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對視

第19章 對視

又是一節早八課,老師留了課堂作業。

下課時,池晝差遣陸深把課堂作業交到講台上去,他自己則在座位上收拾東西。

這門課沒有課代表也沒有組長,大家都湧上去交作業,講台圍得水泄不通。陸深擠上去了,但老師收得手忙腳亂,隨手抓住陸深讓他幫忙整理一下。

池晝收好東西,見陸深還在上面,就坐在原位上等他。

等的時候,他就跟原聽瀾隨便聊聊。

「學長,每次都看你和陸深學長一起來,」坐在旁邊的原聽瀾難得撞上池晝一個人的時候,雖然只有短暫的一點點時間,他不由問道,「你們關係很好嗎?」

原聽瀾觀察他們有一段時間了,他發現陸深每次上課都在,而且陸深在的時候,池晝就很少湊過來跟他閑聊了。要麼聽課,要麼發獃,要麼犯困。

他實在是好奇,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池晝不知道怎樣界定他和陸深的關係,說「好」也算不上,說「不好」又不太相符,好像哪邊都沾點,又好像哪邊都不沾。

池晝含混地說:「還行吧。」

「還行」這兩個字實在含蓄,讓人捉摸不透。

原聽瀾往講台上看了一眼,忽然問道:「那你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嗎?」

話題突然跳轉,池晝沒反應過來:「……?」

「別誤會,」原聽瀾連忙說,「是我們班長托我問的。」

池晝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於是避重就輕地回道:「現在沒有。」

原聽瀾敏銳地抓住「現在」兩個字,挑眉問:「以前有過嗎?」

這個問題,池晝還真不知道答案。

陸深總是跟人隔着一層厚厚的磨砂玻璃,即使貼得再近,入目也是一片模糊,沒人可以隨意窺探。他們當初一個班的同學,同窗三年,甚至沒人知道陸深家住在哪個區。

「不知道。」池晝如實說。

原聽瀾輕輕「啊」了一聲,「我以為學長會知道。」

池晝微不可聞地輕哼了一聲,「我們沒那麼熟。」

「噢,」原聽瀾的語氣聽不出是惋惜還是其他什麼情緒,「這樣。」

「學長,我們班長的聯繫方式,能不能幫我給陸深學長?」原聽瀾將一張寫有聯繫方式的小紙條往池晝手裏一塞,朝他眨眨眼睛,「拜託啦,讓我交個差。她說下次水講座不排我當觀眾。」

……

晚上,池晝點開石頭的微信聊天框,發了個「在?」過去。

池晝的微信早就換了一套行頭,要不是有以前的聊天記錄在,石頭差點發一句「不好意思,請問你是」過去。

石頭:【靠,你怎麼頭像名字全換了】

石頭:【你這名字太非主流了,還有你頭像怎麼開始走可愛風了】

石頭:【你真心話大冒險輸了?】

他記得池晝以前頭像是只雄赳赳氣昂昂的鵝,現在換成一個卡通頭像了,而且不知道是圖太大還是什麼,看着沒截全,還有另一半似的。

這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池晝說了句「下次見面說」。幸好,石頭也沒太糾結這個問題的答案。

池晝直奔主題:【你知道陸深有沒有談過女朋友嗎】

石頭:【沒聽說過】

石頭:【但也不好說,咱們誰都跟他不熟,誰知道他?】

石頭:【而且網絡這麼發達,說不定人家搞過網戀啊,很難講】

看到石頭話里的那兩個字,池晝一下就想起來,他和陸深最開始不對盤的理由。

陸深那副跟誰都不熟的樣子實在是惹人討厭,好像誰也配不上他「朋友」那個位置似的。假清高。

他們確實是熟不起來的。

-

一夜過去,池晝將昨天那個插曲壓在心底,而那張紙條則被他隨手塞進了外套口袋裏。

第二天,池晝照常抱着資料來到咖啡廳。

池晝今天是打算做聽力題的,但摁亮手機發現電量9%,過不了多久,它就要眼前一黑駕鶴西去了。

他的手機中午沒充電,出宿舍兩個小時就電量告急了。

「我手機沒電了,」池晝朝陸深伸出手,「你的借我聽下聽力。」

陸深調出他那套試卷的聽力部分,然後將耳機分給他。

池晝順手接過來塞進耳朵里。

音頻開始播放之後,他就迅速進入了想死狀態,沒點毅力真聽不下去。

池晝憑藉驚人意志力做完聽力部分,感覺差不多被榨了半條命。耳機里的魔音還想循環播放,他簡直是一秒也不想再聽,按了一下暫停。

音頻停止播放,陸深的手機屏幕順勢亮起來。

一張眼熟的照片映入眼帘。

池晝發現陸深不知何時換了手機屏保,是那天在籃球場上被拍的那張照片,陸深竟然保存下來了。

池晝盯着這張照片足足看了五秒。

——陸深也真是下得去本,為了整他做足了全套功夫,甚至不惜把屏保都換成他們的照片。

陸深見池晝一動不動地頓在那裏,久久沒有下一步動作,就出聲問了句:「看什麼?」

「你的屏保。」池晝直接問道,「什麼時候換的?」

「那天看到就換了。」陸深語氣很淡,好像那只是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不等池晝多問,他又拎出了池晝經常說的那句話:「我們不是情侶嗎?」

「換個屏保很正常吧。」

「……」

有了上次送水的經驗,池晝直覺此人一定又是在不動聲色地gay他。

陸深學習能力向來很強,沒想到作用在裝gay上也照樣不減分毫。

「是,」池晝拖長調子說,「挺正常的。」

池晝抱着陸深手機,轉了轉眼珠,裝作不經意地評價了一句:「不過這張照片好像有點模糊。」

「是有點。」陸深應和道。

池晝輕哼一聲:「我們有不模糊的合照嗎?」

記憶里,他們倆最清晰的一張合照就是高中畢業照。他們兩個站在最後一排,一個在最左一個在最右,中間隔着八九個人,井水不犯河水。好像同窗三年,也沒留下多少情誼。

至於其他的,要麼是別人拍的,要麼是意外同框,除了模糊還是模糊。

陸深也想到了,說:「好像沒有。」

「這都沒有,」池晝似乎對他的回答不太滿意,故意反問道,「不是說情侶?」

陸深偏頭看向他,「那你說怎麼辦?」

「要我說,」池晝一點點地撤鈎收網,將魚釣上來,「我們應該拍一張清晰點的情侶合照。」

陸深重複了一遍:「情侶合照?」

「對,」池晝專挑他不喜歡的說,咬字特別清晰,「情侶合照。」

「那來吧。」

陸深欣然同意,一副「包容開放,任君採擷」的坦蕩模樣,他問:「你想怎麼拍?」

陸深把問題拋回來,壓力又來到了池晝這邊。

池晝就是那麼隨口一說,哪裏知道怎麼拍情侶合照。

從小到大,他的拍照姿勢都是那麼亘古不變的幾個,僅需靈活組合五根不同的手指:一根大拇指,比「贊」;食指和中指,比「耶」;拇指和尾指,比「六」,無一例外。

他慢吞吞地從陸深對面移到陸深旁邊坐下,然後又再往陸深這邊挪了挪。

這個距離,比他們上課同看一本書時的距離還要近,肩膀幾乎碰在一起。

坐這麼近,夠親密了吧?

接着池晝又開始思索他那幾個固定的手指組合,比「贊」太傻,比「耶」也傻,比「六」更是傻到沒邊。

池晝頭一次發覺,自己屢試不爽的拍照姿勢,有那麼一點貧瘠。

最後他放棄手指組合,面無表情地把手揣進兜里。

指尖剛好碰到一張小紙條。

池晝本來都快忘了這回事,這下又想起來了。那張紙條是原聽瀾寫的,學妹的聯繫方式。

「咔嚓」一聲,陸深拍出了他們第一張清晰合照。

池晝鬆開剛剛順手抓在手心裏的小紙條,湊過去看了一眼他們的新合照。

陸深幾乎是舉起手機的同時就按下了快門,快得像流水線作業。拍出來的照片雖然不模糊,但是看得出來毫無技術可言,純靠兩個人的顏值撐著。

「證件照嗎?這麼傻。」

「好像不是我傻。」陸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那眼神意思很明顯——顯然是池晝現在這個木頭一樣戳在椅子上的姿勢比較傻。

「……行。」

可以,不就是再gay點。

池晝將右手從口袋裏抽出來,接過手機,「我來。」

他從旁邊的書架上抽出幾本書摞起來,再用小杯子頂在手機背後,勉強充當手機支架,讓手機立起來。

做完這一切,池晝乾脆又挪近了點。鏡頭裏,他們的肩膀直接碰到一起,手臂挨着手臂,貼得很近。

「就這樣嗎?」陸深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池晝,漫不經心地點評道,「跟剛剛沒什麼區別。」

池晝看了一眼,也覺得是。

只是距離近點而已,誰合照不是離這麼近?他跟他的舍友們拍照,比這更近的也不是沒有。

現在這樣只能說很「兄弟」,但不夠「情侶」。

池晝短暫地思考了一下,又心生一計。

「誰讓你看鏡頭?」

池晝伸出手在陸深眼前上下晃了晃,「你低頭。」

陸深聞言低了低頭。

然後池晝倏地湊上前來,故意撞進他的視線里。

四目相對,池晝唇邊掛着的笑帶着挑釁意味,「看我啊,哥哥。」

陸深欣然迎接挑戰,垂下眼看着他。

瞳孔里影射出對方的倒影。

近距離對視下,池晝才發現陸深下眼瞼中間有一顆不是很明顯的小痣,藏在下睫叢間,平時不湊近看不到。

池晝突然有點後悔了,這招是很「情侶」,但也有點太gay了。

池晝設置了延時攝影,按下快門鍵后還要再等十秒。

十秒時間,每一秒都在距離作用下被無限拉長。

池晝默念著「我不能被這狗比整到」,努力地渡過了這十秒。

不知多少秒過去,只聽「啪」的一聲,手機順着小杯子滑下來,直接滑倒在書面上。

鏡頭裏映照出天花板的模樣,一片沒有焦點的模糊的白,不過似乎已經沒有人注意了。

陸深移開視線,沒話找話似的:「拍好了嗎?」

池晝也慌忙轉移了視線,把旁邊書架上的書目從頭到尾囫圇吞棗地掃了一遍。

「好了吧。」池晝說,「應該拍到了。」

陸深沒有去拿手機看,池晝的手也還揣在兜里。

誰也沒去驗證那張照片到底拍到了沒有。

視線兜轉一圈,又莫名其妙地同時繞了回來。

陸深注視着他,沒說話。

池晝隱約覺得氣氛有點怪,理智告訴他此刻應該說點諸如英語之類的正經話題,破開這種尷尬氣氛。

口袋裏,他的手指動了動,不小心又觸碰到那張紙條。

「喂。」池晝叫住陸深。

就在對視的這幾秒里,池晝忽然問出聲:

「你有過女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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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失憶后和宿敵互演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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