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喬念就這麼跟着陸決出了牢房,去了魔宮。

走出去以後，她才發現魔宮已經完全變了樣子。

如果不是知道這裏是魔界的話，她說不定會以為自己到的是天宮。

喬念一邊看着仙氣飄飄的場景、殿宇,一邊跟在陸決身後,發現連魔宮的那些魔族奴僕都已經換上了類似仙族的淡雅服飾。

果然,陸決這是在把魔族改成天族的領地之一吧。

這樣一來，天族就是名副其實的天上、地下之主了，不管是凡人還是妖魔都歸天族管轄。

陸決帶她來到了一座宮殿裏,推開了其中一間屋子的門。

雖然他沒開口，但她知道，這應該就是她的新「牢房」了。

在她進去以後,見他要走，她忙開口道：「有吃的嗎？」

陸決看着她,壓迫感極強。

喬念語氣無辜：「我有些餓了。」

陸決冷冷看她一眼,就走了。

喬念覺得他這應該算是同意給她送飯的意思，就又沖着他的背影補充了一句：「對了，能帶些衣裳過來嗎？這件破了。」

陸決的腳步猛地一頓,才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他走了以後,喬念就一個人待在殿內，發現連看守的人也沒有,甚至門口連個結界都沒有。

他是真不擔心她逃跑。

喬念也沒這個打算,以陸決現在的修為，整座魔宮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說不定她前腳剛走，後腳他就能找到理由處死她了。

喬念就安心地待在殿內,吃的和穿的很快就都送過來了,她發現除了不能逃跑以外,這生活待遇是很不錯的。

她還能在魔宮四處閑逛，只是沒人敢和她說話。

天族的仙侍們是不屑，魔族的魔侍是不敢。

喬念倒也沒覺得孤獨，畢竟她還能用法器和前同事敖硯交流。

敖硯已經躲回了龍宮，不過他的龍宮自然不是那些龍王的龍宮那樣龐大奢華，只是在比較偏僻的江海里的宮殿而已。

敖硯在龍宮的生活倒是多姿多彩，名副其實的海王一個，光是吃他和那些龍女、鯉魚精的現場直播瓜，就夠有趣了。

她也沒注意陸決一直沒來找她，畢竟他現在剛成為魔尊，肯定有很多魔界的事情要處理，顧不上她更好。

魔界的大殿內。

陸決坐在高位上，身旁堆著一疊奏章。

將奏章處理完，他站起來，身旁的魔侍問：「陛下，可要擺膳？」

不同於重欲的凡人和妖魔，天族的慾望寡淡，不需要吃東西也就不吃了，但魔族卻還是會吃的，僅僅為了滿足口腹之慾。

「不必。」陸決走下了台階，忽然腳步頓住，過了片刻，問，「她在做什麼？」

魔侍怔了下，才意識到他說的是誰，道：「右護法她……」

陸決看向他，眸光平靜淡漠。

魔侍忙跪下：「奴才該死，一時失言……」

陸決打斷他，又問了一遍：「她這些天在做什麼？」

沒被治罪，魔侍暗鬆口氣，斟酌著回稟道：「喬姑娘她除了吃飯就是睡覺，別的……也就是……會和敖硯談笑。」

陸決沉默了，過了片刻，淡淡道：「是么？她還笑得出來？」

魔侍安靜如雞：「……」

不敢說話。

這一晚，喬念吃過飯，又和敖硯聊了會兒天，正打算睡覺時，已經一段時間不見的陸決卻又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喬念心都不由提了起來，他該不會是處理完政務有時間處置她了？

她可沒少聽說他這段日子的「豐功偉績」，對於魔族那些犯了罪的可都沒手軟，堪稱心狠手辣，斬草除根。

魔族那些平日為非作歹囂張跋扈的都一個個成了夾着尾巴的良民，就怕被他尋到什麼錯處。

喬念給他斟了一杯茶，道：「陛下這麼晚過來，是……找我有事？」

陸決卻是一揮手就有一堆奏章落在了桌子上，他端起茶，語氣意味不明地道：「你自己看。」

喬念不明所以地將那些摺子翻開，然後就怔住了。

裏頭居然……全都是要求處決她的奏摺？

甚至有好些還是原主在魔宮的老熟人，真是一朝改朝換代，這些人為了巴結天族簡直將她說成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妖女。

更不用提天族那些轉崗來到魔界的仙人了，他們對於這位害得陸決失去太子之位的妖女更是深惡痛絕。

一個個的慷慨激昂，文采斐然，如果不是她就是他們口中的妖女，她都要跟着被打動了。

喬念忍不住看向了陸決。

他給她看這些是想做什麼？

見她看過來，陸決也看向了她，神情莫辨地道：「你覺得我該如何處置你？」

喬念沉默一瞬：「……或許，我可以將功贖罪？」

她試探著開口，想要試探他的底線，這決定了他能不能饒過她。

聞言，陸決卻笑了，幽深的眸子看着她，他站起身，走近了她。

喬念還沒反應過來，他手裏已經化出了一把冷冽的長劍刺向了她。

喬念下意識閃身躲過，隨後對上他冷淡的眼眸，才意識到他那一劍壓根沒有真的要傷她的意思。

他看着她，雖然沒說話，但喬念感覺自己他的神情好像有些諷刺。

「你這麼怕死，要怎麼贖罪？」陸決的劍尖壓着她的肩，她被迫坐在榻上無法動彈。

他低頭看着她，聲音有些低啞，「你欠我的可不只是一條命！」

喬念：「……」

看來他不要個滿意的結果是不會收手了。

她的心思急轉，想起了前兩個世界的經驗。

既然這個男主和前兩個世界相似，那……是不是也同樣地偏執想要得到她？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隻要她和他在一起，按照之前的經驗來看，這個世界說不定……也不會崩。

喬念想着，看着陸決冷淡的面孔，試探地湊近了他。

他沒動，看着她，想看她想做什麼。

喬念就這麼順利地吻上了他的唇。

但片刻后，陸決卻忽然推開了她，那張冷淡的臉竟浮出了些冷怒，看着她，壓在她肩上的劍尖力道加重。

喬念還沒明白他為什麼忽然生氣，就聽見他冷聲道：「為了活下去，你還真是不擇手段，我倒是忘了，你一直如此寡廉鮮恥！」

喬念：「……」

她沒生氣，畢竟他連罵人都太收斂了，反而有些驚奇。

陸決果然是和之前不一樣了，之前的陸決乖得很好欺負的樣子，現在居然會橫眉冷目地罵她了。

只是她一時搞不懂他到底想怎麼樣了，她接近他他好像很反感的樣子。

不過，仔細一想，她就有些理解他了。

他喜歡的是她之前偽裝成高嶺之花師尊的樣子，現在的她卻是個他口中寡廉鮮恥作惡多端的妖女。

不就是濾鏡碎了接受不了嗎？

喬念想着，眼睛一亮，這麼說來，他和女主的感情線說不定還能救！

喬念看着他的臉，輕咳一聲，緩緩地將他的劍尖推開，道：「你說得沒錯，我們魔族一向不講什麼禮義廉恥的，你該不會還把我當成雲山派的那位師尊吧？那只是我學着程霧的言行哄騙你而已，說不定你……」

沒聽完，陸決就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神色看着更不好了，忍無可忍冷聲打斷她：「夠了！在你眼裏，我已經蠢到連喜歡的人都分不清了嗎？」

話音落下，滿是寂靜，就連陸決自己都僵住了。

猝不及防被表白的喬念：「……？」

陸決看着她，眸色深得似一汪深潭，冷不丁道：「你很得意是不是？」

喬念：「……」

她看着他又抬起劍指着她，情緒還不太穩的樣子，怕都要怕死了，得意什麼？

但在聽到他接下來的話以後，她就不由愣住了。

「哪怕你欺騙我，算計我，讓我身敗名裂，含冤而亡……」陸決道，「可我卻還讓你好好地活着，下不了手殺你，你是不是很得意這樣將我玩弄於鼓掌？」

喬念看着他的眼睛，彷彿又看見了他被處決死亡那天，少年的那雙漆黑眼眸，脆弱得彷彿會破碎，眼眸深處卻又彷彿蘊著濃烈得要燒起來的情緒，讓人有些心悸。

喬念：「……對不起，或許你不信，但我沒有要玩弄你的意思，我只是……」

「只是聽從魔尊的命令？」陸決冷笑，「所以，在你眼裏我只是你完成任務的工具，我的想法和感受對你而言，根本就無足輕重是不是？」

喬念：「……」

某種方面，他說出了真相，她無可辯駁。

畢竟，沒有人會真情實感地愛上一個書中人物。

次元不同，簡直比物種隔閡還要天差地別。

陸決彷彿從她的沉默里看出了答案，忽然收起了劍，右手在桌面一拂，桌上就已經出現了一杯裝着不知道是什麼液體的東西。

他道：「這是忘塵水，喝了以後，你就可以走了。」

喬念：「……」

她當然知道忘塵水是什麼，顧名思義也就是讓人可以忘卻前塵的藥水，是天族給那些去凡間歷劫的人準備的。

在凡間歷劫后卻無法看開的仙人不是只有陸決一個。

所以……這杯忘塵水應該是天族給陸決準備的。

他給她是什麼意思？

她忘記一切，出去以後就不會作惡了？

喬念有一瞬的動心，畢竟她有系統在，不可能會失憶的。

只是看着陸決那冰冷的神情，喬念的第六感告訴她，如果答應了會很危險。

想一想既然他已經和前兩個位面的男主那麼相似了，那以他對她的偏執程度，他會這麼輕易放她離開？

恐怕她真的選了的話，那……他趁機哄騙失憶的她留在魔界更有可能吧？

這樣一來，他既報復了回來，還能得到她，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

至於為什麼不逼迫她喝下，那就更好理解了，因為他在乎她，做不出這種事情。

但如果是她自己為了離開他主動選擇喝下忘塵水，那他就可以毫無愧疚地報復回來了。

喬念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同時還有些無語，她對這種偏執變態的想法好像越來越了解了。

他們幾個真的沒有什麼聯繫嗎？

似乎是見她沉默太久，陸決的眸光微動，看向她，道：「想好了？」

喬念點頭，道：「我不走。」

聞言，陸決看着她的眸色深了些：「不走？」

看着他的反應，喬念心想她還好沒選擇離開，不然就真的完了，還得裝失憶被他哄騙，那多心累。

陸決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難道你喜歡這種階下囚的日子？」

喬念走近了他，卻道：「你這麼說也行，不過……真正的原因是……」她仰頭望着他，「我不想離開你，想要留在你身邊。」

既然之前的世界和男主在一起也能完成任務的話，那這個世界也可以試試，反正看樣子……陸決也沒打算放過她。

陸決猛然怔住，握著劍的手緊了緊，彷彿在說服自己，道：「你又在騙我。」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喜歡，但和你一起度過的那十年，我對你的好並非全是虛情假意，否則……」喬念道，「你被處決那天，我為何會去看你？難道只是想看你的笑話嗎？你以為我就不難過嗎？」

陸決看着她，眸色不明，恍惚記起了在審判台上的那個吻，她眼裏有驚愕，有憐憫，卻獨獨……沒有厭惡。

他看着她，不知在想什麼。

半晌，他驟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近：「你若再敢騙我……」

喬念就舉起手發誓道：「那我對魔神起誓，騙你就天打雷劈，不得……」

話沒說完，唇就被人堵住了。

他扣緊了她的腰將她按在懷裏，低頭有些兇狠地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