也不會有大事，到時候咬死不承認自己讓江越打假拳即可。
抓人？抓人是因為田雞三個殺人。
有理有據。
屍體？
現在沒有，等到真的捅出簍子了就會有，而且是那種死亡時間都能對上的。
這樣的事情陳耀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頗有一種熟練感。
吳海龍永遠都是一副認真的面孔，就待在江越的身後，等待着江越的命令。
牌九威好像就知道陳耀會這麼無恥，瘋狂思考應該怎麼應對。
潮州仔和新界佬沒想這麼多，他們本事不如吳海龍，對拳館的熟悉程度不如牌九威，但他們兩個卻是最感同身受的，臉上寫滿憤怒。
陳耀好像吃定江越，十分耐心的等待着他的回復。
身後的一眾打手已經取下牆上的弓弩，似乎是在把玩，但江越知道，只要他們一有其他的動作，這些弓弩就會朝着他們射來。
好一會兒，江越才說話：「行。」
「一次，就一次。」
「明天打完之後，你放我的人，也答應我以後不會再做類似的事情。」
得到肯定答覆的陳耀很開心，打包票表示僅此一次。
江越不可能把人帶走，一眾人離開太歲樓。
呼吸到新鮮空氣，牌九威道：「這絕對不會是他的最後一次，我太了解他，就不能讓這個傢伙嘗到甜頭。」
「如果讓他知道這樣做可以揉捏我們，下一次我們還會有人被綁，他還是會有小動作……」
江越覺得面前的景象開始搖晃，遠處的鳴叫開始襲來，原本就吵鬧的城寨在他的耳中被無限放大，所有人的聲音彷彿都是來自遠古的低吟。
他面前的景象似乎開始旋轉起來，天地倒掛，帶來強烈眩暈感的同時讓人極度厭煩！
同時，莫名的惡寒在他心頭誕生，太陽穴有些腫脹。
江越覺得自己的腦子裏好像有一種莫名的東西正在生長，他下意識的咳嗽兩下，一種甜腥的味道出現。
又發病了。
自從吃藥之後癥狀時隱時現，這種被病痛掐住咽喉的感覺實在實在太過難受。
同樣的，被陳耀威脅的感覺也讓他極度痛恨。
江越說話的聲音開始沙啞：「我沒想按照他的意思來，我說那些話只是想讓他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