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第2章 第 2 章

趙禾坐在黃花梨如意雲頭交椅上,左右站着九娘和南越,她看着廳堂里黑裙女子,笑着問:「你要跟我們一起走?」剛才她說要下山時,對方說要一起去。

女子點頭。

「跟着我們做什麼?你傷還沒好,留在這裏很安全。」趙禾說。

「你,有危險。」

趙禾圓眸中透出幾分詫異,後者宛如沒看見一樣,解釋道:「擅香,他們有味,七日不散,你去,危險。」

說着,對方手中拿出一盒子,打開后,一隻只蝴蝶紛紛飛了出來,直接就沖着那日有人闖入了寒水居時,站崗的護衛身上飛去。其中一隻,這時候已經穩穩噹噹落在了南越的肩頭。

南越臉色微變,他當即在趙禾面前跪下,「小姐,屬下該死。」

趙禾抬手示意他起來,「與你無關。」她這時候眉眼間終於帶上了幾分認真,看着跟前的女子問:「姑娘可有解決的法子?」

「無。」

倒是乾脆。

趙禾伸手在桌面敲了敲,「他們是沖着你來的,如果我們連你是誰都不知,又怎麼能放心讓你隨行?」

「巫。」女子開口說。

趙禾反應了兩秒,「你的名字?」

「嗯。」

趙禾看了九娘一眼,後者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為何追你?」

這問題似乎令對方有些難以回答,黑裙女子眼中閃過凶冷的光,隨後聲音也像是冷凍結冰一般,「擅逃者,殺。」

趙禾沒有再繼續追問後者因為什麼逃走,她點了點頭,「你要跟着就跟着吧,不過你也暫時不能離開我們的視線。」趙禾知道她身邊的人的顧慮,但現在既然知道了追殺巫的那群人會至死不休,眼下讓後者跟着她們,還更安全一點。

九娘和南越都是一臉不贊同。

巫像是沒看見這兩人的神情一般,忽然跪在趙禾面前,拿着匕-首在自己掌心劃了一刀,她又拿出一盒子,將血滴入盒中,呈給趙禾。

「命蠱。」

這兩個字一落進房間眾人耳朵時,大家反應各異。趙禾不懂,南越抿唇,而九娘眼中更是閃過驚駭,不過說這話的巫只是交出盒子,沒一句解釋,轉身走到外面門口站着。

趙禾看着桌上的盒子,剛想伸手,九娘已經出聲:「小姐且慢。」

趙禾抬頭看着她,九娘:「命蠱兇殘,小姐小心。」

「命蠱?」趙禾第二次聽見這名字,她注意到剛才巫在說了盒子裏的東西后,九娘和南越臉上反對的神色突然就淡了很多,「這是什麼?」

九娘:「傳聞中命蠱是大理國聖女的本命蠱,從小蠱蟲就以聖女之血飼養,平日裏,命蠱是一種能幫助聖女延年益壽的東西,但是如果命蠱落在別人手裏,就是能操控聖女的利器。」

所以剛才巫將命蠱拿出來交給趙禾時,九娘和南越看起來才那麼驚訝。

這幾乎是將自己的命交給了趙禾,就因為趙禾那日救了她一命嗎?

趙禾那張還帶着有點嬰兒肥的圓圓的臉蛋上露出一抹驚駭,她沒有再想要伸手去碰面前的盒子在,即便這盒子怕是大理國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人都夢寐以求的,「還給她吧,我拿着她的命做什麼?」

她救人又不是想要把別人的命捏在手裏玩,這聽起來可真是太變態了。

九娘和南越對視一眼,上前一步道:「小姐心善,但這女子如果真是大理國的聖女,如今出現在蜀地,我們尚且不知緣由,她到底是什麼人我們半分不清楚,能留一手到底是好的。屬下保證,等過幾日我們離開時,必然將這命蠱還回去。」

趙禾也知道如今的情形不大好,閩王牽制住了趙家軍中作戰最兇猛的武安軍,而屯軍在真定府的靜王此刻對東京虎視眈眈,現在趙家軍的大部隊都在西京府,雙方都沒進率軍攻入京都,卻是枕戈待旦。在東京里的那位主子,吊著一口氣,估計就這些時日。誰都不想做最後那個弒君的人,背負一身罵名。

大梁國上代君王開始就無法掌控周邊藩王,各地勢力早就對東京那位置虎視眈眈。而這一代的大梁皇帝,七歲登基,如今也不過十二三歲,卻是短壽之相。皇帝膝下無子,而旁支早就是圈禁在京都中的寵物,面對各地封地藩王,猶如見猛獸,如今猛獸出籠,已露獠牙,這些京都中的大梁皇室想要命的,恨不得立馬脫下皇室這層外皮。

趙禾她爹就是如今在中原大地上群雄角逐中最有實力問鼎王座的一方,只不過現在情形複雜,她的處境更是關係到趙家存亡的關鍵。畢竟她那個寵女狂魔的親爹,哪怕是在距離皇位只有一步之遙,如果聽聞她出事,必然會捨棄皇位轉身就來找她的主。

九娘和南越都是趙家的家臣,如今對她這麼擔心也實屬正常。

「好。」趙禾點頭,她頭上有些俏皮可愛的白玉花型玉簪也跟着顫了顫,「那現在清點糧食,我們下山。」

趙禾昨日聽說最近城中又來了不少流民,但等到她到了城門口親眼看見時,才真切體會到什麼叫做「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城門外都是排著隊想要進城的流民,目光獃滯,一個個衣衫破爛,拖家帶口,面容憔悴,形容枯槁,但城門護衛卻沒有放行,城門口一片求饒哀嚎聲,趙禾的馬車就這樣被堵在了城門外。

「南越,去問問是怎麼回事。」趙禾說,然後她又看了一眼馬車外的巫,後者已經換上了護衛的裝束,一張臉在壓低的帽檐下有些看不真切。原本趙禾考慮到她身上帶着傷,讓她上後面的運糧食的馬車,可後者倔得很,一聲不吭跟在護衛隊中。

南越很快回來,解釋道:「近日來流民太多,因此府衙憂心城中有亂,不好管控,於是每日有限定流民安置人數,超過人數后,城中無法收容,於是就只能被官兵擋在城外。」

城中尚有本地百姓,如果忽然一下城中流民驟增,先不說會不會給原來的百姓造成恐慌,就說流民一多,就容易引起紛亂,如今府衙的人手不足,哪能還放進這些隱患?

趙禾不由捏了捏自己的裙擺,她環顧著城外,如今已是初秋時節,城外就只有一盛夏時被人隨手搭建的涼棚,那茅草如今都被秋風颳得沒剩下兩根,凄凄慘慘地立在一旁,看起來搖搖欲墜。除此之外,半點遮風擋雨的安身之所的沒有。夜裏降溫,不知此處將會有多少人受涼患病。

「南越,你讓一隊人去城內,把城南房子裏的糧食運出來。」趙禾吩咐道,然後又指了指空地,「在那處建個粥棚。」

從寒水居出來時,趙禾還命護衛帶了木材,就是為了建設粥棚。

護衛隊得了趙禾的安排,很快四下散開做事。

也是多虧了趙禾這大半年來各種稀奇古怪的要求,讓這一群原本就只會在刀口舔血過日子的一群壯漢們,現如今倒是掌握了多門技術。什麼種田的特殊技巧,什麼蓋房子的手藝,簡直門門不落。

趙禾在寒水居時有時候也自己研究菜肴,而煮粥這種事,最簡單不過。等到護衛搭好粥棚時,從城南那處房子運送糧食的護衛隊也到了。趙禾支起一口大鍋,九娘在下面加著柴火,開始準備燒水做飯。

「車上『施粥』的幌子,記得拿過來。」趙禾一邊彎腰淘著米,一邊開口說。

巫聽見這話時,沉默轉身走到馬車處,找到那一塊幌子,掛在了粥棚處。

他們這一行人在城外的動靜,早就讓城門口的那一幫流民注意到了。而當巫手中的那塊寫着「施粥」的小旗子被插在粥棚上迎風飄揚時,那些流民一見,頓時一群人就一窩蜂朝着趙禾她們的粥棚奔赴而來。

人群吵嚷又興奮,所有人都盯着趙禾身邊熱氣騰騰的大鍋。

「有人施粥!」

「快來快來啊!這裏有粥!」

「有吃的了!」

「小娘子是個大善人吶!」

「謝謝活菩薩……」

吵鬧的人群在蜂擁而至時,南越一群護衛趕緊維持着秩序。

「不着急,大家排隊,人人有份。」趙禾伸手做了個小喇叭狀,喊道。

她將掌勺的活兒交給了九娘,自己則是將紅薯和玉米洗凈,放進一旁的大蒸籠中,將后兩者作為乾糧。

等到紅薯和玉米的香味都散發出來時,趙禾親手將這些食物遞給前來的災民手中。

「謝謝小娘子,小娘子可真是個好心人。」

「快開口謝謝小姐,虎頭,說謝謝。」

「善人,大恩人,佛祖保佑貴人,謝謝您。」

當趙禾遞出一份食物時,總是會收到一句感謝。前來的災民們大多數都是從江陵府一帶輾轉而來,經過長途跋涉,不知道風餐露宿了多少頓,看起來面容憔悴,身體乾枯瘦削,別說小孩,就連大人幾乎個個都是營養不良的樣子。

等到食物發放了大半,趙禾招手來一護衛接替自己的工作,然後走到就靠在她們粥棚邊上的一懷中抱着孩子的婦人跟前問:「大娘,你們今後有什麼打算?」

婦人抬頭一看是她,差點就要直接給她磕頭,趙禾趕緊伸手把人給按住了,「大娘不必多禮,我就只是來問問,你這樣還帶着孩子,看樣子是一個人出來的,你有什麼打算嗎?」

那婦人一臉苦澀,「能有什麼打算?路上遇上劫匪,男人死了,只剩下我們這孤兒寡母。人人都說靖安王從前管理的蜀地無戰事,我們這才遷徙至此。可如今看來,蜀地安穩,卻不是提供給我們這些外來人的安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婦人剛說完,她旁邊的一看起來年紀差不多的大娘也開口道:「可不是嗎?如今這巴州的城門俺們都進不去,俺和俺男人就只有一身種地的本事,別的啥也不會,進了城不知道這活計還能不能找到。」

趙禾:「你們都是一個地方的嗎?」

開始那還抱着孩子的婦人點頭:「這裏有一半的人都是從江陵府逃過來的,還有些人是路上逃難。大傢伙都聽說蜀地安穩,我們這些老百姓,也不求大富大貴,不就只求安穩二字嗎?」

趙禾:「那大家都會種地嗎?」

當趙禾看見婦人點頭時,她眼角終於忍不住有了些淺淡的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九點應該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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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昭第一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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