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兵連

依稀記得，那是一個寒風呼嘯、大雪紛飛的夜晚。

中巴車也不知行駛了多久，但當它停留的時候，車上的人也在相繼減少。

他們彼此之間誰也不認識誰，興許是因為天氣著實太冷了，冷得大家都不願意開口說話，直到他們一個個下車的時候，李至昀也沒法記住他們的模樣。

穿著部隊發放的統一迷彩服裝，內外可是秋褲秋衣加棉褲棉衣，雖說是坐在車上，但也依舊無法阻擋這刺骨嚴寒，就像是無數只冰凍的螞蟻，在瘋狂撕咬腳指頭和手指頭。

估摸著是停留了六七次左右，此刻車上只剩下九名年輕的小夥子，而他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算得上是老鄉，因為畢竟都是南方人。

朝已經幾乎毫無知覺的雙手哈去熱氣，坐在中巴車倒數第三排且靠車窗的李至昀，擦去車玻璃上的霧氣后，發現整條街道兩旁堆積著近乎兩米高積雪。

八車道通行的馬路，此刻可謂是冷冷清清，整條街除了這輛繼續朝李至昀不知道目的地出發之外的中巴車，幾乎是難以看見其它車輛。

路燈發出了朦朧的黃色光芒，肉眼可見的雪花，很快就將鏟雪車辛勤勞作的成果迅速覆蓋了一層白霜。

眼下這個時間，估計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車上的人都昏昏欲睡，畢竟他們已經連續坐了近乎三天的車，可謂是疲憊得不行。

但那嚴寒卻讓他們時刻保持著清醒，車上的新兵們，此刻都一臉好奇望向車窗外，畢竟這還是他們頭次來到如此之遠的地方。

從寬敞的馬路再到越來越偏僻的路段，中巴車也終於來到了它的目的地。

「全體都有了，打起精神頭來，準備下車！」

一名中尉忽然從座位上起身吼了一句，這中尉的大檐帽壓得很低，加上車上視線也不是特別好，李至昀一時間都無法瞧清中尉的臉龐，不過從他那雄厚的聲音和魁梧的身軀來看，這中尉才算是個爺們，至少目前李至昀是這麼想的。

這是一棟三層樓，其大門口也有一名中尉，兩名中尉開始相互交談起來。

其他八名小夥子，帶著一臉的好奇心東張西望，而李至昀則是眯著眼注視那名中尉。

這中尉肩膀上和大檐帽上落著不少白雪，看來是站在這裡有好一會兒了，待中巴車離去后，中尉帶著一臉笑意，瞧著眼前這九個站沒站相的年輕人。

「給大家介紹一下，我是你們的指導員何濤」

何濤和剛剛那中尉一樣，也有著一米八幾的身高，體型更是魁梧得很，但卻讓李至昀能瞬間感受到他的善意，雖不知這股善意從何而來。

其實何濤今年也才27歲出頭，他24歲從學校畢業后，直接來到某營一連擔任三排長，能來新兵連任指導員，不僅僅是對他能力的看重，更像是一種考驗，只要今年的新兵帶好了，他這中尉指導員，也就能轉任上尉。

後來李至昀才知道，這何濤的本事可是大得很，其實上尉軍銜已經是何濤的囊中之物，但他要的可不是上尉指導員，而是上尉連長。

「你去將一班長、三班長、五班長、七班長和九班長都給我喊起來！」

何濤朝大門內右側的一名士兵喊了一句，不一會兒，五名中尉打著哈欠迅速來到了大門口。

見大家神色有些迷茫和不解，何濤笑道：「怎麼？你們以為班長是士官啊？我看你們是入伍前電視劇看多了，我們這裡的班長都是軍官」

沒錯，

此旅的新兵連班長全都是清一色的中尉軍官，具體緣由李至昀也沒去問，當然他眼下也沒資格去問，更不敢當第一個出頭鳥去問。

「一班長、三班長、五班長、七班長和九班長，你們開始領人，這天氣對他們來說也夠冷的，我已經吩咐炊事班煮麵條了，先帶他們去墊墊肚子再說！」

說完何濤便直接走進了大廳之中，九班長身高一米七左右，而李至昀的身高則是一米八，他皺著眉走到李至昀面前，道：「哎我去，怎麼給我分一個這麼高個的！」

語氣似乎是有些埋怨，但卻不是沖著李至昀去的，九班長繼續出聲道：「跟我來！」

從這棟三層樓距離食堂，中間隔著一個訓練場地和一個停車場，以及一排倉庫。

九班長的估計頗為健談，這讓一直保持安靜的李至昀也知道了不少事。

這九班長名叫張毅，比指導員何濤只少了一歲，原先是某連的一名排長，此次不過是借調來新兵連罷了，除了是李至昀的班長之外，他也是新兵連三排的排長。

「你們是最後一批來的新兵了，說實話我都不懂你們怎麼會這麼晚才來，你九班的戰友們，乃至整個三排，第一批先來的新兵都到了快二十天了！」

「原先都是定新兵大白天抵達，我們可是給你們了準備了腰鼓和鑼呢，不過你是沒這個福氣，看到班長我跳秧歌了~嘿嘿~」

說話之間，李至昀彷彿懂了剛剛張毅為何會抱怨一句了，他的爺爺曾經是一名老兵，其叔叔也曾是一名軍人，故而從小的熏陶之下，倒也知道部隊一些些事。

隊列之中，是以身高來排序的，估摸著在九班李至昀的身高不是第一就是第二，這樣一來，讓沒受過隊列訓練的李至昀，直接當排頭兵的話，九班長近乎二十天的努力可就白忙活了。

食堂的規模並不大，一名系著白色圍裙的下士，其兩個臉頰都是紅彤彤的，皮膚也是乾燥得很，一看到張毅便笑道：「三排長，這麼晚了您還親自帶新兵來啊！話說指導員不是說有九個新兵嗎？怎麼才來了一個？」

「估計是帶新兵去做思想動員了」

張毅指了指李至昀提著的背包，道：「思想動員一結束，還要把他的行李放去倉庫，又要登記個人攜帶的一些玩意，我可沒那麼多時間，就先帶他來吸溜個麵條，吃完估計他們也在登記隨身物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