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你不是好人，所以我會殺了你

在看清那人的長相時，羅什基塔顧不得被自己助手推飛摔在地上的疼痛，立刻開口制止了助手的求援行為。

「拉傑！別按！」

助手拉傑的手指停在了一個小巧控制器的按鈕上方，沒有質疑羅什基塔這不太合理的指令。

轉而快速更換了彈夾，重新抬起槍口指向門內的那人。

只不過這一次沒有再開槍。

因為…

拉傑看着那幾顆停在空中的彈頭，眼裏滿是震驚。

這時候羅什基塔才從地上齜牙咧嘴的爬了起來。

「拉傑，把槍收起來。」

一邊揉着摔疼的屁股，一邊沒事人一樣的進了自己辦公室。

拉傑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收起了槍，跟上羅什基塔的腳步。

不過此時，外面的警報鈴聲已經響起，看來是剛才拉傑的那幾聲槍響導致的。

「和那些小鬼們說，剛才是我讓你沒事開槍玩玩，讓他們該幹嘛幹嘛去。」

羅什基塔指了指辦公室里的內線聯絡器，吩咐拉傑。

同時操作關上了辦公室的門，開啟門禁。

這個房間，暫時與外面的世界隔絕了。

拉傑按照指令去通過內線聯絡器和外面驚動的人溝通事宜。

「塗偉，二十歲，高中學歷，未婚。」

羅什基塔輕輕坐到屬於自己的那張沙發上，直接點出了辦公室里的那人身份。

屁股已經不怎麼疼，畢竟只是摔了一下而已。

「你認識我？」塗偉的形象比先前好了許多。

不再是那種滿身血污的慘狀。

哪怕衣服鞋子仍舊很寒酸，但至少是乾乾淨淨的。

很自然的站在辦公室的中央。

並沒有找地方坐下。

「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想殺的人被你殺死了一片，不論出於什麼原因，我當然要了解一下你。」羅什基塔面對着一個殺害了數百人的傳統意義上的「窮凶極惡」的殺人犯，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讓溝通完畢走過來的拉傑無比欽佩。

外面的警報已經解除了。

拉傑走到羅什基塔的身側，隱隱隔在交談的兩人之間，雖然沒有拔槍，但是緊繃的身體本身就像極了一把槍。

「知道我為什麼不叫人嗎？」羅什基塔饒有意味的看着塗偉手指間夾着的煙蒂。

是已經抽過，然後熄滅掉的。

只剩下小半截，看起來比起抽了一半后掐滅準備之後再抽，更像是在什麼地方撿來的剩下的煙頭。

配上他身上的行頭，倒是很合襯。

類似那種每天在垃圾收集桶里翻煙頭抽的流浪漢，羅什基塔見過太多。

「為什麼？」

塗偉說話的方式，讓羅什基塔很感興趣。

因為他從中感覺不到情緒波動。

而通常，他是很擅長讓別人情緒劇烈波動的。

情緒波動的人，才會容易暴露自己的弱點。

「因為我知道，面對能獨自殺掉四百多人的殺人犯，就算我叫人，也不會有更多的勝算，更何況你還…」

羅什基塔看着仍舊停留在塗偉身前半空中的幾顆子彈，口中驚嘆不已。

「你這是怎麼做到的？幻覺？超能力？還是魔法或者說道術？」

助手拉傑眼中也滿是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從根本上推翻了他以往的常識！

這樣的超自然現象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現實中！

他甚至懷疑自己現在是不是在做夢！

「我不知道。

」塗偉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

「你不知道？」羅什基塔皺眉，不相信的追問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你是準備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碰巧發生的嗎？fxxk！」

羅什基塔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因為他發現哪怕他試探性的罵了一句，眼前這個殺人犯仍然沒有任何情緒上的反饋出現。

比起「人」來說，這已經更像是某種沒有感情的「玩偶」。

「你不想說？OK，那我們換個話題。」

羅什基塔嘗試着帶動話題。

「我看過今天你做的那件案子的現場，很驚嘆…」

卻被打斷。

「不用了，我是來殺你的。」塗偉沒有絲毫表情變化，面前停滯的子彈一顆顆的落下，像是突然失去了某種支撐。

重力重新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

像是被擠壓成了一塊塊小金屬餅的子彈，落在地毯上，燙焦了一小圈。

「殺我？為什麼？」羅什基塔單純的好奇，反而沒有什麼害怕的情緒。

「你是壞人，所以我要殺掉你。」

塗偉的回答讓羅什基塔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這是什麼小學生水平的思維邏輯！

他是壞人？

所以就要殺掉他？

「我是壞人？」

「對。」

塗偉的肯定越發讓羅什基塔覺得好笑。

「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是壞人？你知道我是做什麼工作的嗎？」

「知道，你是管那些貪官的。」

羅什基塔的工作並不需要保密，哪怕在網絡上隨手一搜，都能看到他的工作履歷以及現任職位。

因為某些討厭的法案要求的什麼狗屁「透明化辦公」。

所以塗偉能知道他的工作，並不會讓他感覺意外。

「準確的說，是對內紀律管理部檢查官。」羅什基塔語氣清揚的強調道。

「專門負責查處那些違反了紀律的官員。」

「普遍意義上來說，我都應該算是『好人』才對吧？」

羅什基塔主動配合了這個有趣的殺人犯那單純到有些滑稽的世界觀。-

「不，你不是好人。」

塗偉仍然堅持這個觀點。

「因為你收了貪官的錢。」

「所以你也是貪官。」

羅什基塔還沒作出回應，助手拉傑已經動作準備拔槍了。

羅什基塔制止了他。

看向塗偉。

「你怎麼證明我收了貪官的錢？有證據嗎？沒有證據的話，哪怕是在法律意義上來說，我也仍然是一個『好人』。」

他確實收過錢。

身為助手的拉傑也清楚這一點，所以第一時間就準備反抗。

哪怕知道這反抗可能作用不大。

但是就如羅什基塔所說，如果沒有證據能證明，那麼他就等於沒收過錢。

而至於證據…

呵呵，羅什基塔怎麼可能會留下什麼證據？

那些錢都是通過各種不會留下痕迹的渠道周轉進入他的政治獻金賬戶里。

而政治獻金，是法律允許存在的。

也就是說，從那些錢出現在他政治獻金賬戶里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合法的。

在羅什基塔的目光下，塗偉搖了搖頭。

「我沒有證據。」

「法律那些東西太複雜，我理解不了，也不如你們懂得裏面的各種解釋。」

羅什基塔嘴角上揚。

「但是，我也不需要證據。」

一個還未成形的微笑，僵硬在羅什基塔的臉上。

整間辦公室，開始染上了血一樣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