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章：人心難測

十能人無法長生不老，都是通過家族傳承，而那枚迷宮玉佩，就是傳承信物。

相比桃源守門人張千靈的迷宮玉佩，十能人擁有的，不具備修復身體的效果。

但仍然有著微弱的進化力量，所以他們比起尋常人，有更強健的體魄和更活躍的神經系統。

張千靈面對三名十能人，彷彿是一個大人打三個小孩。

但總有些熊孩子，能給大人帶來很大的麻煩。

由其是李家的十能人，利用高超智商，製造出的許多遠程攻擊武器。

面對武器的打擊，即便是守門人張千靈，也得畏懼。二戰時，他便是被強大的爆炸物給重傷，差點一命嗚呼。

如今幾百年過去，科技日新月異，武器的研發更是到達頂端。

不單單是槍械，無人機、變形機器人、追蹤子彈等等武器陸續出現在世界上，讓一直吃老本的張千靈，很不適應。

或許，這也是人類進化的一部分。

作為守門人，張千靈見識過太多戰爭，也對這個世界的人失去了原本豐富的同情心。

於是，他懈怠了工作，減少了每年帶往桃源世界的人類。而那些前往桃源世界的人，都是經過他幾年，甚至幾十年考察的純凈靈魂。

眼前的三個小孩，明顯有著太多慾望，前往桃源世界，只會讓兩個世界的平衡被打破。

所以，他不能讓他們繼續錯下去，今夜就要將自己一手建立的十能人，從這個世界上全部抹殺。

張千靈動了殺心，就像三名十能人對他那樣。

戰鬥在迅速、猛烈地進行。

第四台機器人已經登場，還有機械蜜蜂、機械蟑螂，一隻蟑螂、蜜蜂就是一顆小小的炸彈，威力雖不大，卻讓人猝不及防。

張千靈只要稍微放慢移動速度，蟑螂和蜜蜂便會成群結隊蜂擁而上。

身體部位若被停上一隻，即刻便會爆炸，波及肌肉皮膚。

輕點的只是紅腫，重點的會流血成坑。

這只是李家傳承十能人的能力，還有雷家擅長的馭物術，控制著信鴿、野貓、老鼠齊刷刷沖向張千靈。

對付些小動物，張千靈本無壓力。

可他卻是個愛美、愛乾淨的美男子，壓根不想斬殺那些髒兮兮的老鼠和野貓，導致圍攻他的動物小隊越來越龐大。

雷家的另一位傳承十能人，並不是真正的雷家人，或者可以說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他在孤兒院長大，自幼便擁有巨大的力量。隨著年齡增長，力量成長更是兇猛，到如今這壯年時，已能勉強接下張千靈出擊的拳頭。

三名傳承十能人，似乎比張千靈想象的還要難對付些。

他本就多年未參加真實戰鬥，殺意更是飄忽不定，完全無法使出身體全部力量。

若不是迷宮玉佩幾百年來對他身體的加持，估計此時已落於了下風。

兩位忠心他的十能人傳承人，為救小輝父親和滕寧，都早早使用時空門，根本無法前來幫忙。

更糟的情況是，奈何、雷松還帶有更多公司的人，圍在五百米開外。

他們嚴陣以待，都全副武裝著，機械槍槍口的掃射點覆蓋成了一塊大區域。即便是張千靈速度快，也很可能在一瞬間跑不出槍的覆蓋區。

看來敵人準備得很充分，而張千靈除了提前帶柔柔離開，什麼也沒有準備，哪怕是拿一把順手的武器。

或者，他覺得自己就是最厲害的武器。

其實呢，他只是太累了，想早一點推卸責任，結束守門人的無聊人生。他很自私，自私到不告訴小輝全部實情，自私到用謊言面對女兒譚柔柔。

拋開自私，張千靈便只剩下當前的戰鬥。

他終於下定了殺心，將體內能量集中一點，一拳打碎受控的機器人和野貓群。接著，他再次轉移能量，集中腿部，將速度提到極限。伴著野貓群煩躁的悲傷嗷叫，他的人影已閃到雷家力大的十能人身前。毫不猶豫，他一個上勾拳接一擊左擺腿，將對方打得飛身入牆，口吐血沫。

至於雷家、李家另外兩名十能人，還沒來得急做出防禦，便以同樣的姿勢癱軟倒地。

通過流轉體內能量，積蓄爆發，單點攻擊，張千靈在一秒鐘，將三名傳承十能人全部打倒下。

但也只是打倒，並未給對方造成致命傷害。

張千靈看著再次站起的十能人，橫眉冷對，面不改色冷冷道：「看來，你們今夜是真的想死！」

於是，張千靈再無一貫的嘻哈作風，話說出口，第二番攻擊已經續上。

只見閃電破空一剎，三名十能人在一個人影晃過後，再次倒入水泊上。他們都受到了內部重創，口吐出鮮血，抽搐難起，眼神里裝滿著絕望。

馭物術失去了施用者，受控的野貓、信鴿、老鼠瞬間亂作一團，倉皇逃竄至地下。

而那些飛行的機械蜜蜂和爬行的蟑螂，也被張千靈利用雷電燒成了焦炭。

激烈的戰鬥，總算是結束了。疲憊不堪的張千靈，靠在路邊一根電杆慢慢坐下來。

他掏出風衣里的香煙，在雨中勉強地點燃，大雨又很快將火星澆滅。

此時此刻，他是真的好想自在地吸一支煙。

因為再過一段時間，他可能就會吸不動，甚至走不動了。

從離開桃源世界授予的特殊迷宮玉佩，他的身體便不再受到保護，幾百年來堆積的衰老會在十天時間內全歸還身體。

張千靈打算就坐在路燈下，慢慢等人來抓。

可突然間，小輝從一個街口衝出，渾身濕透地朝他跑來。他跑得很快，呼吸急促。扶起張千靈，二話沒說，便徑直向隱蔽的街角走去。

張千靈想不到，這小子居然沒忘記自己。

同時，他略顯蒼老的臉龐也開始了修復，慢慢變得年輕。

小輝攙扶著張千靈，在街角將他放好，便立刻拿出迷宮玉佩問道：「叔！就是信里給的位置吧？」

張千靈點點頭，淡淡道：「柔柔在那裡，你小子要好好照顧他，永遠讓她快樂幸福。」

小輝現已顧不得向岳父大人許諾，整點時刻到了，他得快速調整六個旋轉迷宮上的數字，打開時空之門。

隨著逆時針旋轉位移的發光線條組合完成，矩形光門準時被打開。

小輝不顧雨水洗面，趕緊跑去扶張千靈，街道外的追兵快趕到了，他必須加快。

就在兩人快踏入時空門時，張千靈突然改變主意，一把將小輝扛起，扔進光門中。

他讓小輝一個人走了，自己則停在原地，靜靜地望著逐漸消失的光門，自語道：「我只有十天時間，我也只需要十天就知足了，而你，還有很多個十天。」

……

時空之門中的小輝，做了個奇怪的夢。

他夢見兒時的自己，奔跑於一條筆直大道上。

道路的四周，是金黃的銀杏，道上再無他人。他跑得很快，彷彿能飛起來，一跳能跨越幾百米。就這樣漫無目的、無法思考地跑下去，直到一面垂直的懸崖出現。

他毫不猶豫地跳下去，然後陷入了昏迷。

當他再次醒來，便躺在一間暖和的小屋中，看到柔柔溫柔如水的眼。

……

雨夜之後，張千靈如願以償，被關進雷家別墅一處密室。

奈何並未從他身上，找到那塊神奇迷宮玉佩。

三名傳承十能人，都身受了重傷，住進重症監護室，隨身佩戴的迷宮玉佩也不知所蹤。

無論代價如何，雷天總算是了結了幾代人的心愿。他有些興奮，不顧身體狀況，獨自前往了密室見張千靈。

張千靈的衰老程度令人咋舌，幾小時后，頭髮已是全白，緊繃的皮膚變成了被揉碎的草紙，曾經神采奕奕的雙眼已然變得空洞無力。

雷天原本還想從張千靈這裡得到長生的秘密，但現在他知道秘密就是那塊迷宮玉佩。

他實在想不通，一個躲躲藏藏幾百年的膽小守門人，竟然會為了一個彭家人放棄長生之力，並主動被抓。

「為什麼這樣做？」

雷天見到老態龍鐘的張千靈，首先的問題便是解惑。

張千靈依然愛笑，即使老了也要笑上一笑，然後瀟洒地甩甩銀髮。

他本是將死之人，再無牽挂，隨口回道：「倦了！」

「是嗎！你可知道，長生不老是現代醫學的極限。如果我能掌握，很多人都不必妻離子散，面對離別之痛。」

依舊是笑，張千靈笑得很自然，像個三歲小孩。他笑著繼續跟雷天交談。

「哈哈哈，我記得老雷變化前，他的妻子剛離世，但這就是人生，也是物種必然要接受的自然規律。」

「混蛋！你給我閉嘴，你沒資格提起爺爺和奶奶。想當初，他老人家對你唯命是從，請你做一件事，你卻逃得不見人影。在我面前，你就是殺人兇手。」

雷天動了怒，話語聲突然變大起來。

「哎！還是因為那件事嗎？你可知，世界上任何事物、任何能量，都是需要平衡的。它們都被放在自然之稱上，沒有人能從中偷取一部分。失去平衡的世界，只會顛覆，桃源世界也一樣。」

雷天也笑了，他笑失去長生之力的守門人還保持著一副靈魂高高在上的假清高。

他原來以為，可以從張千靈口中聽到懺悔和自責，以告慰爺爺英靈。

但交流到此，他已經失去去了所有興趣，頓覺眼前這個糟老頭子一無是處。他絕決地離開了密室，並吩咐保鏢將張千靈照顧好。

接下來，雷天將抓捕小輝取回玉佩的命令作為了重中之重。

人員很快集結，利用十能人多年布下的訊息網，連夜展開搜尋。

……

打開北緯三十度線地下石門的計劃，依然按原定時間進行。

雷松跟林曉並未太在意小輝的失蹤，後援有奈何坐鎮，完全不用擔心。他們已第一時間帶著三塊人臉琥珀和公司外務精英，飛到境外。

負責接洽的人叫艾頓·肯尼，是墨西哥移民，別人都簡短地稱呼他做「肯」。

肯會中文，基本能聽懂雷松說的話。實在聽不懂時，林曉則負責翻譯。

第一天見面，雙方的人都還和善規矩，詳細談論了前往希拉孔波利斯的準備、補給、人員以及打開石門后的約定。

雙方的約定，無非是停止內鬥的時間節點。

但雙方彼此都知道那是無用束縛，可是醜話總要先說，才好動真格的。

詳談后，林曉帶人前往了五爺提供的臨時住所。雷松跟著肯，上了一輛加長林肯，趕去五爺豪宅。

五爺想要將第四塊人臉琥珀交予雷家保管，把自己辛辛苦苦獲得的戰利品交給多年的敵人。

雷松很不清楚，即便三塊人臉琥珀和一塊，在雙方的利用價值上是同等的。但要將自己的東西拱手讓人，著實不算五爺一貫作風。而且，他完全可以等到開門前，再拿出來。

前段時間的歷建文事件，他甚至動用了精銳雇傭兵，摧毀了公司同城的所有據點。

如此狠角色，雷松感覺對方很是棘手。

……

車開的很快、很穩，一看便是熟悉路線的老司機。

雷松走下車，一名身作西裝的寸頭男直接迎了上來。他自然不是歡迎，而是搜身，檢查來人是否攜帶了致命武器。

五爺畢竟也是人，作為人，都有危險的時候，所以無時無刻都得小心。

搜過身，肯便讓雷松在大門外等候，語氣平和道：「雷，你稍等，我給老爺子講一下。」

他的中文真心不錯，興許能在國內找一份平穩工作。

可誰曾知道，肯其實是個冷血的死變態，林曉妹妹便是因他而亡的。

初次見面時，林曉都差點失態，當著肯的面掏出手槍。若不是兩人在出發前，定下了先公后私，顧全大局的協議，恐怕現在場面已無法收拾。

三年前，公司也正看中林曉對五爺的強烈敵意，才讓她加入了外務部。

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可今天，雷松發現這個朋友似乎有些難以掌控，就像一顆不知道時間的定時炸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