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天使與燕子

席慕蓉的《回眸》詩里有這麼一句話，

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

不看上下文單這一句話的理解，應該說的是兩個人的緣分來之不易。

激勵向善的話，個人理解這句話是要我們善待每一個擦肩而過的人，人生的路不急勿燥，減少碰撞，不小心了說聲對不起，有可能普通的陌路就是以後的朋友，或許很有可能，他（她）就是你今生的伴侶。

不管是任何解釋吧，要是把這句話用在高夢與夏生身上，真的是太讓人着急了，浪費了太多這種擦肩而過的緣分。

或者是有緣無份，如果詩作者要知道有這麼兩個不開竅的男女，可能就此擱筆了佛的話還不夠准，或許佛也會懷疑，純唯物主義想法，根本沒有什麼前世今生。

其實在夏生和夢天使之間，兩個人的偶遇何止十次數十次，但是沒有一次，能停下來正經的看對方一眼，然而就僅僅是一些擦肩而過，竟然還能對對方產生一些印象和評價。

高夢對於夏生呢大多都是讚美，也大多是帶有一些意外和小小的感嘆。

在十字路口的紅綠燈前，在瑪莎拉蒂公主車裏，高夢和谷瑩秋耐心等待信號燈的時候，偶有看到夏生騎着電動車飛快地從面前經過。

可能對別的外賣員無感，往往是在夏生經過的時候，高夢會笑着說一句，呵呵，我們的外賣小哥真的是好彪啊。

要說也真的是彪，在瑪莎拉蒂剛剛開過之後，回頭張望的夏生不是撞到了馬路牙子上，就是撲向了電線杆子，哎呀怎麼回事，那是夢天使啊我的大小姐，你心地善良人又漂亮，是所有男人的夢想但為什麼，單單隻對我這麼無情呢，見到你我准沒好事。

在小區或者廣場散步的時候，看到夏生飛快的腳步，噔噔磴奔跑而過，高夢也會禁不住笑道，呵呵，我們的小燕子真的是好猛啊。

諸如此類的好速度，好颯氣，好活力，反正大多都會加上一個好字，或者是換用一個真字。

甚至看到夏生踉蹌的腳步差點摔倒，高夢都忍不住會捂著嘴笑，手指縫裏擠出一句驚訝，呵呵，哎呀好可惜，我們小哥的樣子，真的是好有趣。

難不成想看人家摔一跤，到是多看兩眼啊着什麼急，那可是你未來的伴侶啊多看一眼吧，只是偶然的機會誰會放在心上，高夢剛一轉過頭去，夏生不是跌倒就是撞了行人，然後就是點頭哈腰地陪着不是，甚至有時候對撞到的樹，也會鞠上兩躬，應該是沒有反應過來吧，在女神面前，他總是心忙眼亂慌了手腳。

因為夏生對於高夢，也是難以面對的身份，那可是夢城的驕傲，許多人拼搏在這裏的理由，但卻是遠觀如常近含羞，一個大男人居然還會臉紅，不過越臉紅，越愛往身邊湊。

如果說遠觀如常那就遠遠地看着不得了嗎，還不是，造化弄人吧趕巧的總會有些理由，不是訂單的目的地，就是走過去有什麼事，買瓶水啊來棵老冰棒什麼的，至於那麼渴嗎，甚至有時候，不由自主地還會步入禁區，闖入妙妙街，甚至是最危險的妙西街。

妙西街位於夢城最繁華的金三角商業區，約半個世紀發展形成，其實最早屬於遠郊的城隍廟，城市規模的擴大現在荒棄的土廟已經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大型的現代化商購中心，有數千家大小商戶在這裏辦公經營，是各種行業白領彙集的圈子。

那這樣的圈子當然就是寫字樓和商場林立了圍着金三角廣場，在廣場的正中還有個古風設計的廟塔，北邊是商務樓群，東西主要是商貿樓區，南以食為主，而妙妙街，就是穿插其中的一條步行街，也可以算做是金三角的二環吧，或者叫做內街。

說到白領呢是不是精英不知道，那得看精英兩個字的標準，但普遍的認為是高大上的標誌，那這種認定，對於下層的小哥，當然不屑一顧，送外賣可以進入金三角廣場，外環也無所謂，就是這中二街，對於小哥來說就是百慕達，尤其是妙西街，因為那個地方，也被稱為妙人街，背包客掃光的地方，也就是街拍。

作為步行街不可以騎行還是可以理解的，當然也是正確的，但是這條街真的是寬且長，門店林立的各式各樣的商販，隔不了多遠還會有些傘式攤位，雖然不會擁堵，主要是距離上對於外賣小哥的要求，步行街有許多入口，但是規範的停車位，眼花繚亂的門店等種種原因吧，到這裏送單的小哥，如果不夠體力或者不夠熟悉，超時是不可避免的。

當然這些對於夏生算不了什麼，除了體力好還有着超常的視力，目光一掃，離老遠就能精準鎖定目標，就算是妙西街他也常去，因為那裏，有個讓他望梅止渴的女孩，田朵朵。

作為一個標準的窮人，甚至有些超標準吧夏生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的身份地位，不敢也不能有太多的目標，什麼有家啊房啊車的，甚至連搞對象他都沒有想過，一身清貧怎敢誤佳人，兩袖清風無顏動凡心，找對象幹嘛，難不成讓人跟着你一起吃苦受累。

應該夏生就是屬於那種老實人，只是現在老實人不吃香了，尤其一些網上視頻的誤導，什麼老實人迂腐沒主見，執行能力行動能力差不愛得罪人，這根本就是一種荒謬的解釋，社會的現象不是老實人的錯，而是社會的不公與倒退。

真正的老實人是有自己的原則，堅持原則並不是迂腐，沒有主見是力求完美，遇到不滿意的人和事，敬而遠之並不妄加指責，是在一種高度上向下的包容，說到行動執行力，也是原則一方面，他們並不是什麼事都會去做，並且老實經常和實在聯繫在一起，為別人考慮得更多一些，不會偷懶耍滑，以誠待人。

所以夏生雖然有着良好的視力，卻不敢去看女生，怕看了喜歡了自己養不起，在這個忙碌的城市，自己的生存都成問題，何至於拖家帶口，他只是想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如果有可能的話，算是唯一的目標吧他希望，能夠憑藉自己的努力，把雙親接到城市來生活，因為這個城市，大部分建築都留下過他父親的汗水，蓋了一輩子房，自己卻沒有住過。

這也應該是所有人的標準吧，如果稱之為人，上對得起父母，下對得起兒女，中間還要照顧好家人，也就是你的另一半，夏生的選擇，就是上孝父母之恩，如果自己沒有成家的話，那對不起的只有自己，不會連累她人。

但是不動凡心並不是凡心泯滅，不是像唐僧那樣六根清凈，只是因為自己沒有能力。

夏生可以不看美女，甚至對於人人嚮往的夢天使，就算是有一種不由自主的驅使，或者說磁吸力吧或者是命運使然，他的生命中還躲不過這位大小姐，但是他怎麼也不敢想的，能和這位天使千金共赴情愛之旅。

雖然每次和夢天使偶遇，夏生總會慌亂不已小鹿亂撞的，逃避是肯定的雖然不敢看女生，但是田朵朵，真的是一個讓他感到舒服的女孩，單是這個名字就感覺到親切，只不過這個朵朵，已是名花有主。

擱別人可能會感覺到落寞，讓自己有些舒服感的女孩，原來是別人的女朋友，一定會有一種失落。

但夏生卻是表現得更加肆無忌憚，既然是別人的女友，那跟我就應該沒有什麼關係，可以大膽地靠近，但是想要靠近，還真的有些不方便，因為田朵朵，是在妙西街的一家珠寶玉器店，做銷售，而她的男友，就是妙西街的保安，也是同鄉名字叫李純安。

最開始的時候接到妙西街的訂單，心裏也有些犯嘀咕，那是外賣小哥的禁區，傳聞中的保安如何厲害，店鋪多的根本就找不到方向。

但那裏也是父親建造的地方，古風色彩的建築父親經歷的並不多，也真的是想看一看那裏繁華的樣子，大不了不接別的單了，說什麼也要到父親建造過的地方走一趟。

作為夢城的第一街拍，妙西街當然是風景靚麗了，滿大街的型男索女，什麼樣的服飾都有讓夏生真的是覺得有些懵，美腿，豐胸，西裝盛唐，派克服朋克裝，苗條身姿和高大魁梧，真好像把一年分出了十二季，連頭髮也能挑出十二種以上的顏色。

不管這是不是時髦，反正夏生覺得自己是土的掉了渣，怎麼辦啊街道上一點灰塵都沒有，別再讓我掉的渣，把這地方給埋汰了。

也正在他愣神的時候吧，身後一個留着地中海頭髮的老叟，正彎著腰用撅著的屁股懟了懟他，有些厭煩地叨咕著：「哎哎，怎麼搞的這年輕人，這麼礙事啊躲開點，怎麼什麼人都往裏進啊，這年輕人卧槽，膽真肥啊卧槽，場管，保安。」

（真不想加上卧槽兩個字，影響了整體的感覺，好在是寫，生活中本人是說不出的，見諒。

搞不懂的是原本作為嘲諷的一段視頻，竟然成了網絡和視頻的流行，感性的人都容易隨聲附和嗎，不管是什麼都可以流行，皇帝的新裝嗎許多人都有這樣的需求，這不是文明程度的回歸，體現的可是素質水平的倒退，難道非卧槽兩個字不能表達人們的心情。）

說的什麼夏生並沒有聽清，只是看到老者的相機，鏡頭正對着一雙美腿，那美腿讓他有些頭腦發熱，一下子明白了什麼，自己是來送外賣的，妙西街十二號，找了找方向，還好，還不是太暈，於是對老頭點頭致歉說了聲對不起，連忙就跑開了。

有場管保安也跟在了身後，疾走着還不住的在喊，「哎你，說你呢外賣癟三，跑什麼呀你站住。」

夏生並沒有留意到有人尾隨，也根本沒有聽到，只是職業的不由自主他的腳步，看似不急不亂但是速度挺快，超視力一掃目標也很明確，三繞兩繞過行人，直接就來到了十二號店鋪，一邊手舉外賣嚷着，一邊留意著父親的作品。

「您好，雨燕外賣，十二號請取快餐啊富家驢肉特賣。」

不管內在什麼結構，防水保暖如何的考究，外觀的整體卻是古香古色，灰磚琉璃瓦吊玲瓏，紅漆柱子木畫框，門楹隸書三個大字『玉訪齋』，在一邊窗櫃式貨台雖然用玻璃代替了紙面，卻是向上支起的窗棱，正好也用作遮陽擋雨。

在店鋪裏面，當然以現在的玻璃櫃枱和貨架，才可以更好地展示商品，也就是畫圖四壁，店中央一個精緻的輕煙繚繞的香爐，和吊頂上垂下來的古藝宮燈，多少能提示出一些古樸的風格，總之，就好像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而裏邊的店員，站在香爐旁添香續捻的漢服女子，可能也是現代裝吧一些少數民族也見到類似，有點像那種茶香女子，繡花鞋，花布圍裙手帕扎馬尾的丫鬟打扮，讓夏生也真的是有些愣神。

我這是穿越了嗎，茶仙姑點的外賣，不食人間煙火聞聞香氣就能填飽肚子，怎麼她也吃驢肉嗎。

沒等夏生明白過來，場管和保安已經趕到，不由分說上前一把攥住夏生的手大聲的訓斥着：「跑什麼跑啊，知道錯了是吧，跟你說知道錯也不管用，什麼地都敢進啊你這小癟三。」

真的是有些惱火，癟三這種稱呼實在是太瞧不起人了，莫名其妙的被安在身上。

夏生回頭怒視，攥住他手的就是保安服，而另一個西裝筆挺整理著領結的油頭粉面，就是市場管理員了，但不管什麼身份也不能這樣無禮啊，於是大聲質問著：「你說我什麼。」

還別說，也就是這個時候吧兩隻眼睛有也真夠爭氣的，滴溜溜鼓得挺大還有些發紅，再加上聲音確實不小，吼的市場管理員也是有些驚訝，說話都有些支吾：「怎麼着你還想打人不成，跟你說這是妙人街，不看看自己什麼裝扮。」

夏生抖了下手甩開保安：「我裝扮怎麼了，你們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