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頭三尺 神明在上 六

老闆低頭思索了一會，緩緩開口：「通俗的來講，你還在做夢。」

「但我掐自己醒不過來啊。你看我胳膊上還有淤青呢。」小穎伸出胳膊給老闆看。

「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做夢，做夢是睡眠中因大腦里的抑制過程不徹底，在意識中呈現出種種幻象。」老闆擺了擺手，「你現在看起來大腦異常的清醒，還能正常的吃炒飯。」

「換個你能理解的說法，你現在在一個被夢境的投影籠罩的現實世界裏。」老闆給自己接了一杯水，放在了桌子上，又把剛剛還在翻的菜單放在了杯子前面。「假如說這本菜單是你所待的世界，這個杯子就是你。」老闆把東西擺好，向小穎解釋道。

「你看到了什麼？」老闆問小穎。

「想比於這個世界，我也太大隻了一點。」小穎看着那個玻璃杯，沒來由的說。

「你看好。」老闆從兜里摸出一隻相當漂亮的打火機，噌的一聲打亮，立在了杯子後面，溫暖的火光透過玻璃杯的水散射在菜單上，為上面的字蒙上破碎的光影。「字還是字，但它看起來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了。它被火光的投影籠罩，變成了你現在看到的樣子。」

「那和外面的事情有什麼關係呢？」小穎似懂非懂。

「我不是說了嗎，你現在在一個夢境投影籠罩的世界裏。」老闆收起打火機，聳了聳肩。「你有沒有聽過心相這種說法？」

小穎誠實的搖搖頭。

「心相原本是一種書法術語。心，就是心思、心意的意思。古人認為心是思維器官，所以把思想、情感一切思維活動均稱之為「心」，是內在的。相，指的是質、實質，是具體的，外在的。古代書法理論家將作書前的想像、構思，喻之為「心」。稱形諸於實的書法作品稱之「相」。所謂「有諸中，必形諸外；觀其相，可識其心。」這段話的大是：內心的東西，必定在「外」部中得到反映，觀賞創作的書法作品，就可以了解創作者的思想情感。故有「心相」之說。」

老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接着說道：「『心』的形狀各不相同。所展現出來的相也各不相同。正如你看到的那些書法家，他們的作品都各有風格。我們現在所說的的情況原理上和書法很相似，只不過是另一種呈現『相』的方式。每個人都是這樣的一個杯子，能認識到自己的心相的人可以把周遭的光線聚集起來，投射到自己所處的世界，就像把夢境帶入了現實世界，在局部範圍對現實世界產生影響。我們把這種能力稱為『心相具現』。」

「聽懂了嗎？」老闆突然用老師上課提問的語氣問了一句。小穎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似乎還在消化老闆說的話。不過也是，一個接受了十幾年理科教育的純良好學生，突然得知了世界上真的有超能力這種事情，多半一時半會接受不能。

「所以，心相具現是一種超能力嗎？就像電影里能發射激光的超人那樣。」

老闆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差不多可以這麼說。」

「你的意思是，現在外面的情況，是我搞出來的？」小穎有些不敢相信。「雖然今天發生的離奇事情很多，但我還是寧願相信我在做夢。說不定我吃完炒飯就會醒來，接着做我的數學卷子。」

「看來你還是不很信我說的話嘍。」老闆又喝了一口水，然後把杯子輕輕的放在桌子上，「你好好看着。」老闆把手放在了杯子上，緩緩的閉上了眼。他深深的吸氣，一把握緊了杯口，低沉的聲音在店裏回蕩。

心相具現-焰心。

在老闆的話脫口而出的瞬間，一團足夠明烈的火焰自老闆的掌心浮現，洶湧燃燒，光和熱在剎那間湧入了老闆手裏的那個杯子，水分在一瞬間就被蒸發乾凈。雀躍的火舌舔舐著杯壁，盡情的向外展示着它的威能。小穎盯着那團火焰，只覺得它越來越亮，它刺目的讓人感覺自己好像正在直視太陽！店裏的空氣熱了起來，皮膚上的汗液被蒸發，乾燥的感覺開始出現。紅色的光從小小的杯子裏射出，染紅了餐桌，炒飯，老闆的臉，以及整個店鋪。一時間連門外正午的陽光都黯淡下去。

隨後老闆鬆開了手，那團火焰消失，灼熱散去。店裏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有喉嚨的乾燥和空了的杯子提醒著小穎這一切都是真的。

「看，這就是我能具現出來的心相。生火做飯的時候很好用。嘛，每個人的心靈形狀都有所不同，心相不同，具現出來的效果就不相同。正如不同形狀的杯子投射出的光線不同，光線的變化也多種多樣。看起來你的能力是和時間有關，不過具體是一種什麼運作方式，我還真的不是很清楚。」老闆又去接了一杯水，淡定的坐下。

「好吧，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那我未免也太強了些吧，我從心裏投射點光出來就能讓地球停轉。」目睹了老闆的神威大發之後，小穎決定暫時接受這個設定，免得把老闆惹生氣了把那團火塞在自己手裏。

「倒也不完全是，雖然你的心相和時間有關係，但停轉地球這種事，一般人還是做不到的。就好像這個杯子，它折射出的光可以覆蓋住菜單的封面。但讓它照亮整個店有些困難。你自己也說了，你相對於世界來說並沒有那麼大隻。」老闆搖了搖頭。「你不一樣，你帶着林夕的「光點」。」

「誰？什麼光點？」小穎覺得迷惑，聽老闆的語氣，這個叫林兮的人應該和自己認識，自己還從她那裏拿了點什麼東西，自己能改變世界還有這個叫林兮的人的一份功勞在。但在小穎的記憶里她並不認識這麼一個神通廣大的人，她的社交圈子相當的窄，僅限於學校的同班同學。

「啊？林夕沒告訴你嗎？」老闆看着林兮的反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你確實帶着她的光點，要不然你的具現的心相不會有這麼明顯的效果。不過你不記得她，估計是那姑娘故意的吧。」

「打火機的光不能照亮店面，但如果是更強烈的光芒呢？就好像剛才塞了那團火的杯子。照亮整個店鋪都綽綽有餘。林兮的『光點』就是那樣一種光芒四射的東西，帶着它的人會獲得可以照亮世界的光芒。」老闆站了起來，把小穎吃完的餐盤收走，開始送客。」不過既然她沒讓你記住她，那就說明沒必要或者還沒到時候。那姑娘做事總是有自己的正當理由。相關的事情我也不太好告訴你。「

」不過你餓了可以來我這裏吃飯，林兮確實托我照顧你。有機會的話多去外面走走好了。你要是能找到林兮的話，剩下的疑問就向她本人提問吧。「老闆把小穎送出了店門，然後關門回櫃枱坐下，翻起了菜單。只留下小穎一個人在正午的陽光里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