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珊娜

按照地球的演演算法，1790年，還處在十八世紀。雖然對這個星球的演變史不是很清楚，但年份一定都是從文明起始開始計算的。很明顯的是，這裏的文明不只有1700多年的歷史，這麼點時間，發展成如此模樣，顯然是不太可能的，也就是說，這個1790年，是這裏世界的通用計式，就像地球的「B·C、A·D」。

傑夫看着眼前士兵的槍械，有了想要把玩一番的心思。

「可以讓我看一眼嗎？」傑夫伸手問道。

士兵明顯愣了一下，那樣子，彷彿在質疑，王子殿下怎麼能和我說話？

大嬸和大叔更是一陣陣的冒冷汗，傑夫在做平時都不會有的舉動，所以每做一下，他們的冷汗就冒出一點。今天的事要是被知道，是要被扒皮的啊！

傑夫沒有理會他們，接過士兵恭恭敬敬遞上的槍，他仔細觀察了起來。前後上下反轉，最後看向了擊發裝置。

在地球，火器的技術跳躍式發展是在1830年前後，那時燧發機槍械仍普遍裝備軍隊，在那之後的五十年，相繼出現了擊發裝置、后裝機構、金屬殼定裝槍彈、實用的彈倉槍械甚至還有機槍，接着相繼列裝，很多那一時期的發明在他死亡前都還在使用。

而眼下，傑夫陷入了沉默，撞擊式火帽槍顯然已經被提前列裝。當然，當下星球的時間線與地球定然是有出入的，傑夫只是根據1790來對照地球的時間線是不對的。

沉默片刻繼續看槍，手裏的步槍仍然是前裝子彈，彈丸子彈應該經過了改良，用來適應膛線。沒錯，讓子彈超過百米后仍然具有精確度和殺傷力的膛線，改變了排隊自殺式戰法的發明之一。

傑夫又要來子彈，果然發現子彈上有螺紋，這樣的好處就是能讓子彈更方便滑入槍膛，不同於圓彈丸，生生捅到底，讓其被動變形，這在戰場上就是一大隱患。

但，儘管讓子彈主動適應膛線，此做法仍不是最好的裝填方式，顯然是沒有找到正確的方法，或缺少相應的發明。

或許……我可以改變這一點，傑夫心想。不需要我親自來改造，發明此步槍的人本身就很厲害，更是有着自己獨到的見解，給他一個概念或者改良趨勢，必然是可以改變這一點的。

傑夫笑了笑，將步槍還給士兵，在對方詫異地神情下，走上了馬車。

大嬸緊隨着，坐在了包廂式馬車裏，大叔則是騎上了他的戰馬。

古人常說，既來之則安之，就目前來看，不想安之也沒辦法了啊……想想自己十年的當兵生涯，和五年沙土動亂世界枯燥危險的職業生涯，都挺過來了，目前這又算得了什麼，而且身為殿下、少爺，總要比當兵過的舒適吧？

馬車沿着碎石路面前進，傑夫打開了花紋窗戶，看向了外面。遠處依稀可見的鐵路，通往很遠的地方，傑夫若有所思，回頭看向大嬸，問道。

「額，不知道如何稱呼您，可以給我些提示嗎？」

大嬸聞言，身體一個激靈，用手絹擦拭了一下細汗。

「少爺，您對我千萬不要用敬語，我是您的下人……是統帥親自將我派到您身邊的，您叫我黛西就好。」

「嗯，黛西，我們已經完成工業革命了嗎？我看到遠處延申的鐵路，蒸汽已經成為主要動力能源了吧？」

目前顯然沒發生第二次工業革命，這個星球的人類還沒有進入電氣時代。不然馬路上早就開始跑小汽車了。當然，地球蒸汽時代就已經出現類似汽車的工具，但這裏仍是馬車為主。

「是的少爺！您是有學習這類課程嗎？我們偉大的薩迪爾帝國雖然不是率先開啟它的國家，但卻是率先完成機械代替人工的國家！我們的工廠里，作坊里，以及您看到的運輸業，都是機器在運作。」

黛西臉上帶着一股自豪神情，先前那慌張和緊張的情緒消失了，看來這個國家給了她很大的歸屬感，作為薩迪爾人十分的榮幸。

馬車進入城市，石頭房子倒是很有特色，就是略有些陳舊。而且，不知是因為戰爭還是什麼原因，行人和整體的氛圍都是很壓抑的。路上的行人大都衣衫襤褸，肩扛手拿各種農具，孩子們也大都目無神色，看着讓人十分難受。

這讓他想起在西陲外境的日子，想起那些陰鬱深邃得眼神，滿是稚嫩的臉頰，因為寒風，因為沙塵，蜷縮著，顫抖著，茫然無措，絕望無度的孩子們。

「該死的戰爭！」傑夫低聲咒罵。

黛西又恢復了她緊張無助的模樣，尤其聽到少爺那句，完全不知是什麼意思，而且還是從沒聽過的語言，讓她十分慌張。

馬車繼續向前，傑夫眼中和感受到的那種壓抑，全部消失，隨之而來的，是行人衣着的華麗，笑容綻放的輕鬆，孩童嬉戲打鬧在街頭，奔跑、跳躍、充滿著活力。

整個建築都為之一新，傑夫頓時明白了，先前看到的那些，根本不是因為戰爭。

——階級，這個伴隨人類長久發展的東西。

也沒什麼難以接受的，因為現在是1790年的外星時間，按照地球說法的十八世紀。

繼續向前，來到了巨大城堡前，城門外站崗的士兵裝備很有意思，除了步槍，腰間還有一把轉輪手槍。畢竟，轉輪手槍是撞擊式火帽槍發展歷史的重要代表作之一，其可持續性的射擊讓其銷量在地球可謂是紅火一時。

兩名士兵看到遠處來的馬車，發現是傑夫所乘，立刻敬禮。挺好，是軍禮，手臂四十五度，五指併攏於額頭前側。

傑夫，也就是石鷺，當了十年的兵，很多動作已經成為習慣，看到兩名士兵敬禮，於是馬上探出身體，起手回了一個軍禮，這個舉動，可是把兩名士兵，黛西，還有外面騎馬來不及問名字的大叔給驚到了。

王子殿下，少爺，以一個不是很標準的軍禮還禮！這是什麼概念？！難道他要從軍？他可是要繼承統帥之位的啊！

這個舉動，簡直比將北方強敵打敗還來得震驚。

黛西還好，畢竟一路上她也有點習慣了，但是那位大叔是差點從馬上掉下來，冷汗再次穿透他的三層衣物。什麼仕途，什麼富貴，命都要保不住了！

他如此慌張的原因是，已經進入城堡。

「他們回來了！」一聲悅耳的嗓音傳來，傑夫向外尋去。

城牆的樓梯處跑下一名女孩，本就白皙的膚質，搭配一身白色公主裙，像極了精靈，尤其笑容在她臉上綻放時，傑夫發現人世間的一切語言都無描述，在周圍暗淡的配色中，她是如此耀眼，讓人沉迷。

「哥哥，你有給我帶回來好玩的東西嗎？」

黛西連忙向看呆的傑夫耳邊低聲道。「她就是您的妹妹，珊娜公主。」

傑夫回過神，看向黛西，問道：「我們有帶回來什麼嗎？」

開玩笑，如此可愛又美麗的女孩，怎麼能不滿足她需要的一切，不然，就是犯罪啊！

黛西有些難為情，而大叔則是下了馬，忙上前。能補救能補救！他如是想着。

「公主殿下，您的哥哥是有給您帶禮物的，不過不是玩具，而是……」他從懷裏掏出一個花環頭戴飾品，七彩的顏色。「而是這個，是王子殿下親自為您挑選的。」

哎……本來是要獻給未來王后的，也就是統帥新的妻子，現在只能用來補救突髮狀況。如果不能拿出王子答應她的禮物，王子這次外出必然會被問及，一旦問及，那必然就能得知他摔落地面的事情……

「請叫我珊娜小姐，少尉先生。現在都1790年了，我們都在進步，不能再墨守成規。而且，我和傑夫哥哥都是堅定的變革派。」

大叔明顯愣了一下，但還是連忙道：「是的，珊娜小姐。」

說完，她立刻接過，並且直接戴在了頭上。

「我很喜歡，謝謝你，哥哥。」

嗯……變革派？那又是什麼？傑夫回頭看了一眼黛西，然後問道。

「統帥是讓你一直跟着我對吧？」

黛西連忙回道：「是的少爺。」

「那就一直跟着吧，有什麼想不起來的，你剛好可以給我一些提示。」

黛西連忙應下。

「哥哥，快下來吧，父親好像在找你。」珊娜蹦蹦跳跳的。

大叔和黛西複雜地看着傑夫。

「放心，你們別說出去，我也不會說出去。」說完，下馬車，走向珊娜。

這就是石鷺的風格，沒什麼大不了的情況下，他不願意讓自己的人受到責罵與懲罰，也算是一種多年下來的習慣。他們兩個是自己來到這裏首先看到的人，不管是出於自己的下人也好，還是往後定然會一直打交道，都自然歸類到自己人行列。

「七彩花環很適合你，你戴着可真漂亮。」

「謝謝！」說完，立刻拉住傑夫的手。「快點，快點，父親都等不及了。」

身後，看着兩人遠去，動作整齊地擦了擦額頭的汗漬。

「殿下……少爺怎麼跟變了一個人似的？」黛西對大叔搖了搖頭。

沒摔前還是非常自我，難以聽從別人指揮的孩子，現在，竟然開始體恤下屬，這變化不可謂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