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骨血換仙途
等了已有一個多時辰，顧大山內心越發焦急起來，而顧錚原本放鬆的臉龐再度慢慢皺起，緣是那體內的陰毒不受藥效壓制，再度發作。
正當顧大山猶豫着要不要出去找那胖子詢問時，天上卻傳來幾位男女的談話:
「徐師妹，今日你殺了三個妖邪，可算頭功呢！」
「是啊是啊，徐師妹的三清劍法已經是登堂入室，這次回去可以突破至心外無物境了吧？」
顧大山抬頭望去，哪裏還不知道這便是那胖子口中的仙師，還未看清幾人模樣，便已連忙跪倒在地。
不過他倒是看見空中踏劍飛行的一行人中，為首的乃是一位身着青衣的女子，戴着面紗，其後有男有女，凡總六人。
這時他又聽到一女子說道:「二位師兄謬讚了，只是出宗門前師父跟我說要取一些邪靈的骨血，我來了這麼多天，卻始終抓不到活口。」
顧大山心裏暗忖:這恐怕就是為首的那女仙師了。
一行人邊說邊落地，很快就注意到了跪在地上的顧大山。
「你是來尋救治的吧？」
一男子聲音冷冽，語氣倒算和善。
顧大山連忙磕頭道:「正是正是，還望仙師們救救我兒！」
那姓徐的女子說道:「你先將這小孩背到樓上去，我們隨後就來。」
顧大山又磕頭連連，含淚道:「多謝仙師，多謝……」
顧大山立馬將顧錚背起來，這時他也終於能夠微微抬頭，餘光看見了幾人的模樣。
一眾仙師都頗有些仙風道骨，非凡人可比，尤其是為首的那位女仙師，無法用尋常褒美之詞來誇讚，彷彿是天上之神女，雖帶着面紗，但釋放的那股氣質，實在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一舉一動之間，都透露著仙家氣派。
顧大山也只是驚鴻一瞥，便匆匆上樓了，只是那姓徐的女子盯着顧大山，眼中似有疑惑，她轉身對諸同門道:「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很香的氣味？」
方才說話冷冽的男子點點頭，說道:「很香，不像凡俗之物。」
說着，又看了看已經上樓的顧大山。
六人中的另一位女子說道:「難道此人有問題？」
姓徐女子搖搖頭道:「應該不是，這二人都是尋常百姓罷了，可能身上帶着什麼天材地寶，而他們渾然不知。」
說罷，便一齊上樓，幾人來到右首的一個房間，顧大山已經將顧錚安置在床榻之上，此時的顧錚已經滿頭大汗，疼痛感愈發強烈，眉頭緊皺，臉色慘白。
顧大山也是急得發慌，在房間里坐立不安。
姓徐女子問道:「你們兩人是如何遭遇的邪靈？」
說着走近床榻，眼見顧錚痛苦不堪，一拂衣袖，顧錚的外衣便已被扒開，露出了胸口那一對駭人的足印。
顧大山大叫道:「方才還不是這樣的！怎麼顏色會如此之深……」
原來那足印已經愈發深刻，漆黑無比，清晰地印在顧錚胸膛上。
姓徐女子微微皺眉，沖後方幾人說道:「丁師兄，去拿些化毒丹來。華師妹，你去藥包里找出仙苓，熬干后碾成碎末送來。」
二人聞言便去，其餘三人也互使了個眼色，盡皆退下。
顧大山不放心地看了顧錚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仙師，躬身拱手，繼而告退。他可不是沒眼力見的人，既然人家同門師兄弟都退下了，自己留在這裏做什麼。
但他也沒走遠，就在屋外等候，耳聽得旁邊幾人說道:
「徐師妹真是菩薩心腸啊，那小孩明顯是毒已攻心，很難救活了，她還是要用丹藥救人……」語氣頗有些不忿。
「是啊，不過師妹已得程師叔真傳，回天還是有望。」
「哼，吳師弟，你這話怎麼說的，你的意思是我沒有得我老師真傳么？」
「不敢不敢……只是若詹師兄醫道過人，宗門怎會讓徐師妹擔當此次援救任務的掌事人？」
詹姓男子臉色難看，低聲說道:「還不是她有一個副宗主老師？想讓她經此事攢點資歷，日後好進藥王閣。」
其餘兩人忙做急態，示意他噓聲禁言，詹姓男子冷笑一聲，繼續說道:「徐師妹天資是高，但我詹天陽也不差，同門之間公平競爭便是，這次任務結束回到宗門，我就會閉關衝擊心外無物境，藥王閣，我詹天陽也一定會進！」
說罷，留下二人獃滯原地，自己則是入了房間冥想修鍊去了。
吳師弟嘴角抽動，他知道詹師兄素來有些看不起徐師妹背靠副宗主這座大山，因此修鍊進境十分迅速，不過看不起歸看不起，詹師兄可從來沒正面剛過啊，這回吃錯什麼葯了？
另外一位男子微微搖頭，與吳師弟眼神交流了一番，二人似乎同時在說:完嘍，詹師兄的日子只怕不好過了。
顧大山看見三人言語逐漸激烈，後來一位仙師徑直走了，恐怕其間發生了什麼矛盾，自己在一旁聽的半懂不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把頭歪向一旁，內心瑟瑟發抖。
不多時，那位姓丁的男子帶着一粒黑色丹丸進了房間，又過了不久，那位「華師妹」則是端著一杯乾粉末入了房間，之後便未出來。
顧大山心中默念著一定要治好錚兒，雙手做祈禱狀，這時，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徐姓女子說道:「小孩已無大礙，不過你們二人是怎麼遭遇邪靈，又怎麼從它手下逃出來的，我想聽一聽。」
顧大山大喜過望，聽到顧錚已經救過來了，當即就要往裏走，不過接着聽到女仙師的詢問，遲疑地看了一眼房內，恭敬地感謝了一句，繼而將昨日遇見邪靈殺死江平父子倆直至自己父子二人撞見邪靈、與邪靈激斗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寥寥幾語，倒也講述地明明白白。
徐姓女子點點頭，說道:「你們二人倒頗有膽氣，常人若遇見邪靈，說不定全身發軟，早已沒有招架之力。」
顧大山露出了久違的微笑，說道:「也不知怎的，當時心中沒有恐懼，只想將邪靈打退，救齣兒子。不過我兒也是猛人，竟刺了邪靈一刀，那邪靈極吃痛，否則我二人也無法逃出生天……」
徐姓女子陡然一驚:「你們竟然刺了那邪靈一刀？刺在哪裏？有沒有流血？」
顧大山被她的突然激動嚇了一跳，顫顫巍巍地說道:「刀入白骨，流了一大灘黑色污水，我不知那是不是血，但散發着一股怪香。」
徐姓女子聽罷，回頭看了看幾位同門，交流了一下眼神后，繼續問道:「我能聞見你包袱里有異香，不知那是不是……」
顧大山點點頭道:「正是。我覺得這可能是寶貝，因此收集起來放在了一個瓦罐之中。」
幾位仙師臉上都有些掛不住，氣氛一瞬間沉默，風吹一陣，丁師兄開口道:「不知道能否一觀……這東西或許對我們有些用處。」
顧大山心中一驚:沒想到那黑血真有用！
同時將背上的胸前的包袱解開，端出裏面的瓦罐，幾位仙師首先是聞見一陣撲鼻的異香，心中已經確定這正是自己幾人苦求而未得的邪靈骨血，再一看，那裝骨血的瓦罐又破又舊，骨血沾染了瓦罐內壁，浪費了許多，頓時面露可惜之色。
華師妹二話不說，接過瓦罐，從懷中中拿出一個玉凈瓶，將裏面的丹丸倒出，再將骨血裝入其中，瓦罐也沒丟棄。
顧大山伸手便想去拿，但他心裏暗忖:這恐怕是他們需要之物，我興許拿不回來了，反正留着無用，做個順水人情也好。
這麼想着，伸出去的手便又收了回來，拱手道:「不知此物有用，來的時候也匆忙，未妥善處置，仙師們救了我兒性命，這邪靈的黑血自然是您們的……」
徐姓女子打斷他道:「這骨血對我們確實有用，但救治蒼生也是我們此行的目的，無論是誰我們都會儘力救人，而不是因為功利……但此物對我們有用，對你卻是一文不值，不若你將之給與我們，我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這筆買賣，你覺得如何？」
顧大山覺得此女雖是仙師，但卻深諳俗世之道，不免多了一分心思，要錢財肯定應有盡有，日後自己父子二人定居大城，邪靈多半不會來襲，但免不了被人惦記，因此絕非最佳選擇。
突然，他靈光一閃，「撲通」跪倒在地，懇求道:「仙師，我父子二人仰慕仙途已久，決心告別凡塵，去往仙山找尋仙人，寧願在仙人腳下為奴為仆，絕不反悔，還望仙師成全……」
顧大山心中自有算盤，他嘴上這麼說着，但還存着一絲僥倖，無論如何，先混進仙府再說。
徐姓女子沒有想到顧大山竟會提出這麼一個要求，有些遲疑，其餘幾人也都微微蹙眉。
顧大山這個要求顯然無理，自己幾人本就是出來做宗門任務的，若是帶兩個凡人回去，恐怕有畫蛇添足之嫌疑。
徐姓女子道:「你可知道，在仙山宗門裏並沒有多少凡人，他們中多半與某些宗門中人有些瓜葛，因此，宗門中奴僕極少，乾的活可都是重活累活，你真的想好了要隨我們入宗門？假使你們二人進了宗門，你兒子又該如何安置……」
顧大山稍作思考，做出了他整個人生最重要的決定，他咬牙道:「我意已決，為仙師們做事，乃是我之所願，至於我兒……我也決意讓他隨我一起，天涯海角，我們父子二人是絕不會分開的！」